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文會將至

湛非魚無視了湛老大期待的目光,跟著村正和老族長進了正屋,除了端坐在大方桌右側的湛老太外,湛老太、湛老二在他下方的長凳上坐著。

馬氏和小姚氏倆妯娌估計是被湛老太事先警告了,兩人靠門邊站著。

看到人都來了,馬氏笑著道︰「我燒了茶水,這就端過來。」

「行了,說正事要緊。」老族長也不缺這一口茶水喝,擺擺手就坐了下來,「老大和老三也都坐下吧。」

村正看了看神色各異的湛家人,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南街驚馬這事算是翻篇過去了,老大也被除族了,衙門那邊我也報備過了,日後老大就不是我們湛氏一族的人了。」

蠟燭昏黃的光亮下,坐方凳上的湛老大沉默的低著頭,大片黑暗將他籠罩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屋子里的人都能感知到湛老大的痛苦。

自古以來只有大奸大惡之徒才會被除族,沒有了宗族的庇護,那就是無根的浮漂,死了也不能入祖墳,只能尋一塊荒地埋了當孤魂野鬼,沒有湛氏後代的香火供奉。

湛非魚烏黑的雙眼一片冷寂,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可看著失魂落魄的湛老大,想到這幾年他對自己的疼愛,湛非魚別過頭,眼角酸澀。

湛老三和馬氏對望一眼,也有些的難受,大哥雖然沉默寡言,但從小到大一直都護著弟弟妹妹,早早就扛起了家里的重擔。

這一除族,三兄弟就變變成兩人了。

湛老二身體還沒康復,面色是病態的蒼白,滿臉的愧疚和自責。

倒是小姚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半點不承湛老大這天大的恩情。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開……

「老大,你把東西收拾收拾,明日就去馬家村住著。」湛老頭哽咽著,還是有點舍不得大兒子,可看到病懨懨的老二,終究是默認了湛老大被除族。

湛老大紅了眼眶,一開口,聲音已然嘶啞,「爹,我知道了。」

一聲無奈的長嘆,湛老頭拿起放桌上的旱煙抽了起來,煙霧繚繞里臉龐蒼老頹敗的就像是枯樹皮一般,老大這一走,田里地里的活就沒人干了。

「倒也不著急離開。」村正話音剛落下,看著猛地抬頭的湛老大,真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但看他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強忍悲痛的模樣,村正心有不忍的繼續道︰「村里也不只是我們湛氏族人,外姓人也有不少,老大就搬去村尾老獵戶那木屋先住著。」

沒想到還能留在村里,激動不已的湛老大狠狠抹了一把臉,壓抑著噴涌而出的淚意,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代替老二被除族是多麼艱難的事。

其他人也沒想到村里和族里會網開一面,馬氏之前都讓人遞了話回娘家,哪想到湛老大還能留下來。

「那不等于沒除族?」尖利刺耳的聲音響起,小姚氏不滿繃著臉。

鬧了這麼一出,二房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了,結果就這樣,那還不如讓當家的除族呢,反正也沒兩樣!

村正和老族長嗤笑著,站角落里的族長小孫子更是驚訝的啊了一聲,以為自己听錯了。

「老二家的,你給我住嘴!」湛老頭拍著桌子怒喝,這個攪家精是要把湛家的老臉都給丟盡了!

湛老三凶狠的瞪著表情訕訕的小姚氏,忍不住吼了起來,「大哥留村里礙著你什麼事了?你不高興就滾出老湛家!之前不是鬧著改嫁……」

「老三!」湛老太責備的看向混不吝的小兒子,他不高興也該顧慮一下他二哥。

湛老三不想和他娘吵,可沒忍住,脖子一梗罵了一句,「二哥也不是好人!」

村正和老族長心知肚明,整個湛家也就老三還顧著兄弟情。

「雖然不搬走,但除族的懲罰不變,老大不是湛家的人,日後你們分家,田地、房子、銀子都沒有老大的份,當然,你們要舍不得這個兒子,私底下貼補點銀子,村里族里也不會管。」老族長慢悠悠的開口。

