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 趕出私塾

「有詩雲︰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我這兩三天就琢磨出一首詩來,大哥哥,是你要求太高。」被鄙視的湛非魚厚臉皮笑著,小白眼翻出天際了。

上輩子身為一個理科生,算學才是她的強項!

暗處,重光一臉認同的猛點頭,時隔多年終于找到知音了!

當年跟著七爺在宮里讀書,三天就用掉一瓶消腫藥膏,想想都是淚,自己一個用拳頭干架的禁龍衛,為什麼要讀書作詩?不是自己蠢,是七爺要求高!

「你這沒臉沒皮的模樣,的確和詩詞歌賦不搭。」殷無衍冷聲開口,又無情的補了一刀,「這身形也不符。」

所謂才女即使沒有嬌花照水的嫻靜,也無弱柳扶風的綽約風姿,但至少不是敦實、矮胖的模樣。

這絕對是人身攻擊!湛非魚蹭一下站起身來,氣惱的瞪著取笑自己的殷無衍,可惜個頭太矮氣勢不足。

蹭蹭兩下站到身後岩石上,湛非魚怒懟,「士可殺、不可辱!我胖也沒吃你家稻米,喝你家水!再說我在長身體,再等十年必定能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就她這胖嘟嘟的臉,再加上叉腰罵人的凶悍模樣,殷無衍輕蔑的收回目光,別說十年,給她二十年她也成不了絕代佳人。

「大哥哥!現在你對我愛答不理,日後我讓你高攀不起!」湛非魚高昂著雙下巴,小胸膛高高挺起,語言的反駁是蒼白的,且待日後……

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被逗樂的重光從暗處走出來,看著怒視自己的湛非魚,毫不客氣的嘲笑︰「胖丫頭,就算一路考到狀元,高攀不起的還是你啊!」

湛非魚一下子泄了氣,眨巴著眼打量冷峻不凡的殷無衍,好吧,有人出生在羅馬!

「大哥哥,剛剛我鬧著玩呢。」話鋒一轉,湛非魚笑的無比諂媚。

要不是殷無衍一身生人勿進的冰冷,這會都要上爪子給他整理整理衣袍,拉近拉近關系。

「你讀書人的操守呢?」重光錯愕的看著瞬間變臉的湛非魚,「剛剛是誰在說士可殺、不可辱!」

眉梢一挑,白眼一瞪,湛非魚鄙夷的看了一眼重光,小胸膛拍的咚咚響,「士為知己者死!大哥哥對我有知遇之恩,我這是良禽擇木而棲!」

節操是什麼?能吃嗎?

還能這般無恥?重光受教的點了點頭,這胖丫頭日後絕對是個佞臣!難怪自己只能留在禁龍衛,這些讀書人都是一肚子的算計,從小就如此奸猾。

除了臉皮厚,還能屈能伸!殷無衍看著瑟的湛非魚,這若是其他人在他面前如此,殷無衍看都不會看一眼。

可或許是湛非魚年紀小,又或者是她把那點小心機直白的表現出來,卻是沒一點厭惡。

「這是什麼?」接過殷無衍遞過來的信箋,湛非魚打開一看,咯咯笑了起來,「曾家都自身難保了,還有人給他寫告密信。」

估計怕被人看出來,信是用左手寫的,字難看的緊,用詞也直白粗陋。

信中道湛老大雖被除族,卻依舊住在村里,老族長和村正不過是糊弄曾家而已。又寫道村里人因為有湛非魚這個小神童在,都說曾掌櫃這樣的商賈給她提鞋都不配!

