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你不是來開解我的麼

他嘴饞,想跟上去要根煙抽,卻听得福伯嘀嘀咕咕地嘆息著︰「想當初,我要能氣盛點,倒也是好事。」

「什麼意思?你錯過了什麼?」

福伯听到聲音一嚇,一扭頭,就見表面沉穩冷靜,實際上跟個大孩子一樣的元逸澤跟在了他的身後。

他皺眉,問︰「你的歲數也不小了,怎麼還沒結婚?」

「遇不到那個人咯。」

元逸澤倒沒什麼好隱瞞的。

尤其是在這小雪飄飄的夜晚。

他伸手接了一把那潔白的雪花,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的,是一張干練的臉龐。

他笑了笑。

福伯︰「嘶,看你這表情,也不像是沒遇到啊!」

「福伯,說說你的故事吧?」

「干嘛?你心理醫生听到的故事還少嗎?」還用得著听他的?

可是,元逸澤好像對他的事情特別的感興趣。

福伯嘆︰「算了。」

看在他是心理醫生的份上,就當免費咨詢,開解開解心結吧。

福伯嘆息著,給元逸澤點了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

吸了一口,只見裊裊煙霧飄過他那回憶的眼眸,轉向那紛紛飄落的雪天中。

低啞的聲音,帶著過去的惆悵。

「我和她認識的那一年,也下著這樣的白雪。

她跟她母親臨時搬到帝都來,身上穿著一條潔白的裙子。

烏黑的麻花辮垂落在她的肩頭上,那滴溜溜的大眼楮跟會說話似的,一眨不眨地瞅著我。

那時候,她才三歲。

我看她小不隆冬的個兒,覺得這小丫頭可真有意思。

別人家的孩子搬到陌生的地方都是要哭鬧的,她的眼里卻好奇地裝滿了全世界。

竟然還敢跑到我家來玩,一點兒都不怕生。

可每次一來,她母親總會特別神秘地將她逮了回去。

後來,我也是听別人說的才知道,原來她父親在外面犯了事,他們是躲仇家才躲到這兒來的。」

福伯說到這兒的時候,那寵溺的回味中多了幾份對世俗的憎惡。

「鄰里們知道他家的事情後都躲著他們。她不過是個三歲的小孩啊,懂什麼?

明明什麼事情都沒做,可每次到他們家門口去玩耍的時候,都會被嫌棄的趕走。

她委屈地撇著小嘴巴,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家團團圓圓地坐在院子里賞月,吃月餅……唉。」

福伯用力地吸了一口煙。

迷離的煙霧飄過他那心疼的眼眸,他接著往下說︰「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悄悄地從家里偷了一個月餅,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溜出去塞進了她的手里。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當時看我的目光。

是吃驚的,也是高興的。

再到後來,她每次見我都會哥哥哥哥地叫。

我覺得她的聲音特別的好听。」

元逸澤坐在他的邊上,仿佛也听到了那甜美的聲音。

他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將院子里的炭火挑旺一些。

火光跳躍在福伯的臉上,他眸子里的幸福已經變得越來越濃烈了。

「我和她,在瞞著大人的情況下,悄悄地相處了十二年。

她十五歲那年,我已經二十了。

我天天想著,盤算著幫他們家擺月兌仇人的追尋。

我天真的以為,他們要的只是錢而已,我可以找先生,找夫人借的。

可是……」

「可是怎麼了?」

「那會兒的局勢很復雜啊,他家得罪的根本不是什麼仇家,而是……」

福伯搖搖頭,不能明說。

只道︰「後來她父親在逃亡的時候死了。鄰居們更是躲著他們。

母親要我離她遠點兒,別惹禍上身。

可那會兒的我,已經離不開她了。

所以我們計劃私奔。

在那個年代,私奔可是一件大事。

我們都有割舍不下的家人。

但為了在一起,她是真的破釜沉舟了。」

「可是最後,沒逃成嗎?」

福伯搖搖頭,苦澀道︰「要真能私奔成功,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那段時間里,母親的身體很不好。

他割舍不下母親,給她悄悄地準備了許多藥材和補品,還寫了道歉的字條壓在了他的枕頭底下。

結果,正因為他的不舍,讓父親發現了他的異常。

就在他帶著她準備逃往帝都火車站的時候,突然,父親帶人來了。

身邊,還押著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很生氣,罵她不孝。

我的父親罵她是個禍害,騙走了他唯一的兒子。

我想為她辯護,可父親的棍子跟暴落的雨點似的,打在我腿上的時候,我知道,完了。

果然,就在我躺在床上養傷的那幾個月里,她和她母親搬走了。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香煙已經抽到蒂了,福伯看了看那脆弱的火苗,嘆息了一聲,卻舍不得扔到地上去。

「元先生,還是這個時代好啊。」

但凡他和婉瑜能晚出生個四五十年,那結局都是不一樣的。

元逸澤看著他那滄桑的眼眸,將那最後的一點星火熄滅了。

「如果有一天,你再見到她,會彌補當年的遺憾嗎?」

「再見她?」

「嗯。」

「不可能。」

福伯說,「後來我找過她,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

「有消息說,他們後來也被仇家找到了。死在了一場看似意外的大火里。」

元逸澤擰起了眉頭,為這段淒美的愛情默哀。

「福伯,你有句話說對了。」

「嗯?」

「還是這個時代好啊!」

元逸澤高深莫測地留下這句話後,進屋去了。

福伯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是來開解我的嗎?」

「你早點睡吧。」

「……」

……

「你要真姐的微信?」

宋簡意剛起床呢,就見二舅舅跟個青澀的小伙子似的,悄模模地溜達到她的身邊來。

那壓低的,看似隨意的要求,可把宋簡意給逗笑了。

「行啊,二舅舅。這是準備行動了?」

「真真沒男朋友吧?」元逸澤問。

那真真二字,讓一旁的祁遇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然後,就听得宋簡意故意逗他︰「那可不好說。」

「有啊?」

「有沒有,還不取決于你麼?」

「什麼意思?」

「我這邊有個人需要你幫忙開導,听說,你不同時接診多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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