「那不行,都除族了,哪還能分銀子!」馬氏炸了起來,唯恐湛老大分了家里的銀錢。

有馬氏這蠢婦當惡人,小姚氏沒開口,但也垮著臉,明顯是不同意。

「行了,分不分銀子都是你們老湛家的事。」老族長懶得和這妯娌倆嗦。

話鋒一轉老族長冷聲道︰「同樣的,湛家的活計你們也不準找老大幫忙,既然除族了,那就要貫徹到底,不管是曾家還是村里人都看著,族規可由不得你們胡鬧!」

老族長銳利的目光看向湛老太,這話明顯就是沖她說的。湛老大已經不是她兒子了,也別指望讓他做牛做馬的干活,否則除族就跟兒戲一般,日後誰還把族規放眼里。

「老大,該說的都說了,你听明白了嗎?」老族長問道。

湛老大忙不迭的點頭,只要能留在村里就行。

听到這里,湛家人臉色都很難看,可面對威嚴的老族長,他們也不敢開口。

湛非魚從進門後就一直沉默著,雖然被過繼出去了,可這些畢竟是她的長輩。但即使她爹代替二叔被除族了,他們依舊不滿足。

嘲諷的冷意自眼底閃過,湛非魚忽然開口道︰「太爺爺,我爹留在村里也要吃飯,茂堂叔搬去縣里了,不如就讓我爹來打理族田。」

這原本是商量好的事,村正沒想到湛非魚會先提出來,笑著接過話,「也好,族田的確需要人打理。」

「老大,日後族田就交給你,族里會分你一些口糧,至于那二兩銀子就當是李氏三間屋子的租金,畢竟你們也沒和離!」

村里分給了李氏和湛非魚三間屋子,不同于給湛老大的木屋,那可是三間磚瓦房,村里不少人都嫉妒的紅了眼。

之前茂才打理族田,除了給點糧食外,也會額外補償二兩銀子。

現在族田交給湛老大打理,這銀子充當租金,既讓村里人無話可說,也杜絕了湛家人覬覦這二兩銀子。

听到這里,小姚氏嫉妒的紅了眼,瘦長的臉忿恨的扭曲著。

按照老族長的說法,大哥被除族,最後只便宜了大嫂和小魚這死丫頭!家里的農活反而沒人干了!

湛老頭和湛老太臉色同樣難看,雖然老族長不準湛老大幫家里干活,可他們是老大的爹娘,以湛老大的性格,只要他們開口了,老大肯定會偷偷的來干活。

但現在這條路卻被堵死了!

十畝的族田,湛老大一個人干不過來,春種時收割時族里還要派人幫忙,而閑暇時,湛老大也要去田里鋤草施肥,他就算願意也沒時間幫老湛家干活了。

關鍵是那貼補的二兩銀子還給了李氏,湛老太牙齒死死的咬著腮幫內側的肉,這才忍著沒出聲,只是皺紋遍布的老臉顯得愈加刻薄猙獰。

該說的都說了,天都已經黑透了,老族長、村正也起身離開了。

湛老大把人送到了院門口,還打算繼續送。

村正腳步一頓,拍了拍湛老大的肩膀,「回去吧,誰對你好到這時候你也該明白了。」

「我知道。」湛老大忍不住看向湛非魚,這是他的女兒,那個會甜甜的喊著他爹的女兒,走路走不穩當就知道去地里給他送水喝。

但此刻,看著夜色之下湛非魚好似冷玉的臉,再也見不到以前的笑容了,湛老大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心里堵的慌,他把女兒弄丟了,也罷媳婦弄丟了。

……

曾家的事如同風刮過水面,蕩起的漣漪漸漸平息了,村里人又東家長西家短的說著閑話,湛非魚依舊是天不亮就起來讀書,月上中天才休息。

冬至將至,山娃子這些蒙童入學快三個月了,《三字經》《千字文》都能流暢的背誦出來,斗大的字也漸漸變得工整。

院子里嬉鬧的蒙童,站在窗口的林夫人溫聲道︰「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小魚,距文會還有五日,你可準備好了?」