為了挑起曾家的怒火,還杜撰了許多羞辱曾家的話,而大言不慚不把曾家放眼里的人正是湛非魚。

「你人不大,仇人倒不少啊。」重光笑著打趣。

「不招人妒是庸才!」湛非魚笑的驕傲而張揚,晃了晃手里的信箋,「謝謝大哥哥,我這就把信送給夫子看看。」

這麼丑的字,這充滿惡意的告狀,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湛大郎干的,難怪今天他告假了。

看著離開的湛非魚,重光搖搖頭,「七爺,胖丫頭還挺聰明的,一看信就猜到是湛大郎。」

殷無衍轉而看向重光,直看得他心里都發毛了,這才冷聲道︰「你若是和她有仇,墳頭的草已經一人高了。」

「七爺,不帶你這樣偏心的!」重光連聲抗議,學著湛非魚把胸膛拍的咚咚響,「我承認胖丫頭是挺厲害,但想弄死我她還差遠了。」

「你能無聲無息的潛入到曾家的百草園?」嘲諷聲響起。

重光表情一僵,殷無衍的二連問已經響起,「還是說你知道祝由術?」

看著無話可說的重光,毫不客氣的來了個終極殺,「還是說你能把下毒的茶水偷出來?」

「我……」重光一臉的挫敗,好吧,能手刃了玉面郎君,胖丫頭的確是個狠人!

「可……」

重光剛說一個字,殷無衍警告的目光看了過來,聲音冰冷,「不該管的別管,不該問的別問!」

這還不叫偏心?重光不停的在心里月復誹,幸好胖丫頭只有七歲,這要是年長一點,他都要懷疑自家七爺看上她了。

一手摩挲著下巴,思慮的重光猛地搖搖頭,胖丫頭太小了,七爺沒那麼禽獸!

……

夜黑風高,殺人越貨。

老湛家已經熄了燈,正屋後的臥房里,湛老太翻了幾個身依舊睡不著,倒是把床板弄的嘎吱嘎吱響。

「老婆子你干什麼呢?被窩里一點熱氣都沒了!」湛老頭惱火的開口。

天寒了,這舊棉被原本就不暖和,這麼動來動去,冷風都灌進來了。

「我這不是發愁家里的生計!」湛老太回了一句。

老湛家沒了名聲不說,老大被除族,老二傷了身體,兩個兒媳婦踫面就吵,湛老太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從湛非魚進私塾開始,就恨不能把她給活活掐死。

屋子里一片黑暗,湛老頭也看不到湛老太漸漸扭曲的表情,不解道︰「不是才拿回了一百五十兩銀子,老二也說去縣里做個小買賣。」

一百五十兩那可是一大筆的銀子,多少人一輩子都存不了這麼多。

「不過銀子你得藏好了。」湛老頭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兩個兒子他不擔心,不放心的是兩個兒媳婦。

湛老頭其實最滿意的就是李氏,雖然沒個老大生個兒子,但李氏性格溫和,家里地里的活計一把抓,也不掐尖好強,剩下這兩個,偷銀子的事都能干得出來。

「我收著呢。」湛老太模了模鑰匙。

她把銀子藏到了衣箱的隔層里了,一把大鎖把箱子鎖住了,又拿繩子把鑰匙穿起來掛脖子上。

「老頭子,大郎說得對,那死丫頭日後要是出息了,我們老湛家在村里就沒法子立足了。」湛老太聲音壓得低,陰森嘶啞的讓人背後發涼,「我讓老三買了點杏仁,明兒就讓小妞妞把杏仁糖送給那死丫頭吧。」

「給什麼糖……」湛老頭醞釀的睡意蹭一下沒有了,太過于震驚之下,從床上驚坐而起,呆愣愣的看著躺著的湛老太,「杏仁糖?你是瘋了嗎?」

湛老太也慢悠悠的坐起身來,黑暗掩蓋下,一雙混濁的老眼陰狠毒辣的沒有一點感情。

「那丫頭留不得了!老二和我說了,他沒收朱大少的銀子,你認為以老二的聰明他會為了銀子得罪曾家?」

湛老頭其實不太相信湛老二。

湛老太壓低聲音繼續道︰「老二是怕那死丫頭擋了大郎的路,就買通了瞎眼婆子,讓她去毀掉死丫頭的臉,這樣她就不能科舉了。」

「老二還買了點蒙汗藥放到餛飩里,可最後中藥的是老二,差一點被瞎眼婆子給殺了的也是老二。」湛老太把隱瞞的事都說了出來。

「什麼?」湛老頭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老二竟然給親佷女下蒙汗藥!

