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清離去之後已是過晌,喬秉淵對蘇九娘的身體放心不下,便趕緊回了房來。
喬秉淵今日仍是穿著玄色衣衫,但因剛過大喜之日,便內襯了一件紅色里衣,發間綸巾亦是赤色相輝,愈發顯得他劍眉星目品貌非凡,目之所及,盡是倜儻,雖身著勁裝,姿態英挺,行走處卻頗有一番吳帶當風之感。
蘇九娘這會兒正搬了椅子側在窗前,姿態慵懶,眸中卻因著這番風景驚艷不已。
「嘖!我家夫君真是俊朗不凡!」
蘇九娘話語間毫不掩飾的垂涎之色,讓喬秉淵的臉轉眼紅透,即使兩人仍隔了段距離,蘇九娘甚至都仿佛能感覺到那張臉此時沸騰的溫度。
迷醉于那俊顏之中,及至喬秉淵到廊前立住,蘇九娘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竟還持了方精致的食盒。
「這是何物?」
那食盒雖小,看上去卻十分不同尋常,春日|爛漫中,竟仍舊滲著絲絲寒氣。
蘇九娘隔了窗欞,接過食盒,素手打開,竟是一碟紅潤的櫻桃。
櫻桃本就是稀奇之物,何況此時還只是入春三月,未到櫻桃成熟之時,能得這滿滿一碟,不知廢了多少辛勞。
「是從太官園得來的,雖不多,你先嘗嘗。」
雖然喬秉淵對這櫻桃的得來不易一句帶過,但蘇九娘卻心中明白。
太官園是皇室獨有,覆以屋廡,晝夜燃蘊火,只待溫氣生而培植時外之食,然盡管如此,每年所出亦甚少。
宮外之人想要得這不在時令的水果,實是比命還難。
蘇九娘看著手中瑩澤艷紅的櫻桃,一時間有些呆愣,但旋即便對著喬秉淵嗔道︰「你怎知道我喜歡吃櫻桃,你調查我啊?」
「沒你喜歡吃就好。」
看著喬秉淵木訥的樣子,蘇九娘終于笑出聲來。
蘇九娘隨手撿了白玉盤中的一粒,便欲放入口中。
但轉眼間見喬秉淵看著她仍有些呆愣的樣子,心下便又起了些鬼主意。
只見她把那櫻桃拿的極高,仰起頭緩慢伸著舌尖,在那櫻桃上極盡留戀的碾轉滑潤著。
陽光下,那點赤紅在她挑逗的唇舌間泛著點點熒光,偏她那一臉享受的溫存,仿佛微醺一般,在櫻桃縈繞的寒氣里,女敕白的肌膚映著櫻果的艷,泛起了絲絲紅暈。
雖兩人皆未提起,但喬秉淵對昨日馬車中的事實記憶猶新,此刻看到蘇九娘這不經意間的神態,腦中竟不自覺的再次閃出那些纏綿的畫面,剛要退下去的臉色,轉瞬又紅了起來。
但蘇九娘的魅惑顯然並不止于此,正當喬秉淵準備低頭,克制自己不再去看的時候,只听噗嗤一聲,那櫻桃竟是被蘇九娘輕咬出汁。
蘇九娘朱唇吮著那顆櫻桃,深吸了一口後,不但沒有滿足,反而十分嬌嗔的叫了一聲。
這婉轉低憐的聲音,從她的櫻口中溢出,像極了欲求不滿的呻|吟,把廊下的喬秉淵生生震了個寒毛倒豎。
而一邊的蘇九娘卻捂著嘴,皺眉輕斥了起來,「好酸。」
蘇九娘喜甜,對酸卻有些耐受不得。她本想好好戲弄喬秉淵一番,此刻卻因著難以忍受的滋味,不得不戛然而止。
喬秉淵這時才剛反應過來,立時伸手從蘇九娘手中接過那吃了一口的櫻桃,趕緊嘗了嘗。
「」確實是酸。
「抱歉,我也不知道是這麼酸,本想」
喬秉淵含著嘴里的半個櫻桃,本是十分酸澀,但忽又記起蘇九娘輕舐這櫻桃的模樣,心底不時劃過絲絲甜意。
「這櫻桃還是自己栽種的好吃,倒也不必求急,單是在這一日日的暖陽下曬著,就能甘甜無比,可惜啊」
蘇九娘兀自絮絮叨叨的說著,眼楮卻圍著院子看了一圈,沒多時便輕嘆口氣,把手中的櫻桃玉碟放在了一邊。
門外的喬秉淵亦轉身進屋,眼楮卻從那玉碟上掃過。
「改日我便在院子里種上幾株。」
喬秉淵聲音低沉,像是與蘇九娘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見喬秉淵進了屋子,蘇九娘也從椅上轉過身來,面上嬌嗔更甚,「你這會兒回屋倒不是個時候,素蓉正去忙了。」
喬秉淵未曾想蘇九娘轉瞬又提起素蓉來,而且是以此種語氣,心下略有些明白,卻又有些不敢置信。
「原本我是想,待尋個合適的時機,再給素蓉姑娘許個人家」
可喬秉淵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蘇九娘搶白道︰「何時合適?」
「」
「我看你是想把人留在身邊,時時看著吧。」
就說剛才喬秉淵還有一些不敢相信,眼下再听蘇九娘這話,卻只剩了滿臉震驚。
蘇九娘這明顯是在吃味撒嬌,赤|果果的吃味。
喬秉淵一直知道蘇九娘對自己並無情意,眼下見她如此,愣怔片刻,眸中又盡是傷痛。
那日他並未走遠,蘇九娘跟周晚意說的話,仍在喬秉淵耳邊回蕩。
「只要不說出口,亦可裝作一對恩愛夫妻是不是?」
所以,她現在就是因為已經跟自己成了親,故而強裝恩愛嗎?
「知道了,我會盡快給素蓉找個人家。」喬秉淵低頭道。
「這還差不多。但也不能隨意找,勇士後人,怎麼夜得給她尋個好去處。」
蘇九娘說罷,猶自又順手吃了一個櫻桃,酸的她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喬秉淵心中雖仍有些悲戚,見蘇九娘如此,仍舊迅速伸手接住了她口中吐出的櫻桃核,趕緊給她遞了杯水。
他還記掛著,她手上有傷。
「太酸就別吃了。明日是上巳節,我帶你去買些別的吃。」
听了這話,蘇九娘面上瞬間燦爛起來,雖然眼底盡頭仍有一抹仿若萬年不化的冰雪,但她此時的笑臉,看在喬秉淵眼里,比之門外的明媚春光也已不遑多讓。
「好。」
蘇九娘在笑顏中垂首,腦中一一閃過大婚時接到的那疊地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