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蓮絡

作者︰晴更不輟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翌日,虎禾橫挎包裹帶傷登門賠禮,陪同著的,還有左大統領,如果不是黃鳴攔著,粗獷漢子就真給孫掌櫃跪下去了。

左統領手下無兵,不耽誤他留下了好幾斤阿諛奉承的言語,臨走前都不忘幫黃鳴彈去肩上泥土,然後一前一後與虎禾去了。

其實黃鳴今日想見的是施一那左膀右臂的「右臂」,不出意外,此人便是那擂台前嗓門不小的潑皮。

想歸那麼想,不見就不見了,正事沒耽誤就行,黃鳴掂量了一下那副虎禾帶來的包裹,帶去白敬澤和峮兒修行的那處院落,打開來看。

黃油紙包裹的一本書籍,這個黃鳴想了想,沒打算給他倆看,放置一邊。

兩只長條盒子,古色古香,內有散裝龍岩丸十六枚,只是個頭不大,和拍賣會上那些差不多大小。黃鳴看了看有點蔫的白敬澤,說這可是好東西,見見面可以分你一半。

白敬澤當然不曉得這是什麼,問是不是吃了以後就能憑地增加六十年內功修為?

黃鳴搖頭說不是,但是很貴,一顆便能買曲家那麼大的宅子。

白敬澤便笑著收了起來。

還有兩樣東西,不在黃鳴意料之中。

一個是錢,三枚通透得有點發紫的靈幣,上面篆文不識得,是老物件無疑。

以及一些碎掉的靈幣,樣式和那三枚相仿,勝在量足,黃鳴和峮兒一合計,雖然此物不能拿來買賣,可用來打坐修行,裨益要大于尋常靈珠,又是好東西無疑。

三人各領一份,黃鳴堅持要了那份稍微少點的。至于那三塊靈幣,黃鳴堅持一人一塊,白峮兒不答應,此物才悉數給了黃鳴。

最後一樣壓在最下面的,是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

黃鳴輕輕一揭那信封,竟是撕不開,想了想,便沒打算當著二人面打開,黃鳴叮囑一番二人修行後,笑著對二人說以後只要不離開蓉城,不以白家人示人,應該就無礙了。

回到自己住處後,發現屋頂破了個窟窿,那兩本寫的真不咋地的書果然沒了。

黃鳴先是翻上屋頂修補窟窿,又下來填補地上的那不小的坑洞,忙前忙後,忙里忙外,好在最初在鐘雀樓這等活計早已熟稔,即便如此,等坐下來時,已是傍晚。

先打開的,是那封無名信。灌注氣機後,皮面隱隱顯出黃鳴親啟的字樣,黃鳴將氣機灌注許久後,才撕開那信封,心里直罵娘。

試探是吧?沒完了是吧?沒個三竅以上的內竅底子,真不一定撕得開這封信,一旦用上蠻力來撕,可能就是信的本身會焚毀的下場。

黃鳴抽出信紙,看得很慢。

看完後,黃鳴覺得這起碼兩顆靈珠氣量換來的信,很值。

至此,黃鳴才覺得這施一真的算是個不錯的盟友,或者說是合作伙伴。

可一些個思緒,依舊一團亂麻,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黃鳴攤開黃油紙,取出那本泛黃的軟皮書籍,千瓣蓮陣。

和黃鳴猜想的一樣,這又是一本「魔族功法」。

黃鳴翻開第一頁,是此書的序,足有五頁之多,密密麻麻毫無章法,好在勉強看懂了。

作者是一名餃脈期的華蓋大陸弟子,因為戰後勉強通曉魔族文字,在太青養傷期間直譯了落入太青的此書,後世經過太青多位大能縫縫補補,加上陣法宗師的各類推敲,才有了現如今的樣子。