「我問過師兄了,文會雖然囊括了琴棋書畫詩酒茶,但以詩為主,我已經準備了十首詩,夫子,明日還請夫子斧正,保管能蒙混過關。」湛非魚昂著頭,一副胸有成竹的驕傲模樣。

轉過身的林夫子被她這厚臉皮的模樣給氣笑了,「文會不單有縣學的生員,趙教諭也會過來、還有兩位訓導也都是舉人出身。」

所以別說湛非魚那堪堪通順的詩作,就是林夫子的詩拿到文會上也不出彩,不在多而在精,與其弄十首來濫竽充數,不如好好作一首。

湛非魚受教的點了點頭,看著擔憂不已的林夫子,忽然笑了起來。

負手在身後,湛非魚挺著胸膛邁著方步,老氣橫秋的吟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復須人為。」

林夫子震驚的愣住了,喃喃的重復,「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句好句!」

一抬眼,看著激動的無以復加的林夫子,湛非魚心虛的模了模鼻子,「夫子,你冷靜一點,這可不是我寫的。」

沒理會湛非魚,林夫子快步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快速的寫了起來,「文章本天成……」

夫子這是瘋魔了?湛非魚默默的把腦海里的唐詩宋詞都給摁回去了,再來一首千古絕句,夫子估計就不能清醒了。

董老伯敲響了銅鐘,湛非魚瞄了一眼還在品讀的林夫子,踮著腳尖退出了書房。

講堂里,山娃子幾個玩瘋的熊孩子手忙腳亂的整理著衣服,林夫子注重儀態,但凡衣裳不整者,戒尺伺候!

湛大郎蹭一下站起身來,憤怒的目光向著朱鵬幾人看了過去,「誰把我的硯台打翻了?」

「說不定你是自己沒放好。」朱鵬嗤笑著,懶洋洋的靠著身後的桌子,「毀了幾張紙而已,湛大郎你要是缺銀子了就直說,不必找理由,反正我們都知道你窮!」

嘲笑聲頓時響了起來,朱鵬的幾個狗腿子更是笑的前俯後仰。

「難怪吃飯的時候跟餓死鬼一般。」

「那不是因為中午有燒肉。」

「湛大郎你這就見外了,都是同窗,等明日吃飯時,我一定把肉都挑出來給你吃,瞅著你都餓瘦了。」朱鵬夸張的搖著頭,好似真的心疼餓瘦的湛大郎。

「朱少爺,你在家不都是把肉丟給你家狗吃?」這話一說出來,哄笑聲幾乎掀翻屋頂。

氣的漲紅了臉,湛大郎雙手死死的攥緊拳頭,凶狠的似乎要把譏諷自己的這些人都給砸扁了。

自從湛老大被除族,二房在村里就沒了好名聲,三郎沒了玩伴,而湛大郎在私塾被排擠孤立了。

朱鵬這個紈褲少爺更是變本加厲的欺辱湛大郎,誰讓他爹和他大哥有牽扯,朱鵬不喜朱鯤,但也不敢報復,最後就遷怒到湛大郎身上。

「夫子一會要抽背《孟子》。」湛非魚慢悠悠的開口。

「老天保佑千萬被抽到我……」朱鵬嗷一聲慘叫,也懶得理會湛大郎,他紅腫的左手真的不能再被戒尺迫害了。

其他人也如臨大敵的開始找書—翻書—背書,一時之間讀書聲四起,讓從書房里出來的林夫子詫異的一愣,隨後滿意的笑了起來。

酉時三刻散學,私塾一下子歸于平靜,湛非魚依舊會單獨留下來,「夫子,那詩不是我寫的。」

林夫子看了一眼犯蠢的湛非魚,幽幽的開口︰「為師知道,給你十年你也寫不出來。」

被鄙視了,湛非魚氣鼓鼓著臉頰,笑的無比陰險,「夫子,我只讀了前面四句,後面的你不想知道了?」

把今日交上來的作業整理好了放在書桌右側,林夫子頭也不抬的開口︰「小魚,你似乎忘記誰是夫子誰是學生了?要不要為師給你多出幾個題目,好好磨煉你一下你的詩才。」

「我不要,夫子你不能這麼殘忍!」湛非魚嗷嗷的叫了起來,她那個溫和儒雅的夫子消失不見了!

