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艷陽高照，皇極殿前的廣場上，殿試仍在繼續舉行。
這殿試的規矩和會試還不一樣。
會試是九天三場，總共要做十多篇文章，而且還會出現一些刁鑽的題目。
而殿試就是一天一場一題，而且這一題還是一道比較簡單的時務策。
這殿試和會試的差別之所以這麼大, 主要還是因為會試和殿試的目的不同。
會試是要通過各種考題把人才給選拔出來，所以比較嚴。
殿試則是讓這些人才盡量在皇上面前做出一篇錦繡文章來，所以比較的寬松。
會試考生還有可能會作弊，因為題目太多了，而且考不好就會被淘汰。
殿試則不一樣了，反正就一道題, 而且這道題就是決定金榜的排名而已，只要文章做得中規中矩, 不太離譜，進士功名基本還是會有的。
這種情況下，考生作弊，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
考官作弊倒是有可能。
不過，考官作弊也得等閱卷的時候，考試的時候，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誰敢作弊？
這個時候泰昌倒是沒再做什麼怪動作了，因為他已經收到消息了，熱氣球正在順利的往這邊趕，他懸著的心早就放下來了。
接下來就剩給這些考生一個大大的驚喜了。
至于這些考生做出來的文章怎麼樣，說實話，他並不是很關心。
因為一屆考生里面能出一個方以智這樣的絕世天才已然足夠了。
其他考生，反正都是通過院試、鄉試、會試層層選拔上來的, 能力肯定是有那麼一點的, 當官辦事肯定是不成問題的。
他也相信徐光啟和畢懋康等負責閱卷的官員不會去作弊，因為他們完全沒必要去影響考生排名, 就算弄個狀元上去對他們也沒多大意義。
所以, 這會兒他感覺相當的輕松, 他甚至有閑心觀察考場中的情況了。
這皇極殿前的廣場的確夠大，平時上千京官來上早朝的時候那都顯得有點空曠。
不過，兩千多多張小條桌擺開來卻是差不多把整個皇極殿前的廣場都快要擺滿了。
為了騰地方，原來四周遮風的帷幔甚至都拆掉了。
為了不影響考生看天上的熱氣球，原來碩大的頂棚也拆掉了。
這會兒整個皇極殿廣場就是整整齊齊的立柱，和密密麻麻的考生，看上去倒是挺壯觀的。
問題，如果貢士的錄取規模再大點怎麼辦呢？
這皇極殿前的廣場雖然能擺下三千多張小條桌，但也不能讓考生挨太近啊。
這個問題還真得考慮一下了，大明這麼發展下去，一次取三千甚至四千進士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正在那皺眉沉思呢，王承恩突然湊上來低聲道︰「皇上，都未時了，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呃，這不知不覺都到未時了嗎？
他剛一直在關心熱氣球的事情，所以沒覺著怎麼餓，王承恩這麼一說，他立馬就感覺肚子里面好像瞬間清空了, 他還真有點餓了。
這殿試的時候其實是可以吃東西的，不但他能吃, 考生也能吃。
不過，考生為了不給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一般都不會在殿試的時候吃東西。
反正也就幾個時辰，忍一忍就過去了。
十年寒窗都熬過去了，幾年甚至十幾年艱辛的趕考之路也熬過去了，這幾個時辰算得了什麼。
所以，殿試的時候考生一般都不會帶吃的。
泰昌抬頭一看，正好一眼看到排在左首中間位置的方以智。
這小子可是個絕世天才，別給餓壞了。
他想了想，還是站起身來，緩緩向御道走去。
皇上竟然起身巡視了！
一眾考生見狀，連忙把寫得有點亂的稿紙偷偷壓白紙下面。
他們都以為今天皇上不會下來巡視呢。
畢竟，這大半天時間都過去了，皇上好像就起身出了一趟恭，其他時候都坐那里沒動彈。
沒想到，皇上竟然又突然間起身巡視起來。
這寫得亂七八糟的稿紙可不敢給皇上看見了，皇上但凡皺一下眉頭，旁邊監考的考官都會記在心里。
一眾考生正小心的掩飾呢，泰昌卻是緩步走到方以智跟前，假假意思看了幾眼，隨即彎下腰來，低聲問道︰「密之，餓了麼？」
方以智聞言，不由哭笑不得。
皇上，您這干嘛呢？
殿試的時候，大家都不吃東西，我一個人吃，那豈不成了眾矢之的！
您可千萬別讓人送什麼吃的過來。
他只能微微搖了搖頭，隨即低聲道︰「多謝皇上，學生不餓。」
好吧，你能挺住就行。
泰昌微微嘆息一聲，又掉頭往台階上走去。
至于方以智答的怎麼樣，那不用看，絕對驚才絕艷，天下第一。
因為他早就把殿試的考題告訴人家了，而且還細細的提點了一番。
什麼電燈、電機、電報機他都跟人家詳細介紹了一番，甚至電話、電視機、電腦什麼的，他也大致跟人家描述了一番。
