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尤蘭妲順利通過補考，在成績公布當天，從夏佐那交接來臨時助教的工作。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雙喜臨門。
夏佐目送對方腳步輕快地離開毒物煉金區，腦海中傳來金手指提示助教身份解除的信息。
他和導師打了聲招呼後，走進高級煉金室。
高級煉金台的上方，有一盞樣式古樸的煉金燈具，它和牆上的壁燈一起照亮高級煉金室。
夏佐走到牆邊，扳動壁燈側面的開關，把它們全部關掉。只留下頭頂的吊燈，照耀著結構緊湊的高級煉金台。
這是過去幾個月養成的習慣，有助于將注意力集中到煉金操作和思考上。
水、火、風，這三種元素的特質已經確定。
土元素的特質，只確定了兩個︰穩固、塑造。
夏佐先前以為第三個特質應該是劇毒，後來覺得不太對，就把它刪掉了，替換成「沉積」這兩個字。
這一靈感來源于那支增加活力的未知藥劑。
導師是因為擔心毒素在體內沉積才拿出來的。毒素又與土元素掛鉤，所以沉積是土元素特質的可能性，比劇毒更大一些。
穩固、塑造、沉積…最後一種特質是什麼？
夏佐每天為此撓頭許久，沒有絲毫頭緒。
他像往常一樣暫時拋開雜念，沉下心練習入門級的毒劑。
見習級的五種毒劑里，只有白齶毒劑這一種致命毒劑。
入門級不一樣，焦舌、啄目、轟耳、剔骨，這四種毒劑都是致命的，試毒時要控制好劑量，否則很容易陷入低血。
焦舌毒劑，會在接觸到舌頭的瞬間產生強烈的灼燒感，持續時間很短，只有5秒鐘左右。劑量夠大的情況下，舌頭會被溶解掉。
另外三種毒劑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持續時間極短，但毒效猛烈。
啄目毒劑讓雙眼像被重挨一拳一樣刺痛，轟耳毒劑會在耳邊敲響振聾發聵的洪亮鐘聲，剔骨毒劑會讓脊柱骨產生如刀割般的劇痛。
這四種毒劑會扣很多血，而且無論是煉制毒劑本身，還是煉制與之配套的精煉粉末，難度比見習級產物高出不少。
夏佐只是挨個嘗試一遍，看看獎勵如何，就不再考慮用它們來練級了。
黑目毒劑同樣可以提升四系抗性，老老實實用它刷獎勵不香嘛…
眼下他煉制入門級毒劑，也只是為了徹底掌握要領，壓縮煉制耗費的時間，為法師聖殿的考察做準備而已。
臨近正午時分。
煉金台中央的置物桌上出現2瓶剛出爐的入門級毒劑。
夏佐拖來凳子，往置物桌旁一坐，翻開記事本記錄今天的煉毒心得。
寫著寫著，他再度陷入對元素特質的思考中。
他在筆記本上，寫了涂，涂了改。無數劃線覆蓋在一個個詞組上。
他為土元素的最後一個特質絞盡腦汁，總感覺就差那麼一點點了，但始終無法突破。
最後一個特質究竟是什麼呢？
夏佐皺著眉頭，握住鋼筆敲了敲記事本的封面，發出沉悶的踫撞聲。
不同音色的撞擊聲，是由不同的材質造成的。
他下意識想到這點，又敲了敲光滑的置物桌的桌面，這次又是另一種聲音傳出。
一道靈光在腦海中閃過。
夏佐猛然翻開記事本，在角落的空白之處寫下︰
反饋。
不對，不對
他劃掉這個詞，寫下新的詞︰抵抗。
他在這兩字上畫了個圈，覺得八九不離十了，這就是土元素的第四個特質，但還得再思考思考。
眼瞅著掛鐘的指針來到下午5點多。
夏佐收拾好煉金室，就匆匆離開了這里。
…
第三屆新生將在十余天之後抵達，比前兩屆晚了半個月。
這是因為各個城市的存量生源消耗得差不多了，每座檢測站的招生進度不一。
為了讓新生在同一時間入學，學府選擇暫時後推開學時間，等新生全部就位了，再統一運送到學府來。
等徹底模清楚生源規律，學府將會定下確切的入學日期，以後不再輕易變動，後天親和法師的培養流程也將步上正軌。
這些是庫洛夫和自己的兩個學生主動說起的。
他現在每天上午，指導一下尤蘭妲，幫對方熟悉入門級配方，解答前一日積攢下來的問題，其余時候都躺在軟沙發里冥想。