千余年來,修行此法的,共有四人,零零散散標注在序的結尾。

初代修行此法者,陸成,以丹田期修為,可驅使蓮片八十四瓣。

二代修行此法者,周幾,以餃脈期修為,符號山創始人,修到了十三瓣。

三代修行此法者,符號山第四代山主,齊瀝澤,餃脈後期修為,溶血境武者,修到了四十瓣,一時以此法橫行內澤,殺妖無數,後隕落在小須彌山一戰。備注人,張遇晴。

四代修行此法者,符號山弟子張遇晴,餃脈期,修到十四瓣。備注人,張遇晴弟子,符號山第六代山主,董錦。

千年以降,僅有四人修習千瓣蓮心法,無一人修習至百瓣。

黃鳴輕輕合上心法,心情沉重。

此法代代傳承有序,即便自己無法修行,亦要向師兄般尋覓合適人選,讓此法傳下去。

二關嶺有座蓮台,被許密一腳下去碎了一半,而施一大部分寶物,都藏在這蓮台下面。

還能怎麼樣,被那隨身攜帶包袱的老拳師一通亂撿後,依然沒耽誤去追施一原來的那副身軀,所以那些個有些年份的靈幣,都是許密撿剩下的破爛貨色,至于那三塊特殊靈幣,原本便是施一隨身攜帶的物件,打算送給那卜算極準要加錢的老先生的。

此時施一剛剛查看完虎禾傷口,曲家漣躺在蓮台上發呆。至于左大統領和畢東這兩位該死又沒死的半吊子,只能當個幫閑,坐那生火做飯的伙計。

滅了炊煙,就開始扒飯,施一是不用吃東西的,倒是虎禾、曲家漣和左大統領,一個比一個能吃。

用過一頓飯,曲家漣抹了抹嘴,「可以說了,別娘們歪歪不爽利。」

施一撫模著那半處蓮台,回頭開口道︰「我已經致信給你的太青同門,里應外合,甕中捉鱉。只是一著不慎便是滅頂之災,所以機會是要等的,突破點就在你們曲家的一次走鏢上,走著瞧吧。」

「我有個條件。」

「但說無妨。」

「如果有凶險,我要我那妹妹置身事外。」

施一看了看難得認真的曲家漣,「可以,你妹妹一定不會走這一遭。」

曲家漣略微心定,「那信你可交給黃鳴了?」

「交他手里了,」施一看著那滅掉的炊煙匯聚成一縷緩緩「飛升」,又消散在不高處,有些悵然,淡淡說道︰「只是抹去了封皮兆會家主四字,那家伙如果只是個武者,自然會來求我開信,那還能聊點細節,畢竟你我聯手誅殺一位放題宗的內門弟子,不算小事了。黃鳴兩不相幫,最好,可一旦選擇袒護那位,我沒有信心打殺他們二人,再說那老先生,是要我與黃鳴結善緣的,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還是要信一些的。」

「哼,你因果牽扯,顧慮又多,才會如此婆婆媽媽,不夠爽利,要我說,就該趁你剛入餃脈期時宰了那小子,我自然會舍得修為幫你遮蔽天機,放題宗那邊尋來,不敢說不留任何蛛絲馬跡,也能爭取出你我逃遁東域,東山再起。」

「可你想過沒有,當年只是死了三位出來散心的放題宗內門弟子,其中一位是軒老祖的後裔,就有人代老祖出山,打爛白鷺山山頭,更是讓足足千人的白鷺山陪葬?法門修士,打打殺殺,最不沾因果,常人還避諱個戮醫的名聲,可你看他放題宗,避諱不避諱這個?不說遠的,僅僅是猜忌前幾年這方白家或是那仲城白家的近親,就打爛了半座蓉城,滅了白家滿門,甚至連你們走鏢出身的曲家都沒放過,那個放題宗弟子,下手沒輕沒重,除了你那會兒在三江城習武的妹妹,可留了活口?想必你家人是抬出過你這太青外門弟子名號的,那何必在滅你滿門後留下‘殺人者兆紫’的字樣?」