這電能應用起來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相信方以智心里早就有數了，人家做出來的文章估計能連徐光啟和畢懋康都嚇一跳。
這理科狀元肯定是非人家莫屬了。
他之所以這麼做主要還是不想讓方以智浪費太多時間來準備殿試，因為他急著讓人家把電報機給研制出來。
其他考生自然不知道他跟方以智的「貓膩」。
大家都以為皇上這是要下來好好巡視一番呢，誰曾想，皇上就下來看了看理科會元然後便轉身上去了。
泰昌坐回龍椅想了想，還是沒去吃東西。
餓了就餓了吧，反正也就兩個時辰時間了。
接下來還有重頭戲要上演呢，他的好好考慮一番，怎麼把這戲演好。
申時一刻左右，通惠河最後一個觀測點終于傳來消息，熱氣球已經離京城不到十里了。
這個時候，泰昌才站起身來朗聲道︰「好了，沒有寫完的抓緊時間寫，兩刻鐘以後，朕給你們看個好東西。」
呃，這正殿試呢，看什麼好東西？
其實，所有考生都把文章寫得差不多了。
畢竟這殿試總共也就一道題，而且他們都寫了五個時辰了。
有些考生只是還沒有把寫好的文章工工整整的抄答卷上而已。
皇上都發話了，大家自然不敢怠慢，所有沒往答卷上抄的考生都提起筆來認真的抄起來。
這八股文雖然難寫，一篇文章最多也就幾百字，寫好了之後抄一遍還是很快的。
不到兩刻鐘時間，幾乎所有考生都放下了手中的比，恭恭敬敬的跪坐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就如同入定了一般。
這意思就是，皇上，我們寫好了，有什麼好東西，掏出來把！
熱氣球那麼大個，泰昌自然是掏不出來的。
不過，這時候遠處已經隱隱傳來陣陣驚呼之聲。
這就證明，程嘉爍已經駕駛熱氣球進入京城上空了。
他直接站起身來，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望遠鏡往東南方向的天空掃去。
很快，他便找到碩大的熱氣球了。
這時候熱氣球離皇宮估計都不到兩里了，程嘉爍正舉著望遠鏡，小心的指揮著上面的錦衣衛高手降低高度呢。
為了能讓這些考生看清楚，他得把熱氣球降到三十丈左右才行。
還好，這會兒大明京城並沒有超過百米高的建築，他這麼低空飛行並沒有多大的問題。
沒過多久，程嘉爍便以駕駛熱氣球來到皇宮附近，而且，他用望遠鏡搜尋皇極殿位置的時候，正好看到了舉著望遠鏡盯著他的泰昌。
這個，該怎麼跟皇上打招呼呢？
他就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瞬間就愣住了。
泰昌見狀，不由微微一笑，隨即便抬起手來，朝他揮了揮。
程嘉爍見狀，連忙抬起手來使勁揮了揮。
皇上這干嘛呢，竟然朝著天上揮手，難道，這是在跟天上的神仙打招呼？
一眾考生都有點莫名覺厲。
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因為泰昌剛把手放下來，一個碩大的家伙便出現在皇極殿的上空。
程嘉爍一看那些考生目瞪口呆的表情，不由嘿嘿一笑，隨即他便將早已幫在吊籃上的條幅束帶一扯。
「嘩」，一個巨大的條幅立馬迎風舒展開來。
大明盛世，千秋萬載！
一眾考生著實被震撼到不行了。
這會兒會試的最後一道考題就連文科考生都听說了。
朕欲飛上天，掌控風雲雷電！
這一刻之前，除了方以智，其他考生多少都感覺皇上腦子有點抽了。
飛上天，掌控風雲雷電，怎麼可能？
現在，事實就擺在面前，真有人在天上飛！
他們怎麼能不震撼。
也不知是哪個考生突然間往後退了一退，隨即趴地上朗聲道︰「大明盛世，千秋萬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很快，所有考生都反應過來，退到條桌後面，趴地上山呼道︰「大明盛世，千秋萬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宮外面乃至皇城外面也有很多人看到這條幅了，畢竟，程嘉爍正駕駛著熱氣球在天上轉圈呢，只要距離不是太遠，那麼大的字，大家都能看見。
皇宮里面兩千多考生齊聲山呼也有很多人听到了。
很快，皇城內外便傳來一陣山呼海嘯之聲︰「大明盛世，千秋萬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吧，這效果已經很好了。
泰昌緩緩抬起手來，示意考生們停下山呼。
緊接著，他便朗聲道︰「大家都看見了，只要肯努力鑽研，沒有什麼東西是我們大明做不出來的，飛上天，掌控風雲雷電，都不是問題。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大明掌控整個世界都不是問題。望諸君共勉，願我大明盛世，千秋萬載，黎民百姓，永享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