突然感覺更冷了,湛老頭把棉被往上拽了拽,可這寒意似乎都鑽進骨子里了。

「老頭子,那死丫頭既然換了餛飩,必定是察覺到老二要對她下手,可她沒有說,反而趁機害了老二!她到現在都沒提這事,那死丫頭的心是黑的,血是冷的,她不說是等著日後報復。」

湛老太一把抓住湛老頭冷的直哆嗦的手,用力的抓緊,一字一字狠厲而瘋狂︰「老頭子,你看看大郎在私塾,不是被夫子打就是被朱鵬揍,那死丫頭不害死我們老湛家,她是不會罷休的!」

嘴唇哆嗦著,湛老頭原本想著曾家的事過去了,雖然結果不如人意,可老湛家畢竟落下了一百五十兩銀子,日後和湛非魚井水不犯河水,哪想到這其中有內情。

這可是結了死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也不至于……」湛老頭不敢再說了,曾家這事,最終得利的是大房。

老大被除族了,可還是留在村里。

李氏就更別提了,單獨住著三間磚瓦房,老大不是過去壘圍牆,就是挑水、劈柴,沒有了公婆妯娌,湛老頭即使再不管事也知道李氏日子過的清淨又舒坦。

而湛非魚過繼出去了,有族里供著讀書。

湛老頭把事掰碎了想,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有湛非魚的手腳,她現在就有這本事,等日後考取了功名,要弄死老湛家的人就跟捏死螞蟻一般容易。

「睡吧,我就知會你一聲。」湛老太說完自顧自的躺下來了,閉上眼,也遮掩住眼底的殺機。

湛老頭腦子里亂哄哄的,最終也是掀起被子裹住自己睡覺了。

黑暗里,湛非魚听的一頭霧水,她原本打算偷偷揍湛大郎一頓,誰讓他膽肥了,還敢給曾家送告密信。

可轉念一想,湛非魚打算從湛老太這里偷十兩銀子塞到湛大郎的書房里,丟了銀子肯定要找,到時候老湛家全家都要揍湛大郎一頓!

沒曾想听到這些,杏仁糖有什麼不對嗎?

在湛家這幾年,湛非魚沒吃過杏仁糖,杏仁貴,村里就沒哪家會買來吃或者做糖的,花生碎難道不香嗎?

等湛老頭和湛老太睡熟了,湛非魚動作輕緩的打開門離開了。

……

第二日,清晨。

郎朗的讀書聲從私塾里傳了起來,直到听到休息的鐺鐺聲,山娃子這些年紀小的蒙童立刻放下書跑到院子里玩耍了。

湛非魚昨晚上想了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過敏。

大哥哥既然能查出茶水里下了藥,還是所謂的秘藥,那大夫的醫術肯定高明,自己若是過去的話,即使吃了點杏仁也不會喪命。

被同窗排擠的湛大郎沒出去玩,看了一眼前面的湛非魚,一想到曾家會找她麻煩,湛大郎眼中是報復得逞的痛快。

後面的桌子被人往前猛地一推,湛非魚後背被狠狠撞了一下。

「你干什麼?」轉身回頭,湛非魚看向故意使壞的湛大郎。

「不小心而已。」挑釁的笑了起來,湛大郎高昂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湛非魚,「你別得意!你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其實湛大郎真想不明白,曾家到底怕什麼?這死丫頭是有讀書天賦,可現在就是個白身。

以曾家的錢財權勢,只要弄斷她的手,或者毀了她的臉,湛非魚就不能科舉,湛大郎想自己若是曾掌櫃,早就弄殘湛非魚了,哪容得她這麼囂張。

看著干了壞事還敢顯擺的湛大郎,湛非魚笑著站起身來,「是指你送去曾家的那封告密信?」

笑容僵硬在臉上,湛大郎一愣,隨後怒聲質問起來,「你怎麼知道?」

「你說呢?」湛非魚反問,無奈的搖搖頭,「但凡有腦子的人就不會干出這種蠢事來,你認為曾掌櫃是個蠢的?還是說你比曾掌櫃更加聰明?」

能打理寶豐布莊,誰敢說曾玉泉是個蠢的?小覷他、得罪他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否則上泗縣的人也不會說曾家行事霸道又狠辣。

湛非魚看著臉色難看的湛大郎,笑著繼續道︰「既然曾掌櫃不報復,那必定是忌憚著什麼不敢報復,你寫一封告密信,曾掌櫃就能上當?你當他和你一樣蠢!」

剛剛還得意的臉漲的通紅,湛大郎張了張嘴,可他也知道自己干了蠢事,說不定曾家是為了討好湛非魚把告密信給了她!

