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南星怕山洞內光線不夠亮堂,自己看得不夠真切,特意取下牆上的火把靠近這些刻字。這一照亮意外發現剛才這些剝落的字體下面,還留有一排完整的小字被很好的保留了下來!上面刻著一句「美人一笑,焚骨斷腸。入寶石蘊藏,唯願君無恙!」南星看了許久也猜不透這刻字之人到底想要表達何意?白青模了模牆上的兩個名字,看了眼他們剛才安置于地上的遺骸,猜測道:「靠牆坐著的這人,可能就是留字的北堂墨。」

「由此可以確定這副遺骸便是北堂墨!」南星點點頭,又有些疑惑說道:「這北堂墨是何許人也?為何都躲到這深山老林里了,還要鑿這麼深的一個山洞設置暗器以防他人追殺?這些人也不知同他有多大仇怨,這般窮追不舍,最後都喪命于此,這也太不值當了吧?」不太能理解的搖搖頭,好好活著不好嗎?

「這些我們便不得而知了,不過從他留的這些字我們可以知道,他稱為逸兄的人可能對他有救命之恩。我們對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少,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師從何門何派?因何亡故于此?」

「星兒覺得,就算我們知曉江湖門派也未必會知曉他們是誰?」南星蹲來仔細查看地上的遺骸「從他的尸骨來看,亡故怕是已有十余年了,那會兒我倆才多大!不過這倒點醒了星兒,恐怕大當家的說的這後山有邪祟之事說不定就是他弄出來的,為的就是不想外人進山采藥,發現他北堂墨的藏身之處!」

「星兒,我們讓他入土為安吧?」白青看著遺骸提議道,南星點點頭。二人將北堂墨的骸骨移出來,在洞口簡易的刨了個坑,把北堂墨好好的安放其中,願他在此地得到安息!至于洞內其他的骸骨,二人也幫忙歸置到一起一同掩埋了。

這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許久,二人坐在洞口听著雨聲,看著遠處陰雨蒙蒙,享受著這雨後難得的寧靜。直到傍晚時分,這急雨才漸漸有了停下的趨勢,南星站起身被眼前的雨後景致給吸引住了。林中雨後升騰的水汽,微風輕輕吹過,在山谷樹梢上上下翻飛,像是這急雨特意為臥龍嶺披上一層薄紗,蓋在枝繁葉茂的樹梢之上,微風拂過,形態變換莫測。待雨勢完全停下,收拾好背簍和工具,南星攙扶著受傷的白青穿過密林回到屠龍寨,遠遠的看見若玉同屠龍寨的眾人焦急的望著他們回來的方向。

若玉遠遠的看見他倆的身影,便急切的沖到他們身邊,見到手臂受傷的白青時甚是驚訝開口問道:「白兄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受傷了?你們進山到底經歷了什麼?這麼晚回來還帶著這麼重的傷,都說讓若玉同你們一道前去,多少還能互相照應一下,偏是不肯!」

「無妨,都是小傷,無甚大礙!」白青見若玉一直喋喋不休問出這麼多問題,有些頭疼的出言制止他道。若玉抬頭看見南星一言不發的瞪著自己,忙噤了聲。溫嶺走上前,讓人接下他倆的背簍,派人去廚房為他倆準備吃食,白青拱手謝過大到家的,見此時天色已晚有些歉意的開口道:「今日我們三人怕是又要多叨擾屠龍寨兄弟們一日了!」

「白青兄弟這說的什麼話!三位少俠能到我屠龍寨住下是我眾兄弟的榮幸,快別說這般客套又見外的話!」大當家的對白青所言甚是不以為然。用膳席間眾人閑聊,南星看了大當家的好幾眼有些欲言又止,溫嶺察覺到笑著看著她問道:「南星姑娘今晚看了溫嶺好幾回了,莫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講?不防直言!」

