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恩怨難斷

作者︰再見神樂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師父的面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紅潤的面皮被氣的發紫,看起來就像豬肝一般,全沒了往日里仙風道骨的模樣。

仙門道友們看著這一對師徒,氣氛越來越尷尬。

忽而有人驚嘆一聲,言道︰「你、你竟然是……」

听他這麼一說,其它仙門道友也向師兄面目看去,那面部早已被烈酒摧殘的不像樣子,可他的眉宇間還是依稀帶有往日的風采。

這股風采這些仙門道友再熟悉不過,因為這張面孔曾是他們的朋友,亦或是令他們擔驚受怕的敵人。

師妹的丈夫不明所以,甚至頗有同情的看著師兄。

可他轉頭看向愛妻越發青紫的面色,忽覺事有不對,暗暗生疑。

他想發問,可此間仙門道友眾多,顧忌顏面也不能開口相詢,幾經思考之下終于將心頭的疑惑壓了下來。

師兄和師妹的事乃是門派之中的大忌,尤其對他這個姑爺,更是噤若寒蟬。門派還想依靠姑爺背後的勢力重振雄風,又怎會在他面前提起這樁陳年舊事。

但他也听說過門派之中有一大師兄,天資奇靈、根骨上佳,是門派未來的希望,只听說大師兄在其師妹成婚之前便已遠游故而從未相見。

看眾多仙門道友的反應,他也猜出一些事情來,心中不快越來越多,也鐵青著臉看著師兄。

師父不想理他,可看眾多仙門道友齊聚于此,為了孫子百日華誕也不能折損顏面。

他緩了緩語氣,上前一步站到師兄身前道︰「有何苦楚稍後再說,今日門派大宴,來的都是修仙門派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切不可因些許小事墮了自己的威風。」

他將‘多了自己的威風’這幾個字咬的極重,語氣緩和不少,卻令人听出其中的恨意,咬牙切齒。

師兄抬頭看了看他,眼里露出不解,更漏出難以言表的情緒。

他緊攥著雙拳,骨節都以發白,淚珠極其不甘的在面上停留。

忽而外面狂風大作,吹入殿中撲滅蠟燭,大殿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一道閃電突如其來,將大殿照亮,映著師兄無比可怖的臉。

他的臉上再也沒有淚水、只留下因憤怒而發紅的雙眼、只留下滿是倔強與不甘的神情。

震雷滾滾而來,不知是被師兄的表情所懾,還是受到落雷的驚嚇,老成持重的師父居然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孽徒!!你要做甚?!!」

師兄不再言語,迎著大殿之外的狂風,迎著乳白色的雷霆狂笑著。

笑聲淒厲而慘淡,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仙門道友看到這情景,有些心志不堅者已然嚇得渾身戰栗,驚而問道︰「這、他、他是人是魔??!!」

是人是魔都已經不重要了,就算他現在還是人,可他的心已入魔,便跟魔再無異出。

他突然回頭,將長劍橫在胸前。

那柄長劍在漆黑的夜中被電光照耀的熠熠生寒,那劍曾是門派之中的驕傲、曾是敵人的夢魘,如今他卻將這長劍對準了自己人。

師尊、師妹、場中所有的仙門道友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個落魄的男人居然將劍對向了自己。

師尊氣得胡子飄飛,一對銅鈴大的眼楮已然冒出火來。

「孽畜!!!你想做甚??!!」

寒光劍影,涼的發冰,黑夜之中的一對眸子在漆黑的夜光中、在閃亮的電光下,紅的發燙。

他似乎在猶豫,手中的長劍不斷顫抖,仿佛下一刻那柄長劍就要掉在地上。

師妹的心揪住了,手心里全都是汗水,不光是手心,整身衣服都已經透的不能再透。

她面漏淒苦,與自家師兄一樣的淒苦。

回首往昔,他倆本是一對璧人,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只因種種形勢不得不演變成了這個樣子。

往事已矣,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更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縱使心有愧疚、心有余情,可在妻子、母親和舊日情侶的身份之間她毅然選擇了前者。

隨即彎眉一橫,將身體擋在了丈夫和孩子的面前,臉若冰雪,冷冷道︰「你……把劍放下!!!!」

她的言語比師兄手中那柄劍更加冰冷,更加鋒利。

一字一句,直戳心靈,戳的師兄的心很痛……很痛……

接連的打擊令師兄心緒低落到了極點,他望了望手中的長劍。

那柄長劍依舊正氣凜然、氣息依舊正大光明,可受他此時此刻心境的影響已經漸漸變得邪惡、鬼魅。

那只拿劍的手突然不抖了,他將一切都想開了,一切都放下了。

既然天不作美人又何必要向蒼天搖尾乞憐??!!

