第六十二章︰陳情

「可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能,第一,因為我無權無勢,無功盡廢,如今只是山野之中小小的賣魚女。」

何小尾沒有掙扎,任由自家祖母把她按的死死的︰「第二是因為整個家國的江山是我們丞相府無數待人戰死沙場換回來的,這里面進滿了先祖和父親們的鮮血!」

「我許府護的是這家國的海晏河清,是老百姓的盛世太平,我怎麼能因為一己私恨再讓百姓陷于水深火熱之中?怎麼能再讓老者身死,幼童喪母?讓無辜百姓承受血親亡故之痛,讓數萬將士白骨荒野?將士們有何錯?老百姓有何錯?憑什麼要因為我的仇恨赴死?」

何小尾說這句話的時候發自肺腑,不到萬一她不會反,因為丞相府的忠誠從來都不是為了皇家,而是為了家國百姓。

老祖宗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何小威,她的胸中有疑心未解,可是又怕她一直敬愛的孫女會欺騙自己。

何小尾上前抓住大長公主的手,慢慢的說道︰「孫女兒六歲那一年曾經和父親一起,曾經听兩位鴻儒大家爭論始皇究竟是明君還是暴君?孫女當時便說,能使百姓吃飽穿暖的皇帝就是明君。」

「孫女九歲那一年,祖父曾經拼盡心力將御史大人簡先生的舊案翻出,讓佟貴妃椅其母足以構陷忠臣之名入獄,那御史從此得以昭雪,可是他的九族早就已經殺盡,當年,就連他最小的外孫都跟著上了斷頭台,那個時候只有四歲幼小的孩子,只知道和全家一起玩,被殺頭之前還和母親說要一會兒回家吃糖人。」

何小尾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後來祖母也曾經問過孫女什麼是明君,孫女兒當時便回答仁善治國,不使萬民含冤而屈,就是明君。」

「孫女十歲那年,跟隨著祖父與父親一起去戰場,得勝歸來,祖母爺曾經問過孫女什麼是明君,孫女說,當時見過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也見過百姓身首異處,妻離子散,天下太平萬金難求,還天下以太平的君王就是明君。」

「如今,家國萬民,飽暖有余,只有邊疆百姓還連年承受戰火之災,咱們國家之內,京城還算太平安穩,怎麼能因孫女的私恨而造反?百姓們何其無辜?丞相府的中列有何其無辜?我相府的祖訓又在哪里?孫女並不是真心想要造反,只是要還我相府一個公道,要那些真正的奸佞之臣把剛愎自用這樣的髒水不能潑在我們的身上,要讓那多疑猜忌的皇上念著我們相府的功勞,放我們丞相府眾人一條生路,不要趕盡殺絕,難道僅僅是這樣?孫女就錯了嗎?」

「我要公道大白于天下,是我錯了嗎?」

這話說著,悲痛欲絕的情緒再也忍不住,整個人早已淚流滿面,大長公主也心痛難當,只能把自家孫女摟在懷里,竟哭出聲來。

何小尾知道自己是不願意對祖母說假話的,可是也不一定要把所有的真話全部說出來,是現在,是不打算造反,可是她正在為自己鋪路。

可以不反,但是不能沒有能力讓皇權更迭。

先祖要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不能丟。

父親不敢要的震懾朝堂的權勢,必須得到。

丞相府可以對朱家的皇權俯首稱臣,可是也得讓皇室清楚的明白,丞相府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若是皇家齷齪,自然可以取而代之。

皇帝不是一直都好害怕丞相府功高自主把持朝政嗎?那現在他就要把持朝政給皇帝看,讓皇帝害怕!

這皇權的更替,丞相府說了算,天下的百姓也得說了算!

「好孩子,是祖母錯了,祖母不該懷疑你!」

窗外,羅媽媽听到這祖母倆交了心,已然抱頭痛哭,盡釋前嫌又難過,又高興又怕子抹了抹眼淚,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畢竟老祖母年紀大了,哭了一場,又被重傷過度,已經體力不支,就由羅媽媽伺候著歇下。

何小尾剛院子里走出來,一身素白孝衣的管家便立刻迎上前說道︰「姑娘不好了,咱們府上不知因何原因,突然了,來了一群自稱是並是老子的刁民為在門口一邊哭一邊罵,說是相爺剛愎自用,十百萬軍師葬身沙場,讓丞相府的人還他們公道!」

何小尾腳下的步子一頓,雖然說昨天晚上相府門前等候者,有很多百姓,可是如果不是背後有人在搗鬼,那兵士的親族家眷,怎麼能確定自家兒郎是死在戰場上?又怎麼能一夜之間得到的消息?便立刻湊作了一團來到丞相府門前大吵大鬧?