湛非魚咧嘴一笑,語重心長的勸道︰「人傻沒關系,多讀書,讀書使人進步!」

沒能報復反而被奚落了,湛大郎看著笑嘻嘻的湛非魚,赤紅了雙眼,突然舉起凳子怒吼起來,「我砸死你!」

靠!這一下輪到湛非魚傻眼了,這一言不合就動手啊!

「湛大郎,你干什麼!」突然,一道斥責聲響起。

湛大郎的凳子剛舉起來,朱鵬從門口沖了進來,一把抓住了凳子腿,用力的往後一推。

「啊!」湛大郎發出痛苦的慘叫,凳子撞到他鼻子,鮮血呼啦一下流淌出來。

一抹鼻子,看著指尖殷紅的鮮血,原本就暴怒的湛大郎徹底瘋了,掄著拳頭向著朱鵬打了去,「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朱鵬是個紈褲,即使在私塾也有四五個狐朋狗友,這會一看湛大郎和朱鵬打起來了,幾人不是去喊夫子,而是擼起袖子就沖過來一起暴揍湛大郎。

桌子翻了,椅子倒了,筆墨紙硯和書籍散落了一地,又被人踩來踩去,等林夫子趕過來時,講堂里是狼藉一片。

夫子生氣了!

角落里站著的湛非魚心虛的模了模鼻子,絕對不承認自己是想看湛大郎被揍,所以才沒第一時間通知夫子。

「小魚,大郎他不會死了吧?」山娃子幾個小蒙童都嚇到了,呆呆的靠牆站著。

平日里他們在村里也打架,可至多是你推我一下,我踢你一下,沒有打的這麼狠的,尤其是湛大郎一臉血的躺在地上。

「沒事,那是鼻血。」湛非魚剛一開口,就收到林夫子嚴肅的目光,湛非魚立刻站直了身體不敢說話了。

林夫子把湛大郎扶了起來,「湛修駿,你……」

「他們合起伙來打我……」湛大郎突然抱著林夫子大哭起來,鼻涕淚水加上鮮血糊了一臉。

這要是七八歲的小蒙童也就罷了,湛大郎都十二歲了,是個半大少年,這麼哭只讓人瞧不起。

「孬種!」朱鵬不屑的撇撇嘴,扯到臉上的傷口痛的嘶了一聲。

剛剛湛大郎就跟瘋了一般,朱鵬臉上也挨了幾拳。

等湛大郎收拾好,鼻血已經止住了,不過臉腫起來了,眼眶也烏青了,好在都是皮肉傷,朱鵬他們雖然人多但沒下死手,十歲出頭的少年不過是沖動了一點,沒有骯髒的心思。

「所有人寫十張大字,散學前交上來!」林夫子沉著臉,坐下面的蒙童們就沒一個敢反駁的,認命的拿出筆和紙開始練字。

「你們幾個都來書房!」林夫子目光看向湛非魚、朱鵬幾人。

看他們逃過一劫的模樣,林夫子怒極反笑道︰「你們幾個二十張!什麼時候寫好了什麼時候回家!」

不是吧!朱鵬和四個狐朋狗友夸了臉,垂頭喪氣的跟在林夫子身後往書房走,二十張大字啊,還要經過夫子的檢查,今天估計是吃不到晚飯了。

書房里,湛大郎一臉的仇恨的瞪著朱鵬幾人,語調尖銳,「夫子,你不能偏心,一定要嚴懲他們!」

「行了湛大郎,你怎麼不說我們為什麼打架?」朱鵬不屑的看著告狀的湛大郎,對著林夫子道︰「夫子,剛剛我看到湛大郎舉著凳子要砸湛非魚,我上前阻止這才打起來的。」

「是啊,夫子,你應該嘉獎我們!」余下四人連忙附和。

「小魚是我們的同窗,那凳子要砸過去了,小魚估計都沒命了!」

「湛大郎剛剛就跟得了失心瘋一般,我們不把他打趴下,他就一直要動手,還撿起硯台要砸我。」

說話是少年指了指衣服上染上的大片墨跡,也幸好他們人多,否則被硯台砸一下,自己肯定比湛大郎傷的重。

