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錚深吸一口氣,作下了決定。
「我有一個小秘密…我…」
齊錚還未說完,老太監突然抬眼,輕輕地對他搖了搖頭。
齊錚反應很快,把未說完的話強行噎了下去。
「我就不告訴你,我就不告訴你,我就不~告訴你!」他大聲唱道。
旋即,院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齊錚應道。
院門緩緩推開,一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緩步而入,躬身拱手為禮。
「隋玄策拜見殿下。」
「啊…」齊錚頓住,實在不知如何應對如此正式的見禮。
沒經驗吶…
「你好你好你好…」齊錚本能走近並伸出手,隨機反應過來這里是沒有握手禮的,只好順勢把手上抬,拍了一拍男子的肩膀。
隋玄策一愣,抬起頭來,表情玩味的看向齊錚。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齊錚看清了他的長相,心中突然涌出前世看過的某本名著中的一段句子。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呸!渣男!齊錚心想。
「咳咳…不知隋先生深夜到訪,有何指教啊?」
「這幾日在下一直忙于公務,無緣覲見殿下,實在失禮。本不該深夜到訪,但剛听裴將軍說殿下明早即將啟程,奈何在下有要事在身,必須連夜出發。一時按捺不住,特來與殿下一晤。」
「哦…那什麼…」齊錚抓了抓頭。「進去聊?」
「不敢叨擾,只是有一事不解,想請殿下解惑。」
「你說。」
「殿下為何不願登基?」
「因為…」齊錚實在想不到適合的說法,他並不指望「古人」能理解他的想法。
難道還能給跟他說是因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于是他只好故作深沉的先嘆口氣,組織組織語言。
「唉…」
「在下懂了。」隋玄策展顏一笑︰「謝殿下解惑。既然已經得到滿意的答案,在下這就告辭了。」
隋玄策再施一禮,白衣飄飄,瀟灑而去。
啊?他懂什麼了?齊錚腦中浮過三個問號。
他轉頭看向老太監,老太監搖了搖頭︰「讀書人想什麼,咱可不明白。」
「算了…」齊錚定了定神︰「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了!」
「我有一個小秘密。其實我…」
「少爺,你不用說。」
「嗯?為什麼?」
老太監走出陰影︰「少爺,秘密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力量但也最脆弱的東西之一。一旦秘密揭開,它的力量就將不復存在。所以少爺你的秘密…」
他用似乎從未出現過的認真語氣說道︰「千萬千萬,不要說出來。」
齊錚審視著老太監。
這是今天第二次,他覺得自己似乎從未真正的了解過這個陪伴了自己走過第二次生命的前十幾年的老家伙。
這一次,他確定不是錯覺。
「那麼,老家伙,你的秘密又是什麼呢?」
「少爺…」老太監的眉眼再度耷拉下來。
「我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他哼唱著,慢慢走回自己的廂房。
老東西,學的還挺快…
齊錚爬回院牆上,晃噠著小腿。
之後的日子,也可能會有很多精彩吧?
雖然他沒有人家的穿越都自帶的那種金手指,或是什麼神擋殺神佛擋滅佛的鬼系統。
但至少他有個好像高深莫測、牛X哄哄的老太監吶!
第一次,他開始對未來有了一點期待。
嗯。兩世為人第一次。
…………………………………
第二天一早,用完早膳,齊錚與老太監二人便欲出發。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想象中的大隊人馬。在山寨門口駐足相送的只有裴沖和曹浩二人。
這倒讓齊錚松了一口氣。
看來眾人真的絕了讓他登基的想法。
「敢問殿下日後有何打算?」裴沖問道。
「闖蕩江湖,行俠仗義!」
眾人︰「……」
「那…歸隱山林,陶冶情操?」
「……」
「說笑,說笑。」齊錚抬手一揮︰「小爺我必須是吃喝嫖賭,享受人生!」
曹浩最先忍耐不住,他皺眉道︰「老臣以為,殿為皇室血脈,切不可如此荒唐行事,于禮不合。須知…」
「曹老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是三朝元老。」齊錚打斷他道︰「在父皇還是太子之時,您就是父皇的老師。」
「正是。」曹浩的語氣之中一絲驕傲之情,但旋即化為一聲苦嘆。眼眶竟漸漸紅了起來。「老臣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啊?你又明白什麼了?
這些讀書人都是怎麼回事?
說不定我只是想祝你教師節快樂呢?
「禮之一道,不可獨教于君,更當重教化于民。是老臣失職!老臣…有罪于國啊…」說罷,曹浩哽噎難言。
「咳…嗯。我就是這個意思。曹老大人不必自責,這也不能全怪曹老大人。」他拍了拍曹浩的手臂以示安慰︰「畢竟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不崩的。」
「少爺。」老太監悠悠道︰「真是听君一席話…」
「如听一席話!我懂…諸位大人,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齊錚隨手抱了一拳,「咱們山高路遠,江湖再會?」
裴沖鄭重回禮,說道︰「一年。」
「一年?」
「一年之內,殿下如果改變主意,隨時可以回來,我們在此恭候殿下驅使。」
「為什麼是一年?」齊錚不解道。
「因為超過一年,新朝甫定,人心思安,百姓再也不會記得曾經大啟的榮光。到那時,大啟,就真的亡了。」
………………………………
「少爺,你在想什麼呢?」
山路上,齊錚騎著裴沖臨別時贈與的駿馬,發著呆。
老太監背著行囊,牽著韁繩,走在前面。
「我在想,一個貴公子,一個老奴,現在連馬都有了。咱們是不是得走個六千里意思意思…」
「為什麼非得是六千里?」
「沒什麼…老家伙你說,啟朝亡不亡的,跟我有關系嗎?」
「那要看少爺你認為自己是誰了。」
「當成…大啟最廢柴的皇子?」
「那就沒關系。」
「那當成什麼就有關系?」
老太監停下腳步。
「陛下的兒子。」
「真他娘的…」齊錚啐了一口。「無奈啊…」
至此,一種名為堅定的火苗在他的眼底燃起初始的微光。
他默默地挺直了腰背。
「老家伙,我們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