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樂?莫不是樂女來了。」
听說接下來的節目是賞樂,大堂里的賓客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興奮不已,瞬間就把雲宸晾到了一半。
「這個賞樂有什麼特別的嗎?」
看著下面那些人激動的表情,雲宸有些不理解,他不明白听兩首樂曲用得著這麼興奮嗎?
這時,一旁的知鳶感慨道︰「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讓姐姐來告訴你吧,悅銘軒有三絕,第一絕是茶,第二絕是可讓人忘憂的檀香,這第三絕嘛,就是天香國色,可奏天籟之音的樂女。」
說完,知鳶稍微撥弄了下頭發,似乎想與樂女在姿色上一較高低,隨後才繼續說道︰「這第一絕、第二絕常見,第三絕卻是少有。悅銘軒的樂女常年奔走在各個城市之間,能不能遇到全看運氣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們那麼興奮了。」
聞言,雲宸頓時釋然。冥淵地域廣袤,樂女走一個來回恐怕要幾年的時間,雖說冥淵中人壽命都比較長,但悅銘軒卻不是天天能來的地方,能夠恰好趕上樂女的演奏,確實十分需要運氣。
雲宸拿起一杯別人夢寐以求的月魂香,也是想見識下,這令人著迷的樂女究竟長什麼樣。
剛剛抿了一口茶杯,雲宸頓感茶香沿著咽喉直達胃部,全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舒暢。
「果真是好東西。」
雲宸不由暗自驚呼起來,現在他知道下面那些人為什麼這麼仇視自己了,這麼一壺好茶,誰不想要。
就當雲宸沉浸在茶香中時,一個身姿窈窕,體態輕盈,身穿素色羅裙,臉戴面紗,懷抱琵琶的年輕少女款步走上戲台,隨後慢慢坐在凳子上。
「是南汐姑娘,竟然是南汐姑娘。」
悅銘軒的一眾樂女中,最負盛名的就是南汐姑娘,不知多少世族子弟不惜花費重金,只求能與南汐品茶談心。
可惜南汐性格寡淡,從不選入幕之賓,很多人只能眼巴巴看著,自始至終還沒有一人如願。
南汐抬起縴縴玉手,隨即就見十指撥動,頓現繚繞之音。
「錚錚,錚錚錚……」
琵琶聲錚錚鏗鏗,節奏時緩時急,如悠悠細語,又如玉珠走盤,動听悅耳,仿佛身臨其境,時而安坐溪邊,時而沙場點兵,時而破陣殺敵。
雲宸微微閉起雙眼,沉浸在琵琶聲中,內心漸漸平靜,把前塵往事,恩怨情仇全都拋諸腦後。
很快,一曲終了,眾人的心緒再次回到現實中,而多數人都是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
雲宸睜開眼楮,不由發出一聲感慨。他一直以為冥淵這種陰暗、恐怖之地,樂聲也會低沉、淒涼,卻沒想到竟會有這麼美妙的樂曲。
雲宸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小瞧了冥淵這個地方。
「南汐姑娘,在下願意花一萬上品冥晶,請姑娘再奏一曲。」一個富家公子哥突然開口喊道。
「好氣魄啊!」
一萬上品冥晶只買一曲,這可是相當大的魄力,很多人對這位富家公子刮目相看,投來敬佩的目光。
可是面對這一萬上品冥晶帶來的誘惑,南汐卻是笑著搖搖頭,輕聲說道︰「我的規矩是每次出面,只彈奏一曲,今日奏曲已畢,恕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可就當南汐正欲起身離開之際,一個很不友善的聲音突然響起。
「不知買南汐姑娘一夜,需要多少冥晶。說出來,不管多少我都付得起。」
此話一出,悅銘軒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這麼多年來,從沒有人敢在悅銘軒撒野,更別提隨便用一個「買」字,這可是把悅銘軒的樂女都當成了可以隨便買賣的物件。
眾人尋聲望去,想看看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是誰,結果進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長相丑惡,皮膚黝黑,頭發朱紅,生有一對綠色眼球的男羅剎。
羅剎一族與夜叉族共同佔據十城中的夜羅城,在冥族中地位不低,而膽敢在悅銘軒大放厥詞的男羅剎乃是夜羅城大將軍羅剎天之子,擁有足夠狂傲的資本。
只可惜男羅剎背景雖強,卻是找錯了地方,這里不是夜羅城,而是酆都城的悅銘軒,不是羅剎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南汐輕輕瞥了相貌丑陋得男羅剎一眼,並未把對方放在眼里,不過當她看到二樓雅間內的身影時,嘴角卻悄悄向上彎起。
「想與我獨處,只看緣分,我看今天不錯,就選一位入幕之賓吧!」
此語一出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每個男人都露出希冀的目光,只要能得到南汐垂涎,哪怕只是共飲一口茶,那都是莫大的榮幸,都能當做日後吹噓的資本。
就當很多世族子弟以為自己的好日子要到了的時候,南汐竟把手指指向二樓雅間的雲宸。
「那就請這位貴賓入內一敘吧。」
雲宸神情呆滯地看著下面的南汐,左左右右地看了又看,才肯定對方指的人確實就是自己。
「什麼,又是這個臭小子,老子真想殺了他。」
「這小子到底是誰,敢搶老子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時間,怨恨、不滿的聲音接連響起,此刻幾乎所有人都是對雲宸恨之入骨。