「那些士兵的父母該如何處置?老奴也不敢做主,如今,主母剛剛歇下,連嬤嬤們也不敢打擾老農,只能來姑娘這里求個法子。」

何小尾腳步一頓,她一向以為人言雖然可畏,可是好好利用便能成為一把鋒利的劍,也可以成為一張的事,如今,若是有人想以百姓的口舌傷他丞相府,可真是好得很。

手里有了行軍記錄,又怕誰?

不知想到了什麼,何小尾的臉色沉了下來,電光火石之間便抓住了蛛絲馬跡,頓時感到茅塞頓開。

當時吳憲拼死帶著行軍記錄回來的時候,曾經說過,有人追殺送信的營長,陰差陽錯才被人救下,得了竹筒。

看來是于王的爪牙怕是沒有拿到記錄,而內心惶恐,所以才想到用這個辦法來試探丞相府,逼著丞相府今天就拿出行軍記錄來自證清白。

恐怕背後謀劃的人已經有了手段,只要丞相府里的人生槍行軍記錄在手,便會立刻迫使丞相府交出記錄,不讓這份記錄有大白于天下的機會。

何小尾閉上了眼楮,才想著如果自己是于王的幕僚,又該怎麼做?會派人聚眾鬧事的名義到丞相府門前試探行軍記錄是否丞相府的人已經獲得,在伺機為丞相府的百年盛譽抹上污點。

若是再心狠一點,便會在聚眾鬧事之後殺掉一兩個鬧事者,遍布流言之時推波助瀾生丞相府殘殺烈士家眷,把丞相府只許自己說苦,他不許他人說過的言論放出來,將丞相府放于火上烤,以確保行軍記錄就算丞相府得到自家王爺回城的時候,也不會有民情而遷怒于他。

管家看著何小尾,閉著眼楮像是魂魄不在,低低的喚了一聲。

「你去拍幾個好手,留心周圍看熱鬧的人,遇到形跡可疑的,立刻抓了。」

管家立刻被明白了姑娘的意思,說是有人指使他們前來鬧事,對丞相府有所圖謀,立刻神色戒備起來。

「姑娘,稍等,奴才去叫上莫遠,以防萬一。」

管家謹慎的說道。

當何小尾陪著一種護院來到前院的時候,就听見三姑娘憤怒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

「連先皇都說我丞相府不出廢物,個個都是將才,我祖父行軍最忌諱的就是冒進貪功,什麼剛愎自用,全都是放屁,你們這等宵小之徒再帶我們丞相府門前滿口噴糞,小心我送你們去西天!」

眼看著雙眼已經通紅的許守信怒火中燒,恨不得要把所有在相府門前挑事的小人全部打死。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已經將丞相府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站在何小尾身邊的許久諾心頭突突直跳。

「別亂動!」許久諾上前一步,按住許守信的手︰「他們是事先想好了,如今要刻意挑事,千萬別沖動!」

「你們丞相府不出廢物,在戰場上常勝不敗,你們常勝不敗,可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兒子用命換過來的!」一個老頭子顫顫巍巍的哭天喊地的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主將一聲令下,我們的兒子就要前赴後繼的往到單上噗,丟命的又不是你們,你們哪里知道心疼丞相府,只要戰功,只要傾世留名,就只管用我們兒子的命去建立你們的聖名!」

「我那可憐的兒子呀,他可是我們家中的獨子!」那男人撕心裂肺的說道︰「你們丞相府的人不要臉,活該你們所有的男人都死在了邊疆,都是你們害死了我們的兒子!」

「放你娘的狗屁!」許久諾拼死拉住許守信,只感覺胸腔的怒火劇烈的燃燒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你是個軟包子,我才不是你讓開,我打死他!」