「你們胡說!你們都是一伙的!」湛大郎高聲反駁著,可眼神卻心虛的躲閃。

「我們和你素來有矛盾,但夫子可以問湛非魚。」朱鵬說的理直氣壯,他雖然是趁機揍了湛大郎,可也是他動手在先。

湛大郎一下子攥緊了手,不敢看林夫子,可還是嘴硬的嘀咕了一句,「湛非魚和我有仇,她肯定幫著你們!」

林夫子看湛大郎這心虛害怕的模樣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朱鵬雖然是個紈褲,讀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他卻實誠,但凡犯錯都老老實實的領了戒尺,很少說謊。

當然,林夫子最相信的還是湛非魚,她若是要對湛大郎動手,絕不會用這種落了下乘的辦法,以小魚的心性和謀算,能讓湛大郎遭了報復都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私塾距離金林村和俞家村都不遠,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朱地主就來了,而湛老二和小姚氏也落後半晌趕到了。

「大郎?」看到鼻青臉腫的湛大郎,再看他衣服上滴落的血跡,小姚氏急切的問道︰「大郎你告訴娘,是誰打你的!是哪個喪了良心的小畜生,這是要打死我家大郎啊!」

小姚氏憤怒的看向書房里幾人,當看到湛非魚時,新仇舊恨涌了上來,「你這個小賤人!你竟然敢害我家大郎!」

尖叫著,面容猙獰的小姚氏的撲了過去,張牙舞爪著似乎要把湛非魚給撕碎了。

朱鵬知道村里的婦人粗鄙又潑辣,可她們對朱鵬卻是恭恭敬敬的,總是透著幾分討好,這會看到瘋子一般的小姚氏,朱鵬嚇了一跳,「湛大郎剛剛也是這樣發瘋的。」

湛非魚身體一閃就躲到了椅子後,順手把椅子往前一推。

撒潑的小姚氏被椅子撞到了膝蓋,痛的哎呦一聲慘叫。

「夠了!」林夫子怒喝一聲,冷眼看著還想動手的小姚氏,一字一字道︰「這里是私塾!任何人不準放肆!」

林夫子是讀書人,還是有功名的讀書人,平日里備受村里人尊重,他板著臉發怒,那份威嚴足以讓小姚氏懼怕。

「不要胡鬧,听夫子怎麼說。」湛老二一把扯過心有不甘的小姚氏,誠聲給林夫子道歉,「請夫子見諒,孩子他娘也是太擔心大郎,所以才會如此失控。」

湛非魚走到林夫子身邊站好,前二叔一貫的手段啊,前二嬸動手的時候他不阻止,這會道歉不過是做做樣子。

「我可憐的大郎啊,來私塾讀書卻被人打成這樣……」不敢撒潑了,小姚氏抱著湛大郎唱作念打的哭嚎起來。

朱地主模了模胡須,沒理會二房夫妻倆,對著林夫子拱拱手,「夫子,犬子頑劣又給你添麻煩了,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鵬兒雖然沖動,卻也不是仗勢欺人的性子。」

林夫子等小鑰匙的哭聲小了一點,便把事情說了一遍。

「不可能,我家大郎是要科舉的讀書人,怎麼會拿凳子砸人!」小姚氏高聲反駁,一臉憤怒的看向湛非魚、朱鵬幾人,就差沒指著他們鼻子罵,是他們合伙起來欺負湛大郎。

「湛大郎舉著凳子要砸湛非魚,是我親眼所見!」朱鵬嗤笑一聲,鄙夷的看著敢做不敢當的湛大郎,果真是個孬種!