他怔怔的看了一會兒,看向師父、看向眾多仙門道友、看向那個曾經深愛著的、傷害她的師妹。

目光片刻停留之後,又轉回師父臉上,雙膝一軟突然跪了下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這三個響頭,十幾年前他拜如山門的時候曾磕過,而今再行此禮卻要訣別。

「師父,容我最後叫你一聲師父,大恩大德徒兒終生難忘!!!!」

他的師父悄悄拭去眼角淚痕,透過淚水看去眼前這個落魄而又倔強的中年人似乎仍是當初拜山時的模樣。

「為師愧對于你啊!!!!」

他師父心中悔恨、懊惱,一瞬間所有情緒噴涌而出。

師兄仰頭將手中酒水一飲而盡,酒壇像地一摔,擲地有聲,帶著半生的不甘和傷痕走下了山。

這一走,門派的臉面可算是丟盡了,自此以後修仙門派之中都會有一個因愛生恨反出師門叛徒的傳說。

師妹直勾勾的看著空蕩蕩的殿門,失心瘋似的哭了起來,撕心裂肺,撼天動地。

丈夫敷衍的安慰了幾句,眼珠一轉一條毒計涌上心頭。

他心中暗暗算計,「看來愛妻還是騙了我,什麼純潔的蓮花、什麼待字閨中的宗門大小姐,現在想來都是扯淡!!難怪她經常下山,原來都是為了跟老情人幽會。如此想來膝下的兩個麟兒父親是誰也未可知……」

他越發氣憤,卻在盛怒之下依舊保持著冷靜。這是他素來的習慣、也是經年累月的素養,臨大事而不驚,臨危及而不亂,這才是一個仙門繼承人應有的本質。

「看來這里是不能的呆了,我堂堂修仙宗門下一代宗主,怎麼會幫助這樣一群廢物。失了我背後勢力這一助臂、又痛失門派希望,將來門派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出多久便會衰敗。可我等不了這麼久,我要將事做絕、做盡!!!」

他琢磨了一下,端端正正的走上前去,作了一揖。

「岳父大人,反出門派乃是重罪,門派因此人顏面喪盡,不殺不足以立威、不殺不足以平憤!!!」

眾多仙門道友眼前一亮,眼見此人彬彬有禮、侃侃而談,光潔白皙的面容、修長又筆挺的脊背,既有風雅又知禮儀,加之背後勢力龐大、自身天賦之強在年輕一代里也屬鳳毛麟角,眾人心中無不贊嘆。

更有人小聲道︰「看來氣數未盡,失了一子又得了一子,且得到的要比失去的親近的多,今後也不能再小視他了。」

「未必,你沒听他話里話外說的是什麼意思嗎?前半句說的立威,後半句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你是說……他要殺了那人以瀉私憤??」

「不錯,此人名聲在外,睚眥必報,此時此刻估計沒安好心,而且瞧這情況看,他八成認定那兩個孩子不是自己親生,能如此隱忍定有好看的。」

「這麼說來,他興許會將娘家門派攪的天翻地覆!!」

「且看看再說,我也吃不準。」

師父听後渾身不禁一震,嚇得連續退了三步,別人不清楚這個女婿的分量,他可清楚的很。

這個女婿是他辛辛苦苦求來的,是他一個頭一個頭磕來的,這個女婿現在是他門派的命脈,他只有表面的風光,背地里全靠這個女婿支撐門派。

自己實負徒弟良多,虧欠這許多又怎能讓自己愛徒身死,更有許多年的師徒情分,又怎能忍心眼睜睜看他身首異處??

他猶豫了,面上笑著卻帶著些許苦澀與懼怕。

他緩言道︰「他既已成了那副模樣又成了眾矢之的,死與不死也沒什麼分別,就隨他去吧……」

話音剛落,一道銳利無匹的眼神射了過來,就像是兩把刀子,一寸一寸割裂全身上下每一塊肉。

丈夫言道︰「岳父大人,這樣……好嗎??」

‘好嗎’兩個字咬的極其之重,听到耳里就像咬碎兩塊石頭。

一旁的師妹默不作聲,看著自家夫君將父親逼得如此境地竟也不敢出言半句。

也許,將他招為自己夫君的那一刻,這個門派便已經改了姓。

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丈夫的咄咄逼人居然沒有一人敢站出來反駁,誰也不會為了一個衰敗的修仙門派得罪另一個如日中天的道門。

哪怕這些人中有曾經的朋友、歃血為盟的朋友!!

師父保留著最後一絲尊嚴,極力的笑了笑,猛一狠心,垂死之人般吐出兩個字,「去吧!!!」

兩字過後,師父力氣像是被抽干了,面上毫無血色,一個趔趄跌坐了下來。

丈夫嘴角輕輕勾氣,「得令!!」

轉身走時,意氣風發,手中拿出一串鈴鐺發出清脆而又撼動靈魂的聲響。

「小子!受死吧!!!!」

山間小路狹窄而悠長,經過大雨沖洗已然變得滿是泥濘,加之月黑風高、道路險峻更覺險惡。

小路之上、大雨之中一條人影躑躅著,雨水打透了他的衣衫,頭發緊貼在頭皮,顯出極端的狼狽。

「踫」的一聲,師兄摔了一跤,泥濘滿身。回頭望去,只見一顆小石不偏不倚長在道路中央,又不偏不倚將他絆倒。

師兄心中淒苦、嚎啕大哭、痛徹心扉,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山野,伴著滂沱的大雨和泥濘的山路。

哭了一陣,喉頭已經沙啞,眼楮也已干澀,朦朧之中听到一串響聲,由遠及近,十分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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