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偷不如搶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鴻臚寺的官員連滾帶爬的沖過來,見到楊玄後,面色難看的拱手,「多謝楊明府。」

楊玄說道︰「我只是路過。」

官員拱手,沖著年子悅說道︰「下官保護不力,讓公主受驚了。」

年子悅淡淡的道︰「和楊明府相比,你……罷了,你且回吧。」

和楊玄相比,我就是個無能的嗎?官員看看楊玄,想起這位是自己的前輩,就知道年子悅對自己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限。

「尋個地方坐坐。」年子悅主動邀請。

換個人定然受寵若驚,可楊玄卻平淡以待。

二人尋了個偏僻的地方坐下。

年子悅掀開羃,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微紅。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道︰「好清靜。」

楊玄坐在水邊,伸手進去攪動幾下。

清澈的水流中,幾條小魚逆流而上,身體輕輕擺動著,偶爾被沖下去,依舊不屈不撓的再度游上來。

身後,年子悅輕聲道︰「听聞大唐南疆如今處處烽煙。你可想去南疆?」

「南疆太熱,太熟。」

楊玄本就是元州人,曾在東宇山中殺了不少南周獵人,說一聲老熟人絕對沒錯。

年子悅咬著紅唇,「南周重才,最喜年輕的人才。」

這幾乎是露骨的在說︰想不想為南周效力?我保證你能飛黃騰達。

南陽公主號稱南周珍寶,她的許諾自然是值錢的。

楊玄沒想到她竟然想招攬自己,心中爆笑一瞬,「南周听聞有些熱。」

他竟然婉拒了!

年子悅的招攬也是一時沖動,被婉拒後就變為冷漠,「南周四季如春。」

楊玄看到張菁急匆匆的趕來,就起身道︰「公主保重。」

看著他遠去,年子悅突然跺腳,輕聲道︰「大唐就了不起嗎?」

「公主!」張菁跑過來,見她無恙,不禁口宣佛號,贊道︰「多虧了楊玄。」

「回去!」

年子悅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張菁見她情緒不對,就說道︰「以後還是少出門吧。」

年子悅不語。

不是為了這個惱火?

張菁一想,不禁怒了,「可是楊玄口出不遜?」

「沒有。」年子悅蹙眉,把羃拉下。

就在拉下的一刻,張菁看到她的耳根有些紅。

我眼花了吧?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沒看錯,心中不禁一個咯 。

公主來長安說是出使大唐,實則便是質子。質子若是愛上了大唐官員,傳回去皇帝會暴跳如雷。

「公主。」

「嗯!」

「那楊玄就是個鄉下小子,看似有些前程,可終究沒有底蘊。這等少年以後多半會尋個普通女子為妻。」

「你說這些作甚?」年子悅有些惱火,聲音冷了些。

「公主,一個鄉下小子,不值當公主關注。」

年子悅止步回身,第一次用憤怒的語氣說道︰「我何時關注他了?」

「是。」張菁低頭,心想我隨侍多年,可從未見到公主的耳根紅過。有人說什麼臉紅紅,想男人。公主啊!那只是個鄉下小子,配不上你。而且你是南周珍寶,怎麼可能嫁給大唐人?

年子悅羞惱的道︰「大唐和北遼此次大戰後,定然會讓大唐信心倍增。南周怎麼辦?我听聞大唐南疆那些部族聚在一起謀反,你別告訴我這里面沒有南周的功勞。」

張菁看看周圍,還好沒人,「公主慎言。」

「南周鼓動那些部族謀反,就等著北遼和大唐大打出手時,趁勢出手,吞並了大唐南方。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公主。」大長腿在哀鳴,「還請慎言。」

周圍沒人,年子悅冷笑,「阿耶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過失敗後會如何。此刻看來大唐南疆烽煙四起,可我怎麼听聞又被鎮壓了。一旦大唐騰出手來,會不會清算?」

張菁低聲道︰「公主,南周夾在大唐與北遼之間,若是不奮發,遲早會被吞並。動了可能會死,可不動必死無疑。」

回到驛館時,新任監控她們的官員已經來了,鴻臚寺的效率高的驚人。

在交接時,張菁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先前要多謝那位楊明府,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麼。若是有暇,我還想當面致謝。」

官員說道︰「兵部把楊明府叫去了,估模著最近幾日會很忙,改日吧。」

「也好。」張菁回身,心中默念︰他最好永遠都忙。

……

兵部,江存中正在講解此次北疆大戰。

听眾是以宋震為首的一干兵部大佬。

「……敵軍猛攻右翼,此刻增援右翼便是無底洞,相公果斷令左翼攻打敵軍右翼……」

「等等。」兵部侍郎朱厚舉手打斷了江存中的講解,問道︰「左翼進攻敵軍右翼是沒錯,可敵軍攻打北疆軍右翼時,右翼曾多次崩潰。那麼老夫有個疑問,當時左翼誰在?」

楊玄起身,「下官當時就在左翼。」

「很年輕。」朱厚頷首,「老夫想問問,北遼軍猛攻我軍右翼險些得手,為何我軍左翼猛攻敵軍右翼卻毫無進展?」

這個問題辛辣的讓人想打噴嚏。

楊玄年輕,這等帶著陷阱的問題他該如何回答?