抱怨聲雖有,但沒有人敢真的做什麼,這時,就有人想起了方才膽大妄為的男羅剎,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可讓人意外的是,這男羅剎這會竟沒了聲音。
不少人看向男羅剎,發現男羅剎面色潮紅,嘴角緊繃,似是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仔細一看,他們這才發現原來不是男羅剎不想說,而是他身邊的黑袍老者正死死按住男羅剎的肩膀,不讓男羅剎發出聲音。
沒管別人說什麼,南汐轉身走下戲台,步入後堂。
雲宸一臉呆滯地坐在椅子上,深刻體會到何為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他不用想都知道,現在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自己死。
知鳶面帶笑容,幸災樂禍地看著雲宸,心知以目前情況,與其說雲宸幸運,不如說雲宸不幸更貼切一點。
「我的好姐姐,你現在是不是該提些建議給我。」
雲宸白了知鳶一眼,心想這個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
「建議談不上,只是想提醒你一點。這麼多年來還沒听說有人敢在悅銘軒鬧事,不管他身份如何高貴,背景如何深厚。」
雲宸立即明白知鳶話中的意思,她是在告訴自己這悅銘軒背後的勢力非同小可。
得到知鳶的暗示後,雲宸就在他人羨慕、嫉妒、怨恨的目光注視下,由侍女引領著去了後堂。
清香繚繞,縈繞在薄紗帳之間,素雅卻又不月兌俗,彰顯出此地主人的氣質。
侍女把雲宸領到悅銘軒後堂一個裝修別致的房間後就退了出去,只留下雲宸一個人直直盯著面前半透明的屏風。
屏風後面,若隱若現著一個帶著面紗的倩影,她坐在凳子上,輕輕擺弄著手中的香帕,似在思考,也似在惆悵,在屏風上繪制成一幅美不勝收的畫卷。
「公子請坐。」
直到南汐發聲,雲宸方才察覺自己一直是站著的,剛剛他竟有一些失神。
此刻再回想,雲宸驀然感到一陣陣後怕,如果剛剛有人要暗算自己,那這片刻的失神恐怕已要了自己的命。
雲宸暗暗發誓這種事絕對不能再發生,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不能留給別人偷襲自己的機會。
徹底回過神來,雲宸安然坐在屏風對面的凳子上,臉上的神態自然、鎮定,與之前大不相同。
南汐一直暗中觀察著雲宸,對他的臉色變化全都看在眼內,當她看到雲宸變得格外平靜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別樣的光彩。
「公子請用茶。」
「好。」
雲宸很是自然地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盡管這杯茶的香味比月魂香還濃,但雲宸只是微微一閉眼楮,輕聲說了句「好茶」。
見到雲宸的反應,南汐輕輕捻了下茶杯,用輕柔的聲音繼續說道︰「公子不進來用茶嗎?」
「免了,免了,我怕有命進,沒命出,就坐這里挺好。」
雲宸笑著擺擺手,他現在冷靜得很,自己雖然被選為入幕之賓,但只要自己有稍微一點點不規矩,說不定就會被隱在暗處的高手殺了。
听到自己主動的邀請竟被拒絕,南汐不怒反笑,對雲宸更有了興趣。
「你倒是聰明,那咱們就閑聊兩句吧。你想談些什麼?」
「那就談一談冥河之女吧。」
雲宸能夠得到悅銘軒這麼大的禮遇,完全是因為冥河之女給他的那塊令牌,使他對冥河之女越發的好奇。
「冥河之女?對這位大人物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想知道哪些?」
听到雲宸竟要談冥河之女,南汐稍感意外,不過也沒有拒絕這個話題。
「那就先從這塊令牌說起吧。」
雲宸拿出冥河之女給的令牌,他就是因為這塊令牌才被悅銘軒奉為貴賓。
南汐對這塊令牌似乎並不陌生,只看了一眼就說道︰「這塊是鬼河令,悅銘軒有個規矩,凡持此令者,不問出處,不問身份貴賤,一律視為上賓。」
「那這鬼河令很常見嘍!」
「常見才怪,這規矩是有,但自始至終拿著鬼河令來悅銘軒的人包括你在內不出三個。」
南汐這樣說,雲宸的心稍稍放松,畢竟越少見,才越說明鬼河令的珍貴。
「冥河之女這老太婆還真是大方。」
雲宸忍不住贊嘆一句,卻不想這一句話差點讓南汐笑得把嘴里的茶水噴出來。
「老太婆?呵呵,這麼多年了,也就听你敢這麼稱呼冥河之女。」
南汐忍不住嘿嘿直笑,確實是被雲宸給逗樂了。
「我的稱呼雖然大膽,但也沒有錯。冥河之女起碼得有幾千歲了,不叫老太婆,難道還要稱呼小姑娘不成。」
雲宸表面上不以為然,實則一直在悄悄地留意南汐的神態變化,他有種感覺,南汐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南汐姑娘,你見過冥河之女嗎?」
就在南汐笑得正開心的時候,雲宸突然開口詢問,他要打南汐一個措手不及。
可當南汐听到雲宸的提問時,她沒有絲毫的猶豫與思考,下意識地回答道︰「我這種身份的人怎麼能見到高高在上的冥河之女。我不過是游歷冥淵各城,認識的人多一些,听到的、見到的多一些罷了。」
雲宸從南汐身上沒有找到絲毫破綻,而南汐的回答又合乎情理,雲宸不得不懷疑,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在試探完南汐之後,雲宸又隨便找了幾個話題聊了幾句,就向南汐告辭,離開了這個多少貴族子弟夢寐以求的美女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