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領著一班親衛,帶著這幾日的獵獲,沿官道徑直返回洛陽。
一路上行人寥寥,李延慶駕馭坐騎一路疾馳。
行了一個多時辰,前方迎面行來三騎。
三騎中領頭的壯漢緩緩停下,與李延慶一行相隔十余丈,高聲問道︰「前面可是留台李御史?」
李延慶抬了抬手,示意身後親衛停下,駐足原地,操著十足的開封口音,隔空喊話︰「我正是李延慶,你又是何人?」
壯漢端坐馬上,拱手道︰「在下乃是韓司馬麾下韋五,奉韓司馬之命,往新安縣送封信給李御史,卻沒想在路上就踫見了李御史。」
韓倫的信?李延慶對身側的李石道︰「你去將信拿來。」
李石打馬上前,從韋五手中接過信,返回隊伍,呈到李延慶手上。
李延慶撕開信封,取出信,入眼就是潦草狂亂的字跡。
這麼拉胯的書法,怕不是韓倫的親筆信李延慶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字跡雖潦草,卻也勉強能看,李延慶很快將整封信掃過。
信的內容簡短明了。
韓倫希望李延慶能盡快回到洛陽,他有一樁要緊事需要李延慶幫忙,事成之後好處任李延慶開,韓倫會盡可能滿足。
李延慶看罷,領著一班親衛緩步上前,來到三騎對面,問道︰「韓司馬說有事需要我幫忙,你可知道是何事如此要緊?」
韋五低著頭回道︰「在下只是負責傳信,具體內容並不知曉,李御史不妨親自登門,想來韓司馬會給御史一個滿意的答復。」
李延慶將信折好,放入馬背後的包裹里,轉身說道︰「正好,我明日有事要上門拜訪你家司馬,煩請轉告一聲。」
「多謝御史,這樣在下的任務便已完成,在下告辭。」
韋五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禮,領著兩名部下掉頭離去。
李石打馬來到李延慶身側︰「幾日前在下隨郎君赴宴時,曾見到過這人,他名為韋五,席間也沒見他說過幾句話,性子應該很沉悶。」
李延慶若有所思道︰「這樣麼,原來是韓倫信任的親隨,怪不得認得我,不過韓倫竟然知道我在新安縣狩獵,看樣子十阿父一直有派人跟著我們。」
李石盯著韋五漸行漸遠的背影,擔憂道︰「十阿父對郎君一直防備頗深,此番韓倫邀郎君上門,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情。」
「韓倫這廝,說有要事需要我幫忙,好處隨我挑,竟然還親筆手書,看起來誠意十足,我若是不去,定會讓他們生疑。」
李延慶頓了頓,接著說道︰「而且我還要送禮給韓倫,正好上門一趟,看看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藥。」
「那些狐皮,郎君是打算送給韓倫麼?」李石回頭看了眼馬背上馱著的包裹,語氣中帶著惋惜。
「不止是韓倫,當日宴請我的四人,都得送一份。」李延慶冷哼道︰
「禮尚往來,他們盛宴邀請,我不得不還,而且將獵獲當做贈禮,會讓他們深信不疑,我離開洛陽這幾日確實是狩獵去了。」
李延慶當然不想與十阿父們沆瀣一氣。
哪怕是在表面上裝裝樣子,都令李延慶很是作嘔。
可為了達成目的,李延慶又必須與十阿父深入往來,解除他們對自己的猜忌,並博取他們的信任。
見氣氛有些沉重,李石打趣道︰「在下還以為郎君是要將這狐皮送給未婚妻呢。」
「清念麼」李延慶的語氣柔軟下來︰「我的確想獵件狐皮給她,不過要是我親手所獵,方顯誠意」
李延慶用力搖了搖頭︰「好了,不說這些了,先回洛陽,一大堆事還等著我處理。」
午後,太陽高懸,李延慶領著親衛返回洛陽城。
李延慶入城沒多久,竇府的僕役急匆匆地跑進書房︰「阿郎,那李延慶回來了。」
竇儀半蹲在鳥籠前,正用逗鳥棒逗弄小畫眉,聞言站起身︰「哦?李延慶回來了?」
「回來了,阿郎昨日不有事尋他麼?小的這就去將他叫來!」
這僕役昨日在李府受過氣,想借竇儀的威風,教訓教訓那個不長眼的李家門子。
竇儀面無表情︰「叫他來,又有何用?罷了,你不必去了。」
「啊?」僕役驚道︰「可阿郎昨日不才」
竇儀抬手打斷道︰「行了,你下去吧,沒要緊事別來煩我。」
說罷,竇儀繼續彎腰逗弄小鳥
在韓府,情況則大不相同。
韓倫一听李延慶入洛陽了,當即興奮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李延慶入城了?你速速去請他過來!」
韋五跟著起身︰「阿郎,那李延慶明日就會登門造訪,不急于這一時。」
「急,我很急!」韓倫瞪了韋五一眼︰「只要那竇儀還在洛陽,我就一日都睡不踏實!」
韓倫現在滿腦子想的,是怎麼將竇儀趕出洛陽,他急需李延慶向朝廷遞交彈章。
韋五無奈地回道︰「可就算那李延慶今日遞上了彈章,朝廷也不能明日就將竇儀調走啊,阿郎,這事急不得。」
「這事情我如何不清楚?」韓倫負氣坐下︰
「正因為知道,才更讓人心煩,到現在,我都還不清楚竇儀那幫手下以及穆義的去向,竇儀這廝隨時都有可能向我發難!等他先出手,那可就晚了!」
「我們的眼線已將留守府團團圍住,只要竇儀有動作,我們必能找到穆義的去向,屆時在下定會親手替阿郎手刃這廝。」
韋五神情肅殺,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韓倫撇了撇嘴︰「那竇儀,這兩日有什麼動靜麼?」
韋五低聲回道︰「竇儀這兩日都待在書房里,甚少外出,據留守府的侍女說,那竇儀似乎整日都在玩鳥。」
韓倫驚得張大了嘴,不敢置信道︰「玩鳥?這關頭他還有閑情玩鳥?莫非,他已篤定自己會勝?」
李延慶回到李府,穿著獵裝徑直來到張謙和的小院。
房門大開,張謙和正在伏案疾書。
李延慶微微一笑,進到屋內︰「我讓你抄的東西抄完了沒有?」
張謙和從紙堆中抬起頭,發絲凌亂,面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