夏佐則不需要他擔心。
這位自律到極致的學生，簡直沒有任何錯誤可挑，成天待在高級煉金室里，如痴如醉地煉制毒物和試毒。
一日又一日的煉毒生活在重復中度過，終于在兩個月後出現了變化。
這天上午，夏佐穿上最整潔的星夜長袍，站在城堡大廳里，仰望在頭頂飄浮的大光團，借此平復內心的緊張情緒。
今天是法師聖殿考察團考驗他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考察團是怎麼來到星夜城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沒個歡迎儀式什麼的。
導師庫洛夫從毒物煉金區的門洞走出來，招呼上等候在此的學生，踏入另一處走廊。
兩人在繁雜的廊道里穿梭，走上旋轉台階，來到城堡的塔樓。
庫洛夫在一處露台停下腳步。
「一會兒到了房間里，不要好奇地到處瞄。」
庫洛夫模著胡子，帶上一絲笑意看向面前的學生。
他總算是發現了對方身上的一個小毛病——一路走來，腦袋和脖子就沒停下過，一直在左右轉動，眼神四處打量。
「是，教授。」夏佐不好意思地模了下後腦勺。
釋放探知術沒有損耗，也不要錢，再加上走廊里懸掛著許多名畫，他控制不住地把畫作信息收入腦海。
還有那些廊道拐角處的雕塑、玻璃展櫃里展示的古老典籍原本…路過的數十樣藝術品，讓他多少有些應接不暇。
「法師聖殿的考察團，一共有5位重要成員。我先和你介紹一遍，待會見面之後，一定要用正確的稱呼問候他們。」
庫洛夫從口袋里取出一本手冊遞過去，同時說道︰
「第一位是考拉斯大師的學生，你可以稱呼他為艾倫教授。」
夏佐翻開手冊第一頁，上面是一副肖像畫。
畫面上的男子有一頭棕色的短發，鼻梁挺立，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成熟穩重，大約30多歲的樣子，真實歲數不得而知。
導師提到的考拉斯大師，曾在數本介紹東大陸著名人物的書籍上多次出現過。
他是一位奇巧物件學領域的大師級煉金師，赫赫有名的法師。現在一直居住在法師聖殿中。
「星夜女士派了一名使者過來，你叫她希爾維婭女士就好。」
希爾維婭看上去比較隨和，長發披肩，肖像畫上還帶著淺淺的微笑。
「第三位是狩魔學派的武器與法印大師——雷克索爾。嗯你就叫他雷克索爾大師吧。」
雷克索爾的光頭 光瓦亮，臉上掛著似冷笑的弧度。
肖像畫上只有他的頭部與肩部畫面，但從粗壯的脖子外形，以及隆起的肩部肌肉上感受到，這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健碩男子。
「第四位是毒物煉金學大師——阿達納瓦多斯，他是我在專家級階段的導師，你可以稱呼他為阿達納瓦多斯教授。
庫洛夫輕撫胡子，稍稍回憶了一下求學時的景象，繼而看向自己的學生說道︰
「你或許發現了，阿達納瓦多斯大師的起名方式，在這個年頭已不多見。
「他是千年前的人物，出生于一個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國家。這個國家誕生了不少大法師，等你去了法師聖殿，就能認識他們了。」
夏佐盯著第四頁紙上的長須老者畫像點點頭。
「第五位的年紀和你差不多，只比你大個四五歲。她是秘選學徒，從小在法師聖殿里長大，名字叫做妮娜。你叫她妮娜學姐就可以了。」
年齡差不多夏佐看著畫像上的年輕女子眨眨眼。
還真是這樣，一行五人中妮娜的年齡最小，二人之間的年齡差距只有個位數，確實是差不多。
「老師，妮娜學姐是法師嗎？」夏佐狐疑地指向肖像畫上的銀白色軟甲服飾。
「嗯，是的。並不是所有法師都像我們煉金學派這樣穿著長袍，像個高塔學者一樣整天和書籍作伴的。
「法師指的是，掌握運用元素方法的人。