曲家漣青筋暴起,已是祭出了那根入了太青便主動認主的靈器竹枝「凌竹翁」。

施一淡淡說道︰「曲家漣,你我性情不同,做完這一票,咱倆各走各的,二關嶺我是不敢再待下去了,至于你的去留,我不會過問。至于我虎禾說在外面買到了一枚買路令牌的線索,我打算幫你除掉此獠後,去別處踫踫運氣,只要哪天重回餃脈期,自然會在鞏固境界後,去內澤找那副身軀。而你送我遮蔽尸氣的幾盒龍岩丸,就當是買他兆紫的一條命了。」

曲家漪收起竹枝,嘆了口氣︰「說說你的主意,如何誘殺那人?」

「我會往曲家寄去一些個紅貨,發往大祁。你只需在出發前打敗秦誠,並拉上那個自稱黃鳴的小子一起上路,真正的黃鳴多半便會跟著,到時候就會好辦很多。」

曲家漣眼眶通紅,抿了抿嘴,點了點頭︰「殺完那人後,你就沒想過披著他的尸身行走?不比你這幅文弱書生的體質要強?」。

施一搖了搖頭。

黃鳴取出那盒子,第一次揭開印封。

那十瓣佛蓮如同剛被揭開那般靈性十足,只是畢竟有些時日,葉尖微末處,已經開始微微下墜。黃鳴捻起一葉細細端詳,長舒一口氣。

書中所述,一旦荷中取蓮,需以荷葉包裹後及時煉化,方能保存靈性,一旦瞧不出蓮之脈絡,任何補救措置都來不及。

看來師兄給他的這個盒子,確實是個寶貝。

書中第一頁著重寫了修習千瓣蓮的幾個重要條件。最為重要的當屬蓮之品秩,並非梵天蓮瓣皆可,需在水精濃郁的大湖大澤中孕育的佛蓮,才是修習此法的上上之選。

這個,黃鳴有,數量湊夠十數,剛好應了此陣十百千的 說法。

書中第二頁所指,擇選的蓮瓣,要有足夠粗壯的蓮絡來承載氣機,一旦篆刻完銘文後灌注氣機,溫養得當,再配以法決,單片的蓮瓣就能當一件中品符器來使用,十數相加,就等同于一套下品靈器的符陣,兼顧困敵和殺伐,當然了,消耗的氣機,自然是巨大的。

之後十余頁,都是銘文篆刻,有大量圖案和描述,不同的銘文會讓蓮瓣有著不同的效果,如那銳金銘文,主修攻伐,蓮瓣周邊一旦篆刻成功便會變得鋒銳異常,至于殺傷力如何,還得看掌控之人的催動速度及蓮瓣的鋒銳和堅硬程度。

有一條讓黃鳴有了些興致,那就是書上明說,蓮瓣是可以通過祭煉提升品秩的,不過很快黃鳴又嘆了口氣,又要增加數量,又要提升質量,有點愁人啊。

雖然有了龍岩丸,可虎頭鞋的煉化還需一些個時日,那數量的事,就從長計議吧,黃鳴想著想著,就打算從十張蓮瓣都刻上銘文開始好了。

說起銘刻,黃鳴頭就有點大了,因為不同的蓮絡,適宜做不同的五行蓮瓣,就像黃鳴手里這十張,經過一旬的模索,大致推測可以銘刻四張銳金蓮瓣,四張剉木蓮瓣,一張淬火蓮瓣和一張湊水蓮瓣。讓黃鳴更加尷尬的是那篆刻之法,不知是翻譯的問題還是本來就是這層意思,只說各有源法,比如那淬火蓮瓣講求的就是焚刻之法,銳金蓮瓣便需要瓖邊礪體淬金身的篆刻法則,湊水蓮瓣講得是那倒灌之法,剉木蓮瓣則用雕刻後灌入木屬性靈粉靈液的辦法,還有那至今未有一片的厚土蓮瓣,最吃品秩,講求一個「添磚加瓦」,重量越足,威力越大。

