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一連七刀

等刑房費捕頭帶著衙役和仵作趕過來時,老大夫已經替湛老二止血包扎了。

「人是自盡而亡。」蹲地上的仵作簡單的驗尸後拔出了匕首。

刀柄處沾染著血跡,再對比老婦人的右手,掌心和指尖都有血跡,手還呈現握匕的動作,仵作判斷是自殺。

費捕頭點了點頭,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筷和竹筒,「從地上血跡來看,傷者當時背對著死者。」

凳子下方的血跡略多,是傷者傷口流淌下來的,而老婦人的尸體四周是飛濺的血滴,則是匕首拔起再扎下來甩出來的。

「費哥,血跡範圍都在這邊,並沒有延伸出去,屋里應該沒有第三人在。」馬捕快檢查了一番,室內其他地方和門口都沒有血跡。

若是有其他人在,必定要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地上的血跡,但小藥童來時只看到了死者和湛老二,可以斷定現場沒有第三人存在。

一旁年輕的捕快詫異的問道︰「費叔,這老婦人明顯年老體弱,這第一刀或許是出其不意,但湛老二怎麼不反抗?」

用來裝餛飩的兩根竹筒約莫半尺長,這樣豎立的放在桌上,但凡湛老二反抗了,踫到桌子竹筒肯定會滾落在地,但桌上的碗筷都擺放整齊。

「你認識傷者?」費捕頭反問了一句。

馬捕快搶先一步回道︰「傷者叫湛老二,是金林村湛家人,平日里在北街碼頭拉貨送貨。」

「死者是什麼人?和湛老二有仇?」費捕頭追問,平日里馬捕快帶著人巡街,他們會認識湛老二並不奇怪。

「不清楚。」馬捕快知道差一點被殺的人是湛老二時也嚇了一跳,但他並不是認識老婦人,也不知道兩人是否有仇怨。

「湛老二的佷女也在,她或許知道點什麼。」馬捕快提到了湛非魚,見費捕頭並不在意就連忙解釋道︰「那小姑娘是被大人夸過的女神童,听說在私塾一個月就抵得上其他人半年所學。」

費捕頭看似平靜的目光掃了一眼馬捕快,「你們兩個把尸體送回衙門,你跟我過去後院。」

湛非魚、小藥童和看燙傷的年輕夫婦都在院子里站著,被一個捕快看守著。

不同于面色蒼白的小藥童,湛非魚明明年紀更小,但看著卻更冷靜,面無表情的站著。

而年輕的婦人估計嚇到了,她相公不時拍著她後背安撫。

「小竹,你先說。」費捕頭金刀跨馬的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來,乍一看像是個普通的中年大叔,但周身卻透著一股子銳利煞氣,讓人無處遁形。

「是。」小藥童也才十二三歲,結結巴巴的說了起來,「老婦人是被文興書齋的掌櫃送來的……」

等下藥童說完了,費捕頭問道,「當時屋內還有其他人嗎?」

想到那血腥的場面,小藥童惶恐不安的搖搖頭,「沒有,沒有人了,我站在門口,後來師傅他們也過來了。」

手被燙傷的年輕夫婦跟著開口︰「我們听到了喊叫聲,跟著老大夫一起過去的,當時也沒有看到其他人,這個小姑娘是最後來的。」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沉默的湛非魚抬起頭,赫然對上費捕頭銳利的雙眼,她也沒有驚慌。

「二叔去文興書齋沒找到我,就買了餛飩來回春堂了。」湛非魚沒有停頓的繼續道,「吃完了餛飩,我在外面玩了一會,還沒有到茅廁就听到喊聲就跑回來了。」

湛非魚四人的口供沒什麼問題,案發時屋子里只有老婦人和湛老二,現在只有兩個疑點︰一是老婦人為什麼要殺湛老二,兩人之間有什麼仇怨。

二是湛老二一個常年拉貨送貨的壯年漢子,身上有一把子力氣,為什麼沒有反抗?畢竟不是一刀斃命。

「費哥,湛老二這人有午睡的習慣,他在碼頭干的又是苦力活,有可能吃完餛飩後趴桌上睡了。」馬捕快小聲說道,他和湛老二稱兄道弟的,關系還算密切,對湛老二的習慣也了解。

費捕頭沒開口,一手有節奏的叩擊著石桌。

片刻後,有兩個捕快大步走進後院,對著費捕頭拱拱手,「費叔,我們回來了。」

「小趙你先說。」費捕頭看向高瘦的手下。

「是。」小趙之前去了南街打探消息,「老婦人在文興書齋門口摔倒了,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文興書齋的掌櫃連同路人……」