林夫子一記威脅的目光看了過來,讓出了位置。

湛非魚拿起筆快速寫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後夔不復作,千載誰與期。」

書寫的速度之快,唯恐慢了一點林夫子真讓她作上十首八首。

等到夕陽西垂,結束了今日的課。

看著打算回去的湛非魚,林夫子道︰「自古文人相輕,這一次文會定有不少人會針對與你,好在你年紀小,那些人不會太過分,以免落個以大欺小的惡名。」

林夫子笑著模了模湛非魚的頭,「這幾日好好斟酌一下,只作一首詩便可以了。」

林夫子若是給她修改了,必定會被看出來,就怕有心人會亂傳,明明只是修改就變成了捉刀,作弊的名頭也會落到湛非魚頭上。

「我記住了夫子。」湛非魚乖巧的點了點頭,其實她覺得有《臥春》這首詩之後,文會上即使有人針對自己,也不會讓自己作詩,但這猜測沒必要說出來,讓夫子平添憂慮。

……

最後一縷光芒褪去,湛非魚踏著夜色回到了村子里。

自然搬出來之後湛非魚就不讓大黃接她,李氏每日都關著院門在家里,但村里那些閑漢無賴還是盯上了她。

雖然不敢真做什麼,但也容易招來流言蜚語,把大黃留在家里也安全一點。

屋子里,李氏一看趴地上的大黃搖著尾巴往外面跑就知道湛非魚回來了,不由快步走了過去,「小魚,回來了。」

「娘。」湛非魚咧嘴一笑,瞄了一眼右側,原本的竹籬笆外壘砌了兩米多長的圍牆,旁邊還散落了石塊。

「你爹白天來了。」李氏神色冷淡。

她對湛老大失望了,但他要幫忙,李氏也沒有拒絕,比起竹籬笆,石塊堆砌的圍牆肯定更安全。

只是湛老大要打理族田,又要去山上找石頭,搬回來後還要壘圍牆,等他干完了估計都到過年了。

「娘,你也別攔著,我爹來這里干活總比回老宅好。」湛非魚親密的挽著李氏的胳膊往屋里走。

看私塾里大郎對自己的態度就知道老宅那些人有多怨恨自己,就是不千刀萬剮也差不離了。

可湛非魚就喜歡看那些人仇恨自己,卻又干不掉自己的憋屈模樣,算計了一場,最後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對比母女倆的有說有笑的晚飯,木屋里,湛老大就著菜湯啃著硬的掉渣的餅子。

湛老頭是個廚子,湛老大以前也跟著學過,只是田地里的農活需要湛老大去干,湛老頭最後讓湛老三學廚了。好在湛老大會燒飯,搬出來也不至于餓肚子。

而另一邊,湛家老。

正屋里的爭吵聲又傳了出來,幾乎每天都要吵上一頓,湛大郎拿起話本子看了起來,這才沒有那麼煩躁。

「二哥,你模著良心說錢莊的銀子是你撿的?」馬氏梗著脖子,嘲諷的看著湛老二和小姚氏,「這分明就是朱大少給的,憑什麼大哥被除族了,二哥你卻拿著銀子,你出去問問天底下有沒有這麼好的事!」

湛老三沒阻止馬氏,一百五十兩銀子誰不心動!二哥想要獨吞,那是絕不可能。

「三弟妹,天底下撿銀子的人多了去了,這銀子就是我當家的撿的,他回來就告訴了我!」小姚氏死咬著不松口,三房想要分銀子,白日做夢!

二房現在名聲都臭了,這銀子就是個安慰,讓小姚氏把銀子拿出來,拿菜刀架她脖子上都不行!