「南星只是心中有些好奇,有些話不知當問不當問?」南星緩緩開口道。

「但問無妨。」溫嶺豪邁揮手,靜待南星的問題。

「大當家的功夫不錯,為何會落草為寇,委身于臥龍嶺做山匪?」

「怎麼?做山匪不好嗎?」溫嶺笑了笑。

「也不是這麼說,只是……」南星看了看山寨的一眾兄弟,看著身上也沒多少匪氣。

「我明白南星姑娘想說什麼了!其實,這屠龍寨大部分的寨民,是從距臥龍嶺三公里之外的一個叫福良村的村子里遷過來的村民。只因當時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江湖紛亂,我有些功夫,便把一部分鄉親們帶到這臥龍嶺,想在此處尋一個安生之所,這才有了屠龍寨!」溫嶺望著身邊的一眾兄弟解釋道。

「為何要給寨子取名屠龍寨?」南星不解。

「哦?南星姑娘也覺得此名不甚妥當?以前二弟同我說過這寨名要改,我沒當回事。今日我倒是要好好听听南星姑娘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大當家的是否覺得這後山稱為臥龍嶺,你們定居于此,便要能屠龍,方能壓得住,才得以讓兄弟們安樂?」

「正是此意!」溫嶺很是驚奇的點點頭。

「可大當家的是否想過,這屠龍二字用得有些不妥?當今世上只有天子稱龍,如若有一日被有心之人利用這一點,通知官府,派大軍圍剿。試問到那一日,大當家的如何帶著眾兄弟安身立命,平安喜樂?」溫嶺听完南星的話看著她好一陣子不開口,主堂內此刻更是出奇的安靜。南星說完之後看了眼白青,後者寬慰的笑笑搖了搖頭。

「對,南星姑娘說的很對!」溫嶺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好,分析得不錯,這個理由溫嶺能接受,那依南星姑娘所言,我們屠龍寨要換成什麼名更為妥帖?」

「南星無能,並未想到什麼好名。想來二當家的對于這個名稱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吧!」南星看了對面坐著的二當家白澍一眼,想到:既然二當家的早前就同大當家的提過此事,自己就不瞎摻和了!白澍看向南星微微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贊賞。南星此時也無心他顧,不願去深究對方眼中的深意,便以要給白青手臂換藥為由,帶著白青離開了。若玉見他二人此時借故離去,便也跟著離席。

三人回到房中,南星取來藥箱,解開白青手臂上綁著的衣袖,細細查看了一番,見白青的傷口不算太深,用藥之後開始慢慢愈合了,這才放心不少,萬幸的是今日所中箭矢無毒。重新為白青上好藥,收拾好一切,見若玉還在一旁等著,便讓他回去早些歇息。若玉見狀擺擺手道:「不妥,白兄今日受傷了,若玉要留下來照顧他!」

「你確定?你要守著白青?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南星不覺有些好笑,自己一個大夫在此還需他湊什麼熱鬧,笑著開口道:「今夜有我在此守著,你就不必擔心了。今日你也為我們擔心了許久,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若玉不甘心的看了白青一眼,白青看著他笑笑,讓他一切听南星安排,想了想自己又不是大夫,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便悻悻的回房了。

見若玉回房休息了,白青忙拉著南星坐下笑著問道:「星兒今日提起屠龍寨之名而後又推給二當家的,白青想知道星兒為屠龍寨取了什麼好听的名字?」

「你快別取笑星兒了,星兒能取什麼好听的名字?」南星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會呀!星兒自小便很會取名,像榮歸城的由來,白青的名字都取得很好!」

「白青你就會哄星兒開心,你明明已經知曉你名字的由來,還要哄我!在取名這一塊星兒是得了師父的真傳,取不了什麼好名字了!」

「白青很滿意自己的名字便覺得星兒取得甚好听。那你說說看,這次你又為屠龍寨想了什麼名?」

「星兒最初想的是居安寨,所謂安居樂業便要居安思危,可轉念一想不太妥,他們如今是山匪,這名字听著也不那麼適合山匪居住的山寨,這才想到推給二當家的比較合適。」南星如實相告。

