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帝宮中的靠山

管月托身在繆新月身上,意味著兩件事︰

第一,真正的繆新月也已經死了;

第二,從外界來的人,大概都會像他們這樣,托身在死去的人身上。

有了第二條線索,那要找到辛漁、呂仙儀等人,也就有了一個相對清晰的方向。把這段時間,長安城里死掉的人全部統計起來,挨個試探,挨個排查是最直接的辦法。

但,能進入幻‧長安的人,起步也應該是五階進化者了。

而五階進化者,沒有誰是傻子。要一試探就能出結果,那未免就太想當然了。

即便是喬巡跟管月這麼親密的關系,相互之間也難以第一時間識別出來,還是「命理循天」的味道被管月嗅到了,才有個判斷。

而且,管月這個人本身是有些特殊能力的,對所謂「味道」的感知超乎常人。

這也是她見到喬巡,就認為自己找到了那個「非你莫屬」的人的原因。

換做是辛漁,還不一定能認出來。

也就是說,進入幻‧長安的人,首要所行便是保障自身的安全,這里的一切都會被先入為主的視為「未知的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估計沒有哪個人會主動冒出來說自己是來自異域的人吧。

當然,這也是可能性大一點的猜測,

具體如何,還是要看具體情況。

把這條線路理清楚了,喬巡心里頭就有了具體的打算。

先把自己的幾個小伙伴找到再說。

管月是找到了,但她的處境……不太妙。

回到地上一層後,付成文又頂著那副嘻嘻哈哈,略皺巴的表情過來了,

「二世子,玩得還開心嗎?」

喬巡看著他,

「也許你該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半身會不會給自己招來麻煩。觀世樓很高,但你,」喬巡俯視他,「很矮。」

付成文依舊笑嘻嘻,

「二世子的訓誡,我記在心里了。」

「記不到心里,那下次我就幫你刻在骨頭上。」

喬巡說完,大步離開。

付成文眯起眼楮,

「駱登仙……徐列山……」

他扭頭看向通往地下的環道,鼻息沉重。

繆新月……像火一樣,灼燒著他的靈魂。

喬巡和徐列山的頤指氣使,對他的羞辱與踐踏,如同火上澆油……

付成文無法對喬巡和徐列山施以痛快的回擊,憋屈與壓抑的精神氛圍挑撥著他理智的弦。

「不……」

一番掙扎後,他長呼一口氣,按捺下心中的憤懣。

「現在不是時候……要在最合適的時候,予以反擊。」

付成文神情沉斂,急不可耐地離開觀世樓。

他感覺自己月復下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扭曲的神經,呈現在他的身體上,是一種病態的……也許是報復欲,也許是勃發欲。

……

歸途,馬車上。

徐列山笑問,

「世子爺,新月娘還好吧。」

「你這麼關心她?」

徐列山倒不避諱,

「世子爺很關心她,我很關心世子爺。」

喬巡說,

「她還好。」

「那世子爺有問她那天晚上的事嗎?」

「那座地牢到處都是監視,不能問,不能說。不過,我之前的死,的確跟她有關。」

「啊!沒想到新月娘真的圖謀不軌啊……」徐列山有些憂郁,「我還以為——」

他一下子打住了。

「以為什麼?」

徐列山尷尬一下,

「沒什麼,是我想多了。」

喬巡眼中神情耐人尋味,

「喲,也長大了,有出息了嘛。」

徐列山額頭冒出虛汗,

「不敢對世子爺隱瞞。只是,胖子我不好意思說出來。」

「說。」

「咕咚——」徐列山咽了口口水,喘著氣說,「我一直覺得世子爺跟新月娘關系很不一般,不像其他女人……你對新月娘很好,我以為,以為你玩夠了,打算收心,落個情字上的歸宿。」

「听你這麼說,你是希望我收心?」

徐列山苦笑一聲,

「世子爺,長安城越來越亂了。徐國府現在看上去很強盛,但盛極必衰是不可避免的。許多人都眼饞徐國府這個位置……世子爺如果可以的話,幫國公大人分憂解難,會好過許多。」

他決定這麼說,就已經做好了挨打挨罵的準備,老老實實低下頭。

但,拳頭巴掌並沒有劈頭蓋臉。

喬巡呵呵一笑,

「看不出你這個胖子,里頭還裝著個薔薇心嘛。」

徐列山愣住了。世子爺居然沒有收拾自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喬巡咂然,

「但讓你失望了。繆新月並不是我的歸宿。」

徐列山心里頭忽然很輕松,笑著說,

「世子爺無恙就好,無恙就好。女人嘛,不缺那麼一個。」

喬巡笑了笑沒說話。

徐列山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

跟著世子爺這麼久,頭一回,頭一回沒有沖自己發火發飆。世子爺終于也要收心了嗎?

