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楊柳青青(6)

不見光懷家從去歲冬天,被一個蠻瘋漢子打上門找了麻煩,就再也見不著往日里的風光了。年關也過得慘慘淡淡,無一絲喜慶的氣氛。

也是,懷家幾個兄弟,平日里耀武揚威,好不張狂,結果呢,被那漢子打得,到了來年春天,都還不能出門見人。

據說,許州有名的郎中都請去了,還專門從開封請來了中原最有名的整骨郎中……

到了夏天,懷家二郎與四郎已出來走動,熟識的人都在背地里說,兩個人像換了張臉,又怪,又難看。

精氣神也下去了,除了幾處生意,別個地兒都不去,也不與城中的一些關系打交道。

對許州的江湖人來說,往里八面威風,風光無限的懷家人,現在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找不著了。

好似整個懷家一下子就見不得光了,莊客走了許多,那像個堡寨的府邸,既不喧囂,也不熱鬧,變得消沉冷清……

倒是叫許州的江湖人感慨萬分。

一個以殺人為營生的家族,落到了這般田地,會不會有仇家蜂擁而上?

許多江湖閑人議論紛紛,從春天談到夏天,也沒個答案。

說來說去的,都像是謊言,傳聞。

比方說,開春的時候,有幾家上百個人來到許州,要尋懷家的麻煩。

可是呢,仔細想一想就被人否定了,上百個江湖人,那得多大的動靜?為什麼大家都不知道?

不合實際,定是假的!

像這樣的例子有許多,茶余飯後,沒個消停。

但在懷家的一處別院里,懷經卻知道,這些情況,絕大部分都是真的。

就如那一百多個江湖人,其實懷家並沒有讓他們進入許州。

人多,風聲就容易走漏,他們那邊還沒有集合出發,懷家的莊客便在她與大哥懷緣的帶領下,直接到了城外埋伏。

而在江湖中,若是比武藝,懷家可能要輸給許多人,許多幫派,可若是比殺人的方法,殺人的技術,殺人的經驗,這個江湖,怕是沒有一個人或是幫派,能比得上懷家。

以往的莊客並不是離開了,反而是在懷緣與她的安排下,轉入了暗處,散布于江湖各處。

懷經在屋子里面,躲著猛烈的太陽,她不想被曬黑了,說實話,在她的心里,寧願被人捅個幾刀,也不願意整個人變得黑乎乎的。

夏日里,最熱的時候,她去外邊都是要穿長袖,戴斗笠,掛面紗,哪怕穿著木屐,也要套上襪子。

她正靠在床邊,彎著身子,下巴擱在膝蓋上面,認真地給腳趾甲涂上蔻丹。

她的腳很小,又小又薄,足底弓度高,從足內里看過去,就像是一座精致天然的拱橋,角度玄妙。加上她的皮膚又女敕又白,帶著淡淡的嬌媚的粉色,即便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見了,也會忍不住想握在手里把玩一下。

這個時候,檜哥兒就在床邊站著,低著頭,正好盯住她並排擱在床邊的一雙小腳,紅色的蔻丹一點點染在晶瑩的趾甲上,于是白的地方更白,粉色的地方更嬌女敕,紅艷的趾甲更鮮艷。

美得,叫他心里狂跳,思緒紛亂。

她涂完了,動了動腳趾,抬頭問他︰「好看嗎?」

檜哥兒連連點頭。

她便笑了,將蔻丹放好,平躺在床上,慢慢地說道︰「若是別的江湖世家,里面的人都叫江湖上的人見不著了,那肯定要完。」

她閉上雙眼,眉毛與鼻子的輪廓變得更為突出;檜哥兒的目光一下子肆無忌憚地移動,紅潤的嘴,女敕滑的柔弱的頸部,還有精妙絕倫,無比性感的鎖骨……

絡絡大了一歲,卻是比去年更美了……要是一年美過一年,如此下去……

檜哥兒吞了口口水,忽然感到鼻子里滑滑的,伸手一模,指尖上變成了紅色。他也不奇怪,昨日里與幾名莊客,辦了件大郎交代的事情,慶祝的時候,偷偷模模地吃了羊肉,連羊蛋都吃了一個……

于是在懷經閉著眼楮,一邊輕輕言語的時候,檜哥兒正忙著拿手巾擦鼻血,而懷經卻絲毫不知。

「可是我們懷家會如何呢……這些江湖人到底是怎麼想的,見不著懷家的人,不該是害怕,敬畏,遠避?怎麼反而一個個上門來送死呢!見不著了,才是‘不見光’啊!」

正當檜哥兒鼻血止住了,將手巾放入懷里,屋子外邊有人喊道︰「絡絡,可在屋內?」

懷經坐起身子,道︰「大哥,進來吧。」

懷緣穿著一身短打武士衫,露著手臂與小腿,腳上一雙草鞋,作為懷家家主,這身裝扮無疑有失身份,但他卻毫不在意。

「我就不進去了,你準備準備,過半個時辰我們即出發。」

「這麼急,去哪里?」

「長安。」

中庭空著的廣地已停了一輛馬車,懷緣帶上斗笠,遮住了半張臉,往車外前座上一坐,便如一名車夫,叫人看不出半點破綻。

噠噠噠的木屐聲逐漸靠近,懷經看了看兄長正襟端坐的神態,不由得問道︰「要對付什麼人,這般慎重?」

懷緣淡淡地說道︰「上車,在路上與你說。」

檜哥兒在後邊背一包袱,手上又各提兩只,跑了過來交給車上的懷經,懷經對他說道︰「你也一起去吧。」

檜哥兒看向懷緣,懷緣笑道︰「不讓你去,回頭她要怨死我了,總得有個人幫她提衣物吧。」

檜哥兒笑嘻嘻地也上了車。

馬車出了懷府,在城中緩緩而行,不時的有騎士超過馬車向城外趕去。

等到城外,在一處小道上,三三兩兩的騎士從林中穿行而出,隨在馬車前後。行了五里地,這一行已經有四十余人。

懷經在車內挑簾望著,對車外的懷緣說道︰「之前對付那幾家派來的百多名江湖人,都沒有這般陣仗,到底是去長安對付什麼人?」

懷緣對身邊一名隨行的中年男子道︰「嚴叔,你去與她說。」

這中年男子坐在馬上,听了之後飛身進到車內,對懷經抱了抱拳,懷經連忙讓他坐下,說道︰「嚴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人正是懷緣身邊的得力幫手嚴振,尤其是這半年來幾次謀劃,全賴他出力,才使得懷家勢力不減分毫。

只听他說道︰「昨日晚上,大郎收到金書,對方要買長安城中一人性命。」

檜哥兒也不知這件事,安靜地坐在懷經身邊听著,鼻子里聞著她身上好聞的花香氣味,心思不定。

「那人來頭不小,叫曾輝,是北邙山血玉盟二護法,江湖人稱獨眼花郎,親自來到我們府上,找大郎下了金書。」

「多少銀子?」懷經好奇地問。

「五千兩銀子。」

「什麼?」懷經和檜哥兒都失聲喊叫。要知道懷家對外的規矩,最高的金書也不過是一千兩銀子。

「買誰的性命?」

「人間無用,葉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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