等小趙說完之後,另一個捕快接著道︰「碼頭一起拉貨的錢四說湛老二中午要接佷女,所以只送了兩趟貨就走了,湛老二性格和善,愛交朋友,做事說話也周全,並沒有和任何結仇。」

「難道死者是個瘋婦?」馬捕快復雜的看了一眼湛非魚,她一時心善救了人,可最後卻差一點害死了自己二叔。

老大夫確定了湛老二不會有生命危險後,這才出來回話,「後背一共被扎了七刀,但因為瞎眼婆子力氣不夠,所以才撿回一條命。」

費捕頭倏地起身,「老大夫認識死者?」

「她住在槐樹巷子,那邊的人都稱她瞎眼婆子。」老大夫一開始也沒認出來,畢竟她衣裳髒亂,渾身散發著惡臭,臉上滿是髒污,乍一看像是個乞丐婆。

老大夫記得不久前,瞎眼婆子還來醫館看過風寒,當時是她的女兒陪同。

母女倆雖然穿的也簡樸,但都是干干淨淨的,說話也和氣,誰曾想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就熬的油盡燈枯了。

「小趙,你們兩個去槐樹巷子一趟。」費捕頭說完後再次看向老大夫,問道︰「既然傷口不深,為何湛老二沒有反抗?」

若是一刀斃命也就罷了,這可是連扎了七刀,只要不是死人都會反抗。

一聲長嘆,老大夫憂心的看了一眼湛非魚,這才回道︰「其中有一刀扎在啞門穴上,而且是七刀里扎的最深的。」

以瞎眼婆子油盡燈枯的身體狀態,再加上她之前才昏厥了,喝藥之後人然清醒了,但力氣肯定不大,扎的最深的一刀肯定是第一刀。

見費捕頭他們都不解,老大夫再次解釋︰「啞門穴在頸部後正中線上,就是這個地方。」

老大夫拉過小藥童在他腦後指了指,「此穴被刺中後,會導致人失啞、頭昏、不省人事。」

所有湛老二不是不反抗,而是倒霉的被刺中了啞門穴,然後就趴桌上昏過去了,而瞎眼婆子緊接又刺了余下六刀,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力氣不夠,扎了這麼多刀也沒把人給弄死。

「湛老二多久會蘇醒?」雖然還不清楚瞎眼婆子殺人動機,是真的瘋了?還是和湛老二有仇?費捕頭只能等人醒過來一問便知。

「失血過多,再加上有一刀刺傷了心肺,至多兩個時辰肯定會醒。」老大夫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湛非魚。

老大夫沒說的是心肺受損會導致肺疾,不但不能再干力氣活,還需要常年用藥養著,即便如此也會經常咳嗽,有礙壽命。

若是有仇也就罷了,若是無妄之災,撐門立戶的漢子成了病秧子,這小姑娘雖不是凶手,可事卻因她而起,老大夫擔心湛非魚會被家里人給打死。

該問的也都問了,費捕頭讓馬捕快留下來等湛老二蘇醒,又派了人去金林村通知湛家人,就帶著手下離開了回春堂。

「小魚,此事是意外,非你之過。」馬捕快拍了拍湛非魚的頭,安慰道︰「我和你二叔是好友,你爺爺女乃女乃若是責怪,馬叔我給你做主。」

「謝謝馬叔。」湛非魚低著頭道謝,人看起來也蔫蔫的。

馬捕快也沒再開口,當日他想讓湛非魚嫁給自己的外甥大勇,可湛老二做不了主,再加上朱地主家橫插了一腳,馬捕頭打算等風聲平息了再提。

左右湛非魚還小,不曾想湛老二差一點被瞎眼婆子給殺了,不過這樣也好,馬捕快眼中有算計的精光閃過。

湛非魚得罪了湛家人,自己伸出援手,日後她必定對自己感恩戴德,和大勇定親、成親後,一定會向著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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