「吵夠了沒有?要不要我把你們老娘你都喊過來,問問她是怎麼教女兒的!」湛老太板著臉,凶悍的目光看向爭吵的小姚氏和馬氏,「不想過了,我馬上讓老二老三寫休書,你們倆都給我滾回娘家去!」

被罵的小姚氏和馬氏各自瞪了對方一眼,繃著臉沒敢再開口,但看她們一臉不服氣的模樣,明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娘。」湛老三看向面容刻薄又狠厲的湛老太,「明日讓我哥跟我去寶豐錢莊,這銀子存錢莊里還要給三百文,不如拿回來放家里。」

把銀子放錢莊要收費的,一百兩一年要付給錢莊兩百文保管費。

抽旱煙的湛老頭認同的點了點頭,「老三說的不錯,先把銀子取出來,這銀子暫時交給你們娘保管,家里要用銀子的地方多了。」

听到這話,其他人都沒開口,沒有了湛老大這田里的收成要少一小半,李氏又勤快,菜地打理的好,雞鴨也養得好,還會做鞋子賣錢。

湛老三雖然去碼頭,可他人懶,貨拉的少,還沒有湛老二賺的一半。

再加上湛老二這身體干不了重活,這一大家子花費的多賺回來的少,日子可想而知。

第二天一大早,湛非魚同一時間出門,卻看到已經挑了石塊走過來的湛老大,清晨霜寒,可湛老大額頭卻熱出了汗。

湛老大趕忙把裝石頭的扁簍放了下來,小心翼翼的開口︰「小魚。」

兩個扁簍里各裝了三個石塊,至少一百多斤,從北邊的片子山挑下來,估計是天沒亮就去山上撬石頭了。

見湛非魚沒開口,湛老大眼中的光芒熄滅了,強忍著難受道︰「那你去私塾吧,路上小心一點。」

湛非魚沉默的離開了,只希望爹能一直和老宅的人保持距離,這樣一來娘才會原諒他。

「小魚,等等我。」湛非魚剛走出村子,就听到身後傳來的喊聲,回頭一看卻見山娃子嘴巴里叼著餅子,一溜煙的跑了過來。

「你怎麼這早?」湛非魚笑著問道,這比平日里可早了半個多時辰。

山娃子泄憤般的咬了一口餅子,三兩口吞下,這才氣惱的開口︰「還不是怪湛大郎,天不亮就跑我家敲門,讓我替他向夫子告假。」

山娃子全家都被吵醒了,睡不著了,山娃子干脆也出門了,還能和小魚作伴。

看著雖然氣惱,可又無比羨慕的山娃子,湛非魚笑了起來,「你要是敢逃學,我一定告訴夫子,讓夫子親自來你家和嬸子說。」

宛若受到了暴擊,山娃子呆愣愣的看著笑靨如花的湛非魚,猛地抬手揉了揉眼楮,小魚剛剛笑的好可怕!

「別發傻了,走吧,就算不科舉,等你會讀會寫了,我再教你算學,日後也能去縣里當個賬房。」湛非魚拍了拍山娃子的肩膀。

乘法口訣表加上圖表記賬法,當個賬房綽綽有余。

一旦認真讀書,時間便過的極快。

吃過午飯有兩炷香的休息時間,湛非魚琢磨著以梅花為題做一首詩,私塾里吵鬧聲太大,這不告訴了林夫子後就往南邊的竹林走了去。

《詠梅》

橫枝出牆角,西風嚴相逼。

冷香伴黃蕊,踏雪故人尋。

湛非魚又快速的把平仄在腦海里過了一遍,該怎麼修改,沒有夫子的斧正,她只能自力更生了。

突然,竹林里有腳步聲響起,湛非魚想的出神,直到一道黑影擋住了光。

 !猛地抬頭的湛非魚嚇了一跳,身體本能的往後一仰,後腦勺咚一聲撞到身後的毛竹上。

「人嚇人嚇死人!」湛非魚揉了揉後腦勺,眼神哀怨的瞅著殷無衍,「我要是被撞傻了,一代神童就此凋落……這就是大慶朝的損失!」

「平仄都不對的神童?」冷沉的聲音平板無波,但殷無衍這語調里絕對透著鄙視。

湛非魚頓時詞窮,厚臉皮一笑,仰著頭看向殷無衍,「大哥哥,你找我?那茶水是不是有毒?」

若是靠湛非魚,她就算把茶水偷出來了也沒辦法找大夫檢查。

「里面是秘藥離人醉。」殷無衍看了一眼一臉慶幸的湛非魚,看來人慫也是有好處的,至少能逃過一劫。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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