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成之幾乎在眨眼間便近到了安林身邊,出拳成風,卻被安林輕易躲過。
接著,喬成之化拳為掌,整個人帶著一股罡風往安林身側欺去。
可盡管喬成之的攻勢如此猛烈,安林卻依舊不為所動。
整個人站在原地,只是左右出手抵擋,腳下卻連動都沒動。
直到喬成之在騰挪轉身間,把全身內力聚于掌間時,安林才輕飄飄地抬起一掌相抵,腳下因為喬成之雄渾的內力,略略往後退了半步。
以往喬成之只道安林以閹人之身掌握了白國大權,也知道他有一定的武力,卻從未如此正面對戰過。
此間幾招之戰,喬成之的內心之中卻已是大為震驚。
自己的武功在白國之內已不算弱,可在安林面前卻還明顯不夠看。
安林身形未動,在其只防御沒有攻擊的情況下,這一掌對去,喬成之都覺得自己的整條手臂都被震的發麻。
若是平時,以他這全力的一掌,一個平常高手早已被掀翻在地,可安林卻應對的如此輕飄飄。
喬成之被自己打在安林身上的內力,反震的連退了三四步,才將將穩住身形。
再次抬眼,眉宇間已經是強壓下了怒意。
「你也是涼國之人?」話語也帶著咬牙切齒。
若非如此,怎麼會插手他與涼國細作之間的事。
喬成之思及這幾年來安林的所作所為,越想越覺得心驚。
若是安林當真是涼國之人,那以他對白國日漸掌握的情形,怕是白國之傾,已是眨眼之間。
可惜自己卻不能夠把他怎樣,喬成之無奈地捏了捏拳頭,可眼前的安林在听到喬成之的質問後,面上卻絲毫沒有被揭穿的那種訝然或者篤定,仍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這讓喬成之不禁又頓了頓。
不對的,安林若真是涼國人,若要殺了白沐辰自己稱帝,以安林現在的實力,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他這幾年來都沒有這麼做。
「不,你不是涼國人。你究竟跟那蘇九娘有什麼關系?!」
喬成之實在不想說出這個名字,可現在他卻也必須要面對這個事實。
當初安林以白沐辰的名義給喬秉淵的這樁賜婚,在一開始喬成之就不情願,他覺得白沐辰就是想著隨便找個女子來壓制著喬秉淵,好讓他們喬府不會再跟其他世家將相聯手。
可他萬萬也沒想到,這個被賜婚過來的女子,竟是一個敵國的細作。
以他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同院而居這麼久,他竟然都被蒙在鼓里。
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他知道後即刻趕回,也是因為這件事。
——他絕不能讓這樣一個女子繼續在喬府,在白國猖狂下去!
可如今,喬成之思來想去, 這一切開始的源頭竟然就是眼前這個他最痛恨的閹人所為。
「你做了這麼多,還幫了那涼國細作,究竟是為了什麼?」
喬成之想到此前種種,越說越覺得整個人氣到顫抖。
他活了這麼多年,感覺就從沒有像今日這般屈辱。
「為了什麼?」安林眼中依然帶著那不可一世的傲慢,低下頭,仿佛十分淡然地從懷中掏出了個橘子,就地剝了起來。
對面的安林吃著橘子,仰頭望天思考了一番,最終無奈道︰「咱家當真沒覺得在喬府這事上幫過她什麼,一切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況且,這舟,都不是咱家伸手推的。喬老將軍可不能因為不喜歡咱家,就什麼事都往咱家這邊扣啊。」
「」
安林這閹人說話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惹人煩,明明讓你覺得他說的話有哪里不對,卻又總是無法反駁。
這也是喬成之一直不喜歡安林的原因——他一個武將粗人的嘴巴,完全不是這廝的對手。
喬成之最終狠狠甩了甩袖子,放棄了跟安林的糾纏,準備繞開安林直接回府。
他很清楚,喬秋南的仇一時半刻他根本報不了,但走過安林之時,還是狠狠地說道︰「秋南之事,我記在心里,總有一天,老夫會讓你血債血償。」
「不過,一碼歸一碼,之前因為糧草之事,你出面直接把戶部張征滿門抄斬,這才保證了糧草的順利押運。也算是救了我兒一命,此事我喬成之也記在心里。」
世間之事,總是一把雙刃劍,就像現在的安林之于喬成之,他原本想感激他,卻又因為喬秋南不得不恨。
安林行事根本沒有所謂的章法,一切自在由心,也不會把喬成之這單薄的幾句話放在心上。
「咱家要的只是騰珂的人頭,可沒有心思去救你的兒子,喬老將軍大可不必對咱家心存感激,若是喬秉淵拿不回騰珂的首級,那咱家照樣會讓他回不了名都。」
說罷,安林極其悠閑地把手中的最後一瓣橘子填到了嘴巴里,姜黃的汁水,因為手指太過用力而爆出,順著安林修長的手,順流而下。
安林就那樣抬著手,一邊嚼著嘴里的橘子,眼楮一邊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汁水在手上的流動。
那模樣,竟讓人對那些汁水,也生出了些許殘忍的錯覺。
看得喬成之也目光一凜,安林雖是一個閹人,可喬成之再對他厭惡,也不得不承認,安林平日里是個十分儒雅的人。
那種儒雅甚至超出了他是一個太監這樣的事實。
他那樣一個掌權宦官,若是單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個不染塵世之人。
可唯獨在吃橘子這件事上,印象里安林好像就沒有溫柔過。
而且他還幾乎時時處處都不離開這樣女敕黃的小果實。
之前喬成之只當是那個閹人一般的小癖好,可就在剛才,他不經意間看到安林吃橘子的樣子,腦海中卻突然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你」
喬成之驀地頓住,十分震驚,他想說些什麼,可話還沒說出口,隨即又否定了自己內心有些荒謬的想法。
這又怎麼可能,當年的事,雖然讓整個白國都大為悲慟,可能為那人那事鳴冤的人,又有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