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人間 第一百五十六章︰破曉

曉飛心中忐忑不安,一直到深夜,他終于還是決定去找雲魚長老。

夜色匆匆,曉飛邁著快步往雲魚長老的道場而去,眼看雲魚長老的道場已近在眼前,快要進入之時,他忽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心中本就緊張的曉飛全身一顫,回頭望去,來人正是冷行,這讓他更為慌張,面色慘白,雙手甚至開始微微發抖。

「曉飛,這是去哪里?」冷行凝練的目光盯著眼前的小道士,明知故問道。

「我……我去拜訪雲魚道長。」曉飛被冷行突然一問,心里沒有準備出謊話,竟然結結巴巴的把實話說了出來。

「所謂何事?」冷行上前一步,逼問道。

「我……我,」曉飛知道不能慌張,努力讓自己鎮定,腦袋去飛速旋轉著,終于硬是讓他找到了借口,開口說道︰「關于李司空尸體處理問題,還需雲魚長老定奪。」

「果真只是如此?」冷行又問一句。

看著冷行陰沉的臉,曉飛心中的恐懼一直在加劇,他心中明白,在此處遇到冷行絕非偶然,說不定冷行那日在山門前就看出自己心虛,故爾早早在此等待自己了。

「果真如此,冷行長老!」曉飛故作鎮定的說道。

冷行看著曉飛,不知心中有怎樣的算計,忽而表情一轉,露出微笑,說道︰「既然這樣,你先隨我來一趟,曉晨將尸體處理的還是有些草率,我怕如此不妥,影響雲魚師兄後續安排,你隨我一起將尸體入棺封存,再一同來請示雲魚師兄。」

冷行說完,轉身作勢要走,身後的曉飛更為猶豫,不敢隨行。

「這……」曉飛看著冷行背影,心中明白冷行突然如此,定是有其他打算,可是他身為長老,自己又不敢違抗其命令,一時進退兩難。

看到曉飛遲遲未動,冷行剛剛轉過去的身又轉了過來,看著曉飛,依舊面帶微笑,問道︰「怎麼?」

此刻,曉飛已騎虎難下,左右為難之際,雲魚道長的聲音像救命稻草一樣出現︰「二位在我門前聊什麼呢?」

看到雲魚道長身影,冷行與曉飛皆是恭敬一拜,冷行先開口道︰「我與曉飛在此偶遇,故而閑聊了兩句。」

雲魚點了點頭,轉而又看向曉飛,似乎在等他說話一般。

曉飛立刻接著剛剛的話茬繼續說道︰「關于攬月洞天長老李司空尸體一事,還要請您定奪,是否將其尸體送回宗門,而且關于其死在山海神宗一事,是否也該給攬月洞天一個交代?」

雲魚點了點頭說道︰「此事我會安排卓洪長老辦理,你隨我來一趟。」說完,雲魚又轉向冷行說道︰「冷行師弟,你先回道場去罷!」

冷行心中不甘,卻也沒有表現出來,抱拳一拜便轉身離去了,走了沒多遠,他又停來,回頭看著雲魚與曉飛的背影,緊緊地咬了咬牙關。

而曉飛隨著雲魚進入其道場之後,雲魚便直接開口問道︰「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曉飛聞言,也不隱瞞,開口答道︰「攬月洞天的李司空長老,是被冷行長老殺死的,他似乎是有什麼事,專程來神宗拜訪的。」

雲魚點頭,說道︰「此事我知道,還有嗎?」

曉飛接著答道︰「李司空長老臨死之前,曾向我投射過他的飛刀,不過卻是一發未中,奇怪的是,飛刀經過我耳邊的時候,那震動的頻率竟然可以擬作人聲。」

「說了些什麼?」雲魚輕聲問道。

曉飛繼續開口︰「那聲音在說,冷行是叛徒。」

曉飛說完,一臉謹慎,倒是雲魚道長並沒有十分驚訝,說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今日你就在我道場休息,不要離開了。」

曉飛點了點頭,心中大概能猜到雲魚長老的用意,並未再多說什麼,恭敬地退出了房間。

屋子里只剩下雲魚道長,他兀自發出一聲感慨︰「有情有義,又有如此悟性,假以時日,說不定可以同在神宗悟道,真是可惜。」

而冷行也沒有閑著,他從雲魚道長的道場離開後,心中一直不安,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離開了山海神宗,回到他的天目洞天而去,山海神宗上下,並無人阻攔他。

第二日,卓洪向三十六洞天範圍內傳達了山海神宗的禁戰令,禁止三十六洞天內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以任何形式、任何原因挑起戰爭,每一個宗門都知道,此令分量沉重,不光代表山海神宗,同時也代表真武神宗,此令一出,該是再沒有宗門有這個膽量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唯一不同的是,卓洪是最後一站到達攬月洞天,他依舊身穿獸衣,胯下白虎,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左肩扛著一天然石棺。

