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
招搖山麓的戎族大營中,此時也是一片吵鬧之聲。
眾將士在營中你推我桑,就差大打出手了,這在一個戰前的軍營里,實在是難得一見。
騰珂以手撐頭,斜坐在營帳中的上位,听著帳內眾人的爭執之聲,硬挺的雙眉皺成了個川字。
「你胡說八道!起開!我就要首領一句話,首領,你就明確給我們一個說法,這涼國運來的糧草到底什麼時候能到!」
一個身材矮胖的漢子一把推開了穆魯,三兩步走上前去,就要與騰珂要個說法。
騰珂此時也正愁的頭疼,可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已經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了。
之前是他們伙同了白國戶部,使得喬軍的糧草被扣押。原以為能讓喬秉淵他們難為無米之炊,打不了仗,自己認輸。
可沒想到,那張征一伙人被接連砍了頭,喬秉淵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在白國的糧草到達之前,就已經以極快的速度籌到了糧草。
一直到今日之前,他們都沒有搞清楚,喬秉淵到底在那其中做了什麼。
可他們也不是天神下凡,戎族的士兵們也需要吃需要喝。然而他們戎族本就是個游牧民族,糧草方面更是沒有多少囤積,若想要打持久戰,糧草也是他們需要解決的一大問題。
甚至,他們比喬軍更迫切需要這些糧草。
那是騰珂帶著戎族的士兵勇敢無畏向前拼殺的前提和根基,也是騰珂跟涼國聯合的最根本的原因。
在大戰之前,騰珂為了此事,專門跟涼國的穆王進行了交涉,穆王早已許諾絕對保障他們的糧草供給。
可現在戰事越拖越長,喬軍沒有被餓死,他們戎族軍營中的糧草卻已經所剩無幾。
而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那涼國的穆王卻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杳無音信了。
面對矮胖漢子的質問,騰珂深深擰著眉,他想說點什麼,可又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糧草的事,首領自然會解決,還需要跟你解釋嗎?!」穆魯再次上前,把那矮胖漢子拖到了一邊。
想為騰珂留出一席安靜之地。
可現在事情緊急,營中缺糧已經不單單是一兩個人所要面對的事情了。
即使穆魯能拖走一個人,卻也拖不走帳中所有的人。
「不行,天氣炎熱,將士們要喝水也要吃飯!若是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跟不上,還怎麼打仗!今日糧草之事若是不解決,我們根本就不會走出這個營帳!」
「對!大家都是草原上英武的漢子,誰也不要藏著掖著,有什麼事我們攤開來說!」
見帳子內跟自己意見相仿的人越來越多,矮胖的漢子也瞬間來了力氣。
用力一甩,掙開穆魯的鉗制,再次走上前來。他算是個中等將士,對于騰珂之前跟涼國的合作也多少知道一些。
原本這都屬于軍事機密,但現在這個時候,漢子也顧不得遮掩什麼了,當即就開口問道。
「我們是不是被那涼國給耍了,他們承諾給我們的糧草根本就沒到,反而喬軍那邊有數不清的糧草和馬匹!」
果不其然,矮胖漢子的話一說出口,帳內的眾人很快就低頭討論起來,不可置信的話語聲此起彼伏,大有摁捺不了的趨勢。
矮胖漢子一看,自己知道的事,顯然還有很多人是被蒙在鼓里的,當即又揚了揚頭,把自己的猜想也一並說了出來。
「我一直听說那涼國的穆王是個表面溫潤實則陰狠的人,這次他是不是想耍我們一遭,讓我們跟白國的喬軍兩敗俱傷,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話一出,帳內原本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一下子不約而同地全部收了起來。
就好像那些聲音被一刀切了去似的。
一時間,帳內寂靜無聲。
「你胡說什麼!擾亂軍心是什麼罪,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穆魯一看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出乎了意料,當即拔起腰間的彎刀,就要當場砍了矮胖漢子。
可他的刀還沒完全拔出來,坐在上首的騰珂便抬手制止了。
頓了片刻,騰珂有些疲憊的聲音,才漸漸響起,「我戎族百年來,靠天吃飯,若是想要過的安穩,便只有搶奪這一條路。要麼搶奪糧食,要麼,就搶奪他們的土地。此事,眾將士也是心知肚明。」
騰珂的話回蕩在沉默的營帳之中,眾人臉上盡是無奈的悲傷。
這也是他們願意主動放棄和平,連年征戰的原因。沒有人會不知道,這是他們的宿命。
騰珂的聲音停頓,長嘆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若是我們現在想要取得最後的勝利,跟涼國聯手是最方便的捷徑。是也不是?」
在騰珂的問題之下,帳中的眾人,開始三三兩兩再次討論起來。
「可涼國畢竟是外邦,人心隔肚皮,他們能不能與我們始終如一,這是誰也不能保證的事情呀!把幾萬將士的性命交到別國之人的手上,這是萬萬不可行的呀首領!」
一個年紀稍長些的男子往前走了兩步,痛心疾首。
戎族的地理位置,已經決定了他們的生活方式。
可若是因為如此,就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上,任由其他人拿捏, 那也是絕對不可行的。
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騰珂也不可能會茫然不知。
「我們自然不會全部依仗涼國,所以你們也不必為此事打動干戈。」騰珂抬起頭,看著帳中林林立立的眾人,眸光中帶著絲絲的倦態。
近日來,許是因為戰事頻繁,也許是因為年齡漸長,他總覺得自己竟有了些力不從心。
頭腦間總是隱隱作痛不說,凡事也好像總是慢了一拍。
就這麼一會兒,他還沒反應過來,營帳里的眾人就這樣炸成了一鍋粥。
「首領早有應對之策?」那年紀稍長的男子道。
「自然,糧草不足,是我們戎族人千百年來一直面對的問題,就算如此,我們祖祖輩輩也是活下來了,何必困于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