其余四人也紛紛開口,他們中有兩人是真的看到了。

小姚氏一看情況不對,壓著惱火看向湛非魚,強撐著笑容道︰「小魚,你雖然過繼了,可大郎也是你堂哥。」

「還是大郎教你背書,否則你怎麼能進私塾?小魚,做人不能沒良心啊,大郎怎麼可能拿凳子砸你,是不是你們倆人鬧著玩,他們誤會了!」

湛大郎凶狠的瞪著湛非魚,似乎在警告她不準胡說。

湛非魚都無語了,他難道以為自己會怕?「回夫子,我和湛修駿的確起了口角,他惱羞成怒之下舉起凳子要砸我,被朱鵬制止了……」

「你這個逆子,小魚雖然過繼了,可還是你的族妹!」湛非魚剛說完,湛老二怒喝一聲,一巴掌扇向湛大郎的臉。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湛老二怒斥道︰「還不給小魚和你的同窗道歉,不管大人之間發生何事,你和小魚都是手足,怎可胡來!」

被打懵的湛大郎呆呆的看著動手的湛老二。

「我的大郎啊!」小姚氏沒想到湛老二會動手,一看湛大郎嘴角都被打出血了,心疼的哭嚎起來,「你沒看到大郎都被欺負了,你怎麼還打他!」

小姚氏真不是做戲,她心疼湛大郎,寧可被打的是她自己。

「不管如何,今日犬子都不該動手。」朱地主勒令朱鵬給湛大郎道歉後,又拿出一兩銀子當做醫藥費,畢竟鼻青臉腫、嘴角流血的湛大郎被揍的很慘。

等朱地主和朱鵬他們都離開了,書房里就剩下湛老二一家三口,林夫子拿出十兩銀子遞了過去。

「怎麼能讓夫子賠償?不過我家大郎的確是受苦了,也不知道傷的多重,是該好好補補。」小姚氏哭的紅腫的眼楮里冒著精光,不等湛老二開口就一把接過銀子揣到了懷里,一下子就賺到十一兩銀子了。

不過朱地主還真小氣,竟然只賠了一兩銀子,沒看到林夫子一下子就拿出十兩銀錠子了,朱地主那麼有錢怎麼也該賠個十兩。

「夫子,你這是?」湛老二心下不安。

「湛修駿來私塾已有四載……」林夫子把過錯都扒拉到自己身上,總的來說是他這個夫子沒本事教導湛修駿,他讀書四年也沒有讀出個所以然來,再讀下去也只是浪費銀子。

再者湛大郎今日拿凳子砸湛非魚,幸好被朱鵬給擋下來了,但下一次呢?林夫子為了私塾里其他學生的安全,只能讓湛大郎退學。

「什麼?你不收我家大郎呢?」小姚氏一下子沒了收銀子的激動,憤怒的質問林夫子,「你為了湛非魚那死丫頭要把我家大郎趕走?」

湛老二陰沉著臉,他沒想到林夫子如此絕情,但束脩都退了,林夫子必不會改口。

拉住要撒潑的小姚氏,湛老二明白的點了點頭,只是臉色依舊難看,「夫子不必多言,是我家大郎愚笨,沒有小魚聰慧,夫子瞧不上他也正常,我這就帶大郎家去。」

「不讀就不讀,我呸,我們有銀子還怕沒地方讀書?」小姚氏氣狠了,扯著湛大郎往外面走,「大郎,娘明天就送你去上泗縣的私塾,要不是這里束脩便宜,誰來這破地方!」

張秀才的弘源私塾收費比林夫子這里貴了一倍,一年二十兩束脩,還不算筆墨的錢,中午一頓在私塾吃也要額外給銀子的。

林夫子站在窗口看著湛大郎三人出了院門走遠了。

即使不發生今天的沖突,等後年的縣試湛大郎沒過,林夫子也要勸他退學,那時他已經十四歲了,貪玩偷懶把讀書當兒戲,繼續讀下去也只是耗費銀子而已。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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