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說，你和布里茲‧弗格特產生了沖突？」
課間，蒼穹在沃爾夫教授的辦公室里喝咖啡時，後者主動向蒼穹發問道。
「啊……沒想到連您都知道了。」
蒼穹當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沒錯，嗯……我們有一點小糾紛。」
「發展到法術決斗的一點小糾紛嗎？」
蒼穹笑了笑。
「一開始他和我只是平常孩童之間的玩鬧吧，不過後來他發展到和我在商業上的競爭了。如果能用法術決斗解決掉事情那當然最好，只怕決斗以後也解決不了呢。」
「商業上的競爭？要對弗格特家族產生威脅這個可不容易啊。」
沃爾夫教授有些驚訝地放下杯子。
「你一個人是怎麼競爭的？」
「那我要先問問︰教授您是在他們一邊的嗎？」
茶桌的對面，蒼穹警惕地盯著沃爾夫教授。
他已經听說過，弗格特家族在王都的煉金師行會有著極大影響力這件事了；而沃爾夫教授，則是煉金師行會的名譽主席。
當然他並不認為沃爾夫教授會是弗格特家族的走狗；但是這種與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每個人產生各自的傾向都是很正常的。
「我嗎？我一只教書維生的閑雲野鶴，哪會有這一邊那一邊的顧慮哦。」
沃爾夫教授笑了。
隱形僕役恰到好處地端來了一塊草莓布丁蛋糕。沃爾夫教授親自拿起餐刀，把蛋糕均勻地分成四等分的小塊。
「聰明的你應該知道，經營行會也是生意的一種，其中講求的是利益的均衡分配。而外部看起來再怎麼堅如磐石的組織，在涉及到利益的時候，內部也絕非是鐵板一塊……」
說完，沃爾夫教授笑眯眯地把一塊蛋糕放進盤子里，向蒼穹遞過來。
「吃嗎？」
「……嗯，謝謝。」
蒼穹接過蛋糕。至少他的「洞悉」技能沒有告訴他沃爾夫教授是在說謊，那讓他稍稍安心了一點。
「實際上，我發現了一種用更快速度來調制煉金藥劑的方法……」
當下，蒼穹一邊一小勺一小勺地把蛋糕送進嘴里，一邊將自己在這一個月里和老奧弗的合作、和弗格特家族的沖突都說了一遍。當然他留了個心眼，略過了自己和黑蛇幫的接觸沒有講、而單單只說了弗格特家族遇襲的事情。
等到蒼穹講完以後，那一小塊布丁蛋糕也差不多吃完了。
「原來如此……我沒想到你還挺有商業頭腦啊，蒼穹同學。」
「額，不敢當……」
面對沃爾夫教授的稱贊，蒼穹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以我的力量，面對他們還是有蠻大劣勢的。畢竟除了財力以外，供給、聲望、人脈等等也有很大的不足。教授對此有什麼建議嗎？」
「你問我建議啊……我一個王都魔法學院的薪水蛀蟲，蒼穹同學你未免也有點太瞧得起我了。」
一邊說著，沃爾夫教授放下刀叉，似笑非笑地看著蒼穹。
「拜托，教授，不要這樣嘛，我可是你的課代表哎——」
「那你下個學年報名人體變形選修課嗎？」
「明年一定！」
「這還差不多。好吧，看在你是我的課代表的份上……」
沃爾夫教授站了起來。蒼穹知道他要開始認真了，便挺直腰板等他講述。
「首先呢，你要搞清楚一點︰弗格特家族在王都之所以能取得成功，商業手腕的成功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在政治上取得的成果。」
「你應該知道，弗格特家族實際上是王國貴族‧瓦爾德克家族的白手套。瓦爾德克家族是最近十幾年剛剛在王國崛起的新貴，他們雖然底蘊比不上其他家族，但因某些原因備受國王的信任，所以才能在王都站穩腳跟。」
「因為他們的根基不深，所以他們沒有選擇涉足糧食、鹽鐵等其他貴族利益較深的行業，而是選擇了相對較小眾的煉金藥劑行業。事實上他們對這個行業的耕耘也是成功的。」
蒼穹皺起了眉頭。
「那，您的意思是……得要先搞定這個瓦爾德克家族，才有機會把弗格特家族在王都的商業勢力擺平嗎？」
「倒也不是。知道為什麼說弗格特家族是白手套嗎？因為他想要在王都壟斷、就不得不去實行一些陰暗的手段，而這些手段自己去動手，這明顯是不合適的，所以就必須要轉嫁風險。」
「想要讓瓦爾德克家族拋棄弗格特家族也很簡單︰只要讓他們知道，弗格特家族這只手套髒了，繼續維護它的風險太大，這就可以了。」
「瓦爾德克家族並非高枕無憂。在王國內部他也有諸多的政敵，很多人對帶有政治暴發戶色彩的他們並不服氣。如果在這個泥潭上拖得久了，就有自己也被一起拖下水的可能。」
「但是這就必須要收集足夠多的證據，讓瓦爾德克家族立即判斷出應該知難而退。如果不足以一擊致命，恐怕還會被反咬一口。」
「當然，這也就意味著你一定會惹事上身。瓦爾德克家族在事後一定會試圖報復你，對于這一點也要有覺悟。」
「原來如此……」
蒼穹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他早就已經明白自己回不了頭了。
就算他願意放過布里茲，布里茲也不會願意放過他。這已經是不死不休的斗獸場……相比之下惹人憎恨已經是最小的代價。
沃爾夫教授施施然地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蒼穹看見他打開了抽屜，然後從里面的某個暗格抽出了一張紙。
他又走回到茶桌旁邊坐下，把紙交給蒼穹。
蒼穹接過來一看︰這是一張表格，上面寫著大約十來個人名、他們的性別、年齡、住址等等信息。
「這是什麼？」
「寫在上面的都是這幾年各種原因遭到打壓的、煉金師行會的成員，你應該抽空去拜訪一下他們，肯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沃爾夫教授的嘴角微微笑著，金絲眼鏡的鏡片上一瞬間閃過凌厲的光芒。
「噢，順便把我的信箋也帶上吧。和他們說你是我的學生，他們會樂意幫助你的。」
……這時候蒼穹心里並不感動，而是感覺一陣無語。
好你個老狐狸，其實你心里早就想把人家搞掉了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