喬巡心中感慨。

徐列山是真情實意地對駱登仙衷心,然而事實上,在駱登仙對徐列山的認知里,一直是把他當個听話的狗使喚。

如今,「駱登仙」終于對他好一回了……卻不是他真正認識的駱登仙。

這種關系落差,喬巡感受得最清楚。

「那世子爺,你是怎麼打算的呢?」

喬巡說,

「繆新月,我是一定要想辦法弄出來的。她身上藏著很多秘密……若是讓觀世樓先一步問出來,怕是對我不利,往大點說,對徐國府可能都有影響。徐列山,你覺得某些人想殺我到底是出于什麼?是我作惡多端的仇家報仇嗎?」

徐列山搖頭,

「世子爺,我不覺得是仇家報仇。在我的印象里,跟你有仇的,基本沒有能力做到有我在的情況下加害于你。」

「你?」

徐列山悻悻然,

「別看我胖,內功還是可以的。」

「我怎麼不知道?」

「你也沒問過我啊。」

「……」

駱登仙真是個純種廢物。

「那你是怎麼想的?」喬巡覺得,事關這些,還是得依仗這個不可貌相的徐列山。

徐列山說,

「我們不妨從結果推導。如若世子爺你真的死了,那長安城會經歷什麼呢?不管幕後主使意欲何為,徐國府肯定會被牽扯進來。而徐國府是長安城除了帝宮外最硬的茬,一旦被卷進某件事里,那就是整個長安城的大動靜了。」

「也就是說,幕後主使的基本目標是為了讓長安城大亂?」

「可能性較大。至于後面的目的,就不是現有的信息可以推測的了。」

「所以,還是得把繆新月弄出來。」

徐列山有些擔憂,

「我主要擔心,幕後主使可能為了保密,加害新月娘。」

徐列山的擔憂是正確的。

繆新月事實上已經死了一回了,不然管月也不可能托身在她身上。

就是不知道,繆新月是被殺的,還是自殺的。

這一點,也得等管月出來後才能問。

喬巡問,

「你有什麼好辦法把繆新月弄出來嗎?」

「觀世樓的根在帝宮中,光靠徐國府的壓力,是不夠的。」

「帝宮……」

「世子爺,你忘了嗎?我們在帝宮里,也有人啊。」

經由提醒後,喬巡一下子反應過來。

他確實是在帝宮里有人的啊。

當今皇後,靜安駱皇後駱希賢,是他的大姐。

徐國公駱新知育有兩兒一女,長女駱希賢,長子駱宣明,次子駱登仙。

為當今皇帝明世皇鑄造登基路的過程中,長子駱宣明為救明世皇死于劍陣之中。

明世皇登基後,為答謝駱家功績,迎娶駱家長女駱希賢,封為靜安皇後,為駱家特設國公府,賜字「徐」。

徐國府能在長安城有如今的地位,宮里頭有位皇後撐腰,也是無法忽視的原因。

喬巡腦海里浮現起長姐駱希賢的樣貌。

因為駱希賢是皇後,而駱登仙又不喜歡進帝宮。所以,他們鮮有見面的機會,不過駱希賢倒是常常給徐國府寫家書,每次還會單獨給駱登仙寫家書,立意「長姐教兄弟書」。

也就是說,她經常給唯一的弟弟寫信,教育他,並且每次都邀請他去帝宮看望。

但駱登仙是個純種的酒囊飯袋,覺得帝宮里太拘謹了,死活不肯去。

喬巡感受得到,駱希賢很疼愛她的弟弟。

「長姐愛弟」,是許多家庭都有的現象。

尤其是在駱家這種親生母親很早就離世的家庭,更常見。

喬巡琢磨著,

得好好利用這道後門兒啊。

走後門兒,是人類社會的「瑰寶」,是任何時代,任何族群文明都遺棄不了的「明珠」。

喬巡呵呵一笑,

「是好久沒去看望我的好姐姐了。」

徐列山吸了吸鼻子,嘀咕,

「皇後娘娘隔三差五就寫家書讓你去看她……」

「怎麼,你教訓我上癮了?」

徐列山訕訕一笑,

「哪有,哪有。哦,對了,按照規矩,世子爺你得先給皇後娘娘寫封家書請示。等皇後娘娘應允了,你再進宮請安才算是正當的。不然的話,你是沒有資格去後宮的。」

「大概得多久?」

「大概要兩天吧。」

「兩天……會發生很多事啊。」

徐列山說,

「世子爺,長安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很多事。你要是擔心新月娘那邊出事的話,那就差人隔一個時辰就去看望一回。」他笑呵呵地說,「反正那個付成文說了,歡迎世子爺隨時去看望嘛,那就依他咯。」

喬巡眼楮一亮,

「徐列山,沒看出來啊,你這豬腦子挺好使的。」

「世子爺過獎了。」

「就按你說的這麼辦。另外……這兩天你查一下長安城里有沒有跟我類似的情況。」

「死而復生?」

「對。」

「好的,世子爺,你只管放心。打听消息這方面,我可是行家。」

馬車從大道上疾馳而過,

赤金花旗在清晨的陽光下飄揚,似乎永遠不會落下。

長安城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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