攬月洞天的尋自在宗主,默不作聲的看著卓洪,又或者看著他肩上的石棺。

卓洪從山海神宗來,不用他開口,尋自在也能猜到棺槨中躺著誰的尸體,

他眼中含恨,默不作聲。

看著黯然神傷的尋自在宗主,卓洪收起了以往的威風與靈壓,他默默按落身形,將棺槨輕放在尋自在身前不遠處,放好,又起身,也不離去,也不開口。

先開口的人,還是尋自在。

「何人所殺?」

「冷行。」

「冷行在山海神宗?」

「不,在天目洞天。」

如此簡單的對話,尋自在宗主並未多問半句,卓洪說破大天也只是信使,是傳話人,他,也沒有再多說半句。

只是在快離開的時候,卓洪不知出于同情,又或者其他原因,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道︰「禁戰令以頒布,暫且不要動手,靜觀其變。」

尋自在宗主沒有回答這句,甚至沒有點頭也沒有表情,只是默默看著卓洪離開。

他在原地站了良久,握緊許久的拳頭終于松開,默默說道︰「安葬我司空兄弟。」

他沒有說安葬司空「長老」,他說的是安葬我司空「兄弟」,他說完便要離開,臨走的時候,又交代了其他幾位長老幾句,李司空三十六洞天廣交好友,這件事還是要通知到幾位至交。終于交代好一切,尋自在宗主將自己關在密室之中,整整一日一夜。

第二日,許多來自三十六洞天的李司空生前好友都來吊唁,最先來到的便是建安洞天的宗主華以及碧源宗的宗主浪空,帶著各自的長老,洛江也在隨行之列。

吊唁儀式從簡,只進行一個下午,來客大抵都走了,只剩下建安洞天以及碧源洞天的宗主和長老。

長老屋外等候,屋內是三位宗主,尋自在、華還有浪空,都默不作聲,他們在想一個決定。

若是放在平時,他們定然會合三宗之力打上天目洞天,可是這件事偏偏發生在山海神宗發布禁戰令之後。

本來,李司空這樣的朋友身死,是值得他們違背神宗命令的,但是這禁令,偏偏又是他們三宗上書請願,是李司空冒死將請願書送到山海神宗的。為了能將請願書成功送到,李司空不惜以身犯險,給冷行放煙霧彈,最後落得如此慘死的下場,他們若是一時沖動違背了神宗的禁戰令,那便是功虧一簣,他們此時不得不忍耐。

況且,卓洪長老在離開攬月洞天之時,那句勸說似乎話里有話,尋自在宗主何等老練,怎會听不出卓洪的言外之音,此刻,他們只能一起忍耐。

而山海神宗的雲魚等各位長老,自然也並非草包之輩,雲魚長老看了李司空的尸體一眼,便只合烏很有可能是死于冷行之手,再嫁禍給水月洞天。

只是有些事,雲魚也是投鼠忌器,顧此失彼,不到時候做不得,時機不成熟做不得,冷行不露出馬腳做不得,在這樣的過程之後,像水月洞天這樣的犧牲,也就在所難免了。

因為這其中,淵源過于深厚,不止是一個冷行,或者一個天目洞天這麼簡單,而雲魚手下幾位長老所查回的結果,果然也不出神宗所料,幾位長老在天目洞天附近暗查,終于發現天目洞天與殘天劍派來往密集,結合前後事件分析,難說冷行不是殘天劍派早早安插在山海神宗的一枚棋子。

這樣想來,冷行能通過天元書院的考核,並選擇了山海神宗這一與他性格不相符合的宗門,也就可以理解了。

默默听完幾位長老匯報的結果,雲魚長老開口說道︰「叫破曉長老來一趟吧!」

「破曉!」

幾位長老皆是小聲重復了一句,破曉長老得算是山海神宗的一位奇才,不光平時負責處理具體事務的幾位長老熟悉他,就連在神宗深處靜修的長老,不管多麼得不問世事,幾乎都听過破曉的名字,他原先的名字,「曉」字後面是個什麼字,已經沒人記得了,但是所有人都記得他現在的名字,他叫破曉。千百年來,他是唯一一位神宗自己的小弟子憑著苦修,坐上長老位置之人,唯一的一位。

要知道,不管是真武神宗還是山海神宗,也包括殘天劍派,所有長老都是通過天元書院極其嚴苛的考驗選拔出來的,並且要通過各自神宗不同的終極考驗,成功破境,才能真正被三大神宗招納。

這對三十六洞天的天之驕子,尚且難如登天,對于神宗內那些沒有師父教導,僅會些基礎修行法門的小弟子來說,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破曉,卻做到了。

而讓諸位長老心中一驚的原因,卻不光光是破曉這個名字,更是因為早在很久之前,雲魚長老等幾位處理神宗具體事務的長老就接到過神宗的暗示,如果破曉被派出,那麼便意味著要誅殺一位神宗級別的長老。

幾位長老听過雲魚的話心照不宣,向破曉長老遞交邀請之後,全都退出了雲魚長老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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