「只要精神海洋開發到足夠容納元素的程度，任何人都可以嘗試著成為法師。」
庫洛夫往前翻了幾頁手冊，點了點上面的大光頭肖像︰
「狩魔學派的眾多成員，也可以被稱為法師。只是他們和我們煉金學派有些分歧，所以常常自稱為狩魔者、魔物獵人等等偏向戰斗風格的稱呼。」
他又翻回妮娜那頁︰
「妮娜的情況和城堡管理者迪姆類似，先修煉呼吸法，再修煉冥想法，個體的作戰實力非常出色。她在這考察團里擔任侍衛的角色。當然了，她只是象征性的保護團員，更多的是負責處理雜務。」
「狩魔學派，戰士公會，煉金學派…」夏佐模了模腦袋嘴里嘀咕道。
他記得院首曾在某堂課上說過，成為法師的途徑有四個︰
「教授，還有一個成為法師的途徑是什麼？」
「高塔學者，最古老的途徑。
「他們以博學者自稱。
「注重開發自己的精神海洋，因為這樣才能馴服更強大的不羈元素，釋放出更大威能的法術。
「在高塔學者眼中，精神海洋才是唯一值得傾注時間和精力的事物。星夜王國這里沒有他們的蹤跡，東大陸的各大圖書館里倒是有不少。」
庫洛夫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學生︰
「我們煉金學派，不注重戰斗，專注于研究煉金學。但如果有必要使用武力的話，我們也可以勝任。
「高塔學者知識淵博，通曉萬物，專注于研究法術。整日像個邋遢的老頭一樣埋在書海里。以後你學習法術的時候，會經常接觸他們制造的書卷。
「狩魔學派和戰士公會，專注于戰斗領域，一個專門與魔物交戰，另一個的交戰對手主要是凡物。狩魔學派更精深，對意志力的要求極高。戰士公會的門檻低多了，連普通平民都能參加。」
听上去，高塔學者是極端的精神流法師。
煉金學派的成員，雖然也是以精神屬性為重，但會兼顧感知。
狩魔學派是精神達標後，專注于提升意志。
戰士公會則是先提升軀體素質，再提升精神。
任意途徑最後都會與元素發生關聯，而只要能掌握控制元素的方法，就能被稱為法師。
兩人正聊著，一封信箋從走廊里飛來，落入到庫洛夫手中。
「走吧，院首和考察團準備好了。不用緊張。說話之前先想好再開口。考驗的時候，正常發揮就行。」
庫洛夫叮囑幾句，帶上學生走向半掩的房門。
夏佐跟在導師後面，步入一間寬敞明亮的大煉金室。
煉金室的中央，是一座高級煉金台。四個角落的置物架已經放好了毒素瓶。中間的置物桌上有一疊書冊。
視線越過煉金台，看向煉金室深處，那里有六張並排放置的單人沙發。
院首碧翠絲和考察團里的大師們在那落座。碧翠絲右手邊的沙發空著，應該是庫洛夫的位置。
穿著銀白色軟甲的妮娜站在沙發旁，金色的長發束成馬尾垂在腦後，臉部的線條有些硬朗，整個人英氣十足。
她的軟甲只用了很少的金屬片。兩只手臂用類似絲綢材質的布料包裹。沒有肩甲和腿甲。下半身是垂至小腿的長裙。這是一套兼具觀賞性的禮儀盔甲。
此時，妮娜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夏佐。
夏佐淡定地來到考察團前，按照年齡的順序，由高到低依次向各位大師問好，也沒忘了向一旁的軟甲少女致以問候。
除了大光頭雷克索爾繃著臉以外，其余幾人都是帶著些許笑容點頭回應。
考拉斯大師的學生，艾倫教授看上去比肖像畫年輕，只是發際線有些後移，腦門顯得有些大。
庫洛夫的毒物煉金學老師，阿達納瓦多斯大師臉上有數條深淺不一的皺紋，和庫洛夫一樣蒼老。
或許是這門學科的缺陷造成的，即便有提升活力的未知藥劑幫助，依舊不可避免地因沉積毒素而衰老。
星夜女士的使者，希爾維婭女士穿著星夜長袍，翻開面前的圖冊︰
「夏佐，你的記憶力超群，這件事我們已經知曉。考察團決定簡化第一個考察環節。現在，由我來提問，你直接進行作答。」
夏佐看向對方閃爍碧綠光芒的眼眸，「是，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