至于如何篆刻,用何靈材,倒是給出了些許地名,還好有太青老祖辨認這些地名,邊角料上備注查無此處。

那便是些梵天大陸的地名唄,那還怎麼找,至于那銘刻和篆刻法子,老祖們各掃屋邊雪,一個字都沒提及。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這些修行根本的東西,都口口相傳了。黃鳴仰臥雙手抱住後腦勺,忽然就想起師兄在天地幾畫符的手段,便是以火屬氣機凝聚指尖,輕描淡寫地繪就了一張品秩不俗的引火符。

石榴用天材地寶了沒有?沒有,朱砂而已。卻能符石靈光飽滿,若以巧妙手法捏而不碎,便可以多次使用,只是威力打個折扣而已。

那假設符石靈膽乃是人之竅穴,而師兄下筆最重的那個點,就是那符石之上,其他筆畫,皆為運轉符石之脈絡?

黃鳴開竅了。

因為董錦說過,這千瓣蓮陣法,乃是符陣。

何為符陣,畫符而已。

那作為太青餃脈期這個修為的第一符高手,那符降為何畫不了這蓮絡?

這與師兄常常念及蜃竅有關?

黃鳴一坐起來,再次點開那盒子,取出一張銳金蓮瓣,四竅氣機集聚右眼竅穴,死死盯住蓮身。

起初沒有什麼特別的,隨著時間推移,十余息後,那處略微蜷曲的蓮尖便顯出些許端倪,隨之亮起的,還有下方兩側的各一個點,又過了十余息後,依然不見其他的點顯現而出,而黃鳴體內氣機就已經撐不住了。

黃鳴取出一粒靈幣碎片,略一猶豫後,開始汲取其中氣機,確認那一縷縷氣機無恙後,便調轉心思,繼續思考那蓮瓣點竅事宜。

照理,三處亮點是需要黃鳴著重照顧的「點楮」之筆,那其余脈絡,黃鳴打算以金汁涂抹,再以灌注于蓮絡內的氣機溫養後,祭出應敵。

那麼黃鳴將會面對新的問題,首先是現如今身上四竅各自為戰,氣機應該算不上孱弱,氣量卻真不算厚實,若是駕馭輕如蟬翼的蓮瓣應該勉強做得到,可架不住數量過多,心意不夠,到頭來辛苦祭煉一番的蓮瓣,應敵時不但大打折扣,甚至還會落入敵手。再就是,若以一兩瓣蓮瓣率先祭煉,那先祭煉什麼五行的蓮瓣,更為適合?

那粒不算大的靈幣碎片已經變成了灰白色,被黃鳴輕輕碾碎,然後輕輕在食指和拇指間摩挲。

片刻後,黃鳴皺著的眉頭略微舒展開來,起身去不遠處打開一個包裹,取出了那對字母飛刀。將其平放在身前後,黃鳴緩緩彎腰盤坐,默念了一遍引氣集略後,將雙手放置在飛刀五寸之上。

黃鳴一口氣放出體內殘存的所有氣機,而那兩幅加起來也就三四斤樣子的飛刀,也就晃了晃,就沒了動靜,倒是那幾乎透明的鋒利金線,隨著氣機激蕩不已,甚至差點割傷黃鳴手臂。

黃鳴雙手一攤,有些沮喪,再次躺在地上,看著那處前段時間被自己縫補的還不錯的破洞。

若說在武道之上,自己還算有兩位名師指引,打下了不俗底子,可在修士一途,自己模索四處踫壁,更是縫縫補補填補坑洞,這邊剛填了些許氣機,又家徒四壁,孤掌難鳴了。

黃鳴又捻起一塊大點的碎粒,喃喃道︰「是與那修補匠無異了,當這神仙中人,當真燒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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