宋震看了朱厚一眼,想到此人和一家四姓走的頗近,眼中就多了一抹了然。他看向楊玄,想到上次這個小子送的藥材,真的很得勁啊!

是個尊老的小子!

想到這里,宋震就覺得朱厚越發的面目可憎了。

他想出口解圍。

江存中看了楊玄一眼,也想出口解釋,楊玄卻說道︰「只因我軍左翼全是臨時拼湊的軍隊,而精銳盡數在右翼和中軍。」

朱厚一怔,顯然沒想到黃春輝敢如此布局,堪稱是大膽之極。

「拼湊而來的軍隊,也敢主動進攻北遼勁旅嗎?」

楊玄點頭,認真的道︰「大唐健兒從不懼怕任何對手。當日左翼戰死三千余人,無一人後退,無一人求饒,更無一人傷口在背。」

大堂內默然一瞬。

「我大唐健兒,威武!」楊玄頷首坐下。

朱厚有些羞刀難入鞘,開口道︰「少年人能被黃相公看重,想來定然有些才華,你當時在左翼是如何指揮的?」

這是考教。

這個年輕人會怎麼說?

拔高自己,自然會得罪同僚。

可貶低自己,同樣會導致被人看不起。

楊玄說道︰「當時左翼有我陳州劉使君指揮,下官只是听令行事。」

說道好!宋震干咳一聲。

再度受挫的朱厚干笑一聲。

少頃,江存中繼續講述此戰的經過。

「……追敵十余里,相公令全軍回撤。後來才發現,敵軍五萬精銳正在半路等著伏擊……」

江存中講述完畢。

「你等以為如何?」宋震問道,特地看了朱厚一眼,「朱侍郎說說。」

這是明晃晃的要打臉啊!

朱厚笑道︰「黃相公指揮若定,下官佩服。」

一番話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出毛病來。

宋震再看看眾人,見沒人說話,就習慣性的總結了一句︰

「黃相公那邊深居簡出,老夫也不好打擾。北疆那邊可有需要我兵部所做之事?」

就像是領導在會議末尾問道︰「可有困難?有就現在就說出來。」

有幾個人會說?

江存中默然。

張度是個棒槌,此刻也默然。

楊玄開口,「北疆什麼都差,錢糧,兵器,甲衣,兵員……」

宋震抹了一把臉。

楊玄自嘲道︰「可北疆軍民都知曉,這些都拿不到。朝中寧可把錢糧兵器丟到南疆去,也不會多看北疆一眼。」

江存中干咳一聲,「宋尚書,我等告退。」

張度過來挽住楊玄的手臂,「下官告退。」

三人隨即走了。

宋震擺擺手,「都散了吧。」

另一個侍郎袁終留下,等人都走後,才問道︰「尚書這是不虞?」

宋震搖頭,「老夫什麼不虞?朝中在處置北疆與南疆時總是有失偏頗,那些人在想什麼?不外乎在擔心北疆過于強大,最終反噬大唐。」

袁終苦笑,「北遼越來越強大,北疆也必須越來越強大才能抵御強敵。可朝中卻厚此薄彼,難怪黃相公會隱忍不出,哪怕被人罵為烏梢蛇,依舊不動窩。」

宋震說道︰「不是他不動,而是不能動,不能亂動。」

朝中忌憚北疆,想方設法出手削弱,可另一邊卻不斷催促北疆主動出擊。

「這特娘的!」宋震都忍不住罵娘,「老夫若是黃春輝,此次便順水推舟留在長安做宰相,讓別人去收拾那個爛攤子。」

外面,江存中正在數落楊玄。

「此等事不是我等能置喙的,你怎地這般沖動?若是這番話惹怒了誰,以後怎麼辦?」

楊玄是有些後悔了,但旋即驅散那些念頭。

「總得要有人說這些話。」

少年若是喪失了銳氣,卻沒有老鬼們的豐富閱歷,和一潭死水有何區別?

……

黃春輝在家歇息了五日。

第六日,皇帝召見。

「黃卿辛苦。」

皇帝和顏悅色。

黃春輝‘感激’的道︰「為陛下效命,臣甘之如醴。」

呵呵!