許久諾本來就剛剛生產完,身體沒有完全恢復,如今被推倒了,立刻覺得月復痛難當。

一旁的丫鬟小青急得不行,上前拽住自家主子的手︰「主子,你怎麼樣?三姑娘,你怎麼能動手?」

何小尾快速的加快了腳步,拎著衣裳走上台階,就就看見眼色猩紅的許守信卯足了勁兒,似乎要將那男人往死里揍。

「住手!」何小尾吩咐一旁的莫遠︰「快治住她!」

得到了命令,莫遠快步上前,把人給治住,可是許守信如同瘋魔了一般,幾度重開它的淨股,大有要和這些小人同歸于世的架勢。

何小尾看見許守信這已經瘋魔的模樣,轉身端了門房已經涼透了的茶水快步走下高階,潑向了發瘋的許守信。

冷水熄滅了她的沖冠怒火,如夢初醒,胸口劇烈起伏,哽咽著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何小尾,轉頭看著她面色鐵青。

「老天爺,你睜開眼楮看看啊,這丞相府都為了功勞,害死了我的兒子,就連這相府里的姑娘也要害死我!」

「再胡說,我撕爛你這張嘴!」許守信心頭的怒火再次被挑起,掙扎了又要往前走。

站在高高台階之上的何小尾面色清冷,脊背挺得筆直張口問道︰「敢問這位老先生,如今前線史官記錄的軍情尚未送回,只有戰報傳來,就連我丞相府也是剛剛知道我軍慘敗的消息,如今,我丞相府滿門已經陣亡,連統計傷亡詳情還沒有來得及上報,為什麼你要一口咬定說你兒子已經戰死沙場了?」

那身上已經被抽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男人梗著脖子說道︰「你少在這里騙人,丞相府都已經死了,我兒子還能活著嗎?」

「那現在就是你臆測你兒子已經死了,我相府女眷不止一次跟著將軍們去士兵家中發放體恤,到不知是哪家士兵的父親不盼著而生,只盼著而死,沒有任何證據之下,一口就咬定自家兒子死了,來到丞相府門前叫罵!」

那男人听到這話,縮在那里,眾目睽睽之下,只能胡攪蠻纏的開口說道︰「不是你們的孩子,你們不心疼,我,這是著急,沒辦法,我可憐的兒子,你死了,爹該怎麼辦?你說要去軍隊里爭功勞,可是功勞沒掙到,命倒是沒了,全部都是丞相府里的這些人為了功,為了留名,拿你的尸骨當成踏腳石!」

「你現在這模樣,哪里是著急?分明就是故意來丞相府門前鬧事的!」許守信聲嘶力竭的喊道︰「消息傳回我丞相府家的男人家王,哪怕是昨日抱信的太監,都說魚王將不久扶著令就回到京城,我們丞相府也在日夜盼著,哪怕是消息有誤,你到好消息都沒變,直接打上門來,上來就說我家男人害你而姓名,你還是不是一個當爹的?你在我們丞相門前胡攪蠻纏,我打死你!」

原本氣勢已經退下去的富人只能抓住許守信最後一句,聲嘶力竭的聲音又高了起來︰「我的兒呀,我可憐的孩子,是你們丞相府的人,害死了我的兒子,如今,丞相府里的姑娘還要打死我,我們這些百姓真是沒辦法活了!」

「你這個賤人!」許守信雙眼通紅,激烈掙扎起來,就連一旁的護院都開始按不住。

「你說我祖父害死了你兒子?」何小尾的聲音如同刀子一樣烈火,在他胸腔燃燒,燒紅了他黑亮的眼楮︰「你的兒子難不成是我祖父用刀架在脖子上逼他從軍入伍的嗎?沙場征戰立功得覺,哪一個不是兒郎保家衛國?享得了多大的榮耀,就要經得起多大的凶險,只要爵位,就不想遇險,哪來那麼大的好事?」

「你說我丞相府貪功,如果相府貪功,那我祖上為何要請求陛下恩準沙場立功的平民百姓也可以光宗耀祖,為了小卒子有前途未來,你說丞相府人心何在?如今,又何須貪功冒進?」

眼看那男人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顯然是在磋磨時間,何小尾又冷聲的說道︰「祖父曾經說過,其他侯爵的兒女都可以在繁華的京城禮拜關入室享太平,只有丞相府里的兒女,十歲就要隨軍出征,吃苦殺敵,父親說前線艱難,總有人去那里,那里的人民不能無人保護,不能尸位素餐無所作為,振國二字就是為了滅掉那些犯我家國的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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