「嗯!星兒考慮周全,甚為妥當。還真是如小時候一般如此聰慧!」白青從不吝舍對南星的贊賞。

「好了,現在知曉了,可還滿意?」被白青夸贊,南星有些難為情「現在可以好好歇息了吧!我在這兒守著你。」

「星兒也快些去歇息吧!就一點皮外傷不礙事的,不用守著了!」

「不在這兒守著,星兒不放心,就讓星兒在你身旁守著吧?也好讓我放心些!」

「好!」白青有些無奈嘆了口氣說道︰「那星兒便在旁邊支個床守著我吧?還真是從小就拗不過你!」待南星回去抱來被褥,白青在自己的床旁另支了個床讓南星休息。這一夜南星時不時的翻身坐起查看一下白青,就怕他會因傷發熱,還好,一夜都平安無事,這一夜他二人都未休息好。

翌日一大早,三人收拾妥當便來向寨中眾人辭行,大當家的也不好再多留他們。南星走之前再去看過夫人,確定她無礙之後三人這才離開屠龍寨!哦,不對,該是要叫「臨風寨」才對。大當家讓人給他們備好馬車,準備好充足的吃食,二當家那晚見南星喜歡喝小釀,也給她備了一些歸置在一起。大當家的來到馬車前看著他們說:「日後江湖再見,今日再次謝過三位少俠對我臨風寨的恩情,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臨風寨的地方,知會一聲便是。」回頭又對著送他們出去的人囑咐道:「路上看著點,好生的送三位少俠出門!」山寨小弟點點頭,應承下來,保證將三位安全送至大路口!

三人謝過大當家的好意,這才駕著馬車離開了臨風寨,南星在離開的那一刻最後遠遠的看了眼臨風寨,願他們真的能像二當家的想的寨名一般「福星降臨,風調雨順!」寨中的小弟將他們的馬車送至路口,下了車,對著車內的三人辭別「三位少俠,在下就送到此地了,望三位一路珍重,在下就此別過了!」三人忙作揖回禮,送別山寨小弟。

白青趕著馬車,南星與他並肩而坐,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臨風寨的方向,白青有些不解的問道:「星兒這是對臨風寨有些不舍了?」

「不是」南星搖搖頭「我是在想,幸好昨日不曾一時嘴快說出星兒想出來的名稱,看二當家的取的名字才真的是適合寨子,又有美好的寓意,真心願這江湖無憂,願百姓們都能平安喜樂,能像榮歸城的海叔他們一般,過上恬淡的生活。」白青望向她笑了笑說道:「會的,正是這江湖無憂,我們才能從北境之地一路游玩到江南,一同見識這一路的風光美景!」若玉在車內听到他二人的談話,探出身來說道:「若玉是今日才知曉,原來南星姐姐和白兄是從北境之地而來!若玉長這麼大還未見過北域疆土的風采,倒是听說在北境之地可以見到落日孤煙的美景,不知此景是否為真?」

「日後有機會帶你去北境,親自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南星沒有回頭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那若玉先在此謝過白兄和姐姐了!」三人從臨風寨出來,又重新回到了吵吵鬧鬧的日常時光,趕了一兩日的山路,三人決定臨時在林中好好休整一下。南星支起柴火堆,準備烤些吃食,拿起水壺發現壺里空空如也,喚若玉快去裝些水來。剛經過的地方似是听見有流水的聲響,若玉拿上佩劍,拎著水壺去尋水源。南星也把吃食翻出來,這才看見二當家白澍送的美酒,見白青系好馬遞給他說道:「二當家的珍藏小釀,那日你嘗過的。可能知曉我們二人愛喝,偷偷放了一些,先解解渴!」

「我看是那日二當家的發現星兒其實是個小酒鬼,賞識你,特意給你備下的吧?」白青接過喝了一口,笑著開口道。

「不不不,在星兒看來二當家的賞識的是白青你才對。知道星兒不會對你私藏,故要用我之名贈君美酒。話本里有說過這樣的,少俠面容如此俊秀,年輕有為,功夫不凡,深受旁人敬佩,大抵是這樣的吧!白青功夫如此之好又年紀輕輕,怎的不會被人心悅誠服?我看那二當家的功夫沒大當家的好,倒是善用心計,像白青你這般功夫如此之好的少俠,怎能不被他高看一眼呢!」南星挑挑眉笑著說道。

「星兒,你這又是在哪兒看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本?」白青無奈的撫額笑道「瞎看!」南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二人等待若玉良久卻始終未見他打水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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