皇帝微微一笑,白皙的臉上多了一抹滿意。

「有人建言黃卿留在長安,也算是榮養。黃卿以為如何?」

黃春輝抬頭,近乎于無禮的看著皇帝,「陛下,沒有人比臣更了解北疆,北遼這些年整頓兵戈,目的便是為了南下。在這等時候,臣若是離了北疆,心中何安。」

皇帝淡淡道︰「黃卿年歲不小了。」

黃春輝深吸一口氣,行禮,「為國戍邊,臣,死而不悔!」

皇帝動容了,走下來扶起黃春輝。

「黃卿忠心耿耿,朕盡知。北疆多事,黃卿還得勉力。」

黃春輝隨即告退。

皇帝目送他出了大殿,這才回去坐下。

「令王守來。」

王守急匆匆進了大殿。

皇帝語氣平靜的問道︰「這幾日黃春輝那邊如何?」

王守束手而立,「奴婢派遣了好手潛入黃家,這幾日黃春輝在家只是和家人敘別情,教導兒孫。」

皇帝淡淡道︰「就沒有怨言,或是別的?」

王守低頭,「並無。」

皇帝擺擺手,就像是驅走一只蒼蠅。

王守告退。

皇帝起身,「貴妃何在?」

韓石頭說道︰「娘娘在梨園。」

「去梨園。」

一路上各種戲碼開始上演。

「陛下!」

美人含羞帶怯的站在路邊。

皇帝漠然。

再走幾步,有美人在亭子中撫琴,歌聲悠然。

「願得一人心……」

皇帝蹙眉。

「陛下。」

前方有美人福身,彎腰的角度極妙,底線很低。

皇帝的眉心出現了三道深紋。

韓石頭確信皇帝此刻是想嘔吐。

「有人落水了。」

右邊的水池中有人在撲騰。

就不會換個招數嗎?

韓石頭木然。

皇帝加快了腳步。

到了梨園,貴妃來迎。

皇帝在看到貴妃的一瞬,兩眼迸發出了異彩,韓石頭發誓自己听到了急促的呼吸聲。

宮中有內侍經常外出辦事,也學了許多外面的話。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搶。

搶了還把女人的夫君留著。

後面一句是他想到的。

他恭謹的低下頭。

那一抹不屑和鄙夷,隱藏在眼底,深刻到了骨髓里。

「韓石頭。」

皇帝回身。

「奴婢在。」

韓石頭恭謹上前。

皇帝淡淡的道︰「听聞太子不思飲食,身子虧虛。你去一趟。」

「是!」

晚些,宮中就流傳著小道消息。

「陛下令韓少監去呵斥太子,說殿下不思飲食,以至于瘦的月兌形,陛下心疼啊!」

「誰說陛下不愛護太子!」

「是啊!」

「太子來謝恩了。」

太子隨即來謝恩,據聞抱著皇帝的腳嚎啕大哭,以至于暈厥。幾位醫官聯手診治,這才把他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

黃春輝出宮後就把三人召集了來。

「再給你等松散兩日,隨即回北疆。」

三人齊齊愕然。

楊玄率先清醒。

「領命。」

不問,只是領命。

有趣的小子。

黃春輝笑了笑。

「相公不走嗎?」張度歡喜的問道。

「嗯,不走。」

三個年輕人都笑了起來。

黃春輝也笑了。

那是北疆,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他怎麼舍得離去?

什麼宰相之位他壓根就不在乎。

人這一生怎麼都是過,他喜歡北疆的寒風,喜歡北疆的危機四伏,喜歡那些彪悍的北疆人,喜歡眼前這三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老夫若是離開了北疆,新來的節度使哪里知曉愛護這些年輕人?

「年輕,真好。」黃春輝微笑著。

大事定矣。

楊玄吩咐老賊和王老二去采買特產,自己去了國子監。

「楊玄來了。」

楊玄先去見了寧雅韻和安紫雨。

「北疆那邊如何?」

寧雅韻難得過問這等事。

「北遼虎視眈眈。」

一句話就道盡了北疆的艱難。

「可想回來?」

寧雅韻漫不經心的開口。

安紫雨提醒道︰「祭酒可是難得為人去鑽營。」

會不會說話?寧雅韻蹙眉,覺得琴心被破壞了,「老夫何曾鑽營?」

安紫雨手中戒尺一轉,隱蔽的撇撇嘴,「是了,是斡旋。」

女人!

寧雅韻輕哼一聲。

楊玄笑道︰「多謝祭酒,不過我還是想留在北疆。」

「許多人為了從北疆回長安,不惜一切代價,你為何想留在那里?」寧雅韻問道。

安紫雨關切的道︰「北疆苦寒,升官也慢。」

「多謝祭酒和司業的好意。」

楊玄說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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