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尋人

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到祁州右衛大營,指揮使段寄海趕忙出營迎接上官。

听聞閆羅生的來意後,段寄海的第一反應也是不信。但既然頂頭上司如此鄭重其事,自己這邊也只能全力配合。

此時看到竟是真有大隊慶國騎兵出現,段寄海忍不住心中後怕。

若是沒有示警書信!若是閆總兵沒有及時趕來!

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在己方側翼全無防備的情況下,宛如尖刀一般的騎兵轉瞬間便會沖垮脆弱的營防,而後便是一邊倒的屠殺。

到那時身為祁州右衛指揮使的自己,要麼死戰殉國,要麼逃遁出去以後隱名埋名,然後在悔恨和恐懼中了此殘生。

閆總兵真乃吾恩人也!

段寄海感激的望向身旁的閆羅生。

閆羅生此時沒工夫理會段寄海的心情,他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漸漸逼近的慶國騎兵,心里暗暗估算著距離。

大隊騎兵的沖鋒固然可怕,但前有四層拒馬樁阻其速度,後有弓箭手和長槍手組成的防御方陣,在付出一定程度的傷亡後,是有機會將其完全逼停的。

慶國騎兵被逼停,甚至只需速度降到一定程度時,埋伏在東側山崗上的兩千鐵騎,便會借山勢沖殺而下,將其陣型攔腰截斷。屆時長槍手與刀盾兵趁勢沖殺出去,與騎兵兩相配合絞殺其前部,剩余的慶國騎兵也便不足為慮了。

如此一來,這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慶國騎兵,反倒是給自己送上一份大大的功勞。

看來招安黑風寨確是一手妙棋啊!

或許…還可借此事將那個討厭的顧賢亭搞掉…額…此事可行…還需修書與張樂潮那個老家伙,有他配合大事可成。

不自覺的,閆羅生竟是想的有些出神。

驚覺過來,閆羅生連忙集中注意力觀察戰場。

近了!近了!

再有二十息,慶國騎兵前隊便進入弓箭射程。

閆羅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段寄海雙拳握緊,渾身輕微的顫抖。

此戰若勝,他的功勞也不小啊!

就在慶國騎兵再沖五六十步就要進入大虞弓手的射程內時,作為沖鋒箭頭的劉斐轅突然厲嘯一聲,竟是開始降低馬速。

身後的騎兵如同與他有心靈感應一般,也隨之減慢了速度。

馬速減慢後,劉斐轅高舉左手向身側做出虛砍的動作,隨後一拉韁繩調轉馬頭,胯下戰馬便斜刺著改變了前行方向。

劉斐轅身後數千騎兵組成的陣型也隨著主將一同向左前方移動。

大隊騎兵集體轉向,這在戰場上是一件極難的事情,閆羅生自問勉強能做到,卻不可能如眼前所見這般自然從容,如臂指使。

段寄海自詡祁州四位指揮使中最擅長御使騎兵,卻也是被這一幕給驚呆了!

我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怎麼可能有騎兵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沖鋒轉向?

在劉斐轅的帶領下,默軍騎兵在祁州右衛弓箭射程之外,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成功調轉馬頭,而後再次催馬加速…走了!

走了?

不打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閆羅生突然感覺這一幕十分眼熟,似乎…不久前剛剛在眼前便發生過這種很不禮貌的事。

這支慶國騎兵不知打哪來?不知來干啥?也不知要往何處去?

你們是來消遣我的嗎?

默軍跑遠了,身影漸漸消失,只留後在漫天飛揚的塵土中集體懵逼的祁州右衛全體官兵。

「大…大人!這…咱們接下來怎麼做?用不用追一下?」

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段寄海率先醒過神來,有些混亂的思維讓他的語言系統也出現了障礙。

閆羅生此刻腦海里也在急速的思考,他實在有些模不透這支慶國騎兵主將的思路。

權衡了片刻後,閆羅生長長吐出一口郁悶之氣,說道。

「此時追擊,只怕中了敵軍圈套。吾觀此軍陣型嚴整,進退有據,不可小窺啊!」

「段大人只需守住本陣即可,側翼不容有失!」

「即刻遣人示警漳、靈、渤三州衛所嚴加防範。持我手令速去左衛調集兩千…一千五百騎兵前來,張大人也抽調出一千五百騎,本官親自領軍追擊。」

段寄海拱手領命,剛要離去,卻是被閆羅生又叫住。

「派遣兩隊精銳心月復,一隊火速趕往武德營駐地,提醒于指揮使嚴加防範,若事有不協,可撤到這邊來。另一隊去漳州左衛,不要驚動任何人,只需盯住左衛動向即可,若有異動,即刻回報。」

「屬下省得!」

段寄海遞上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便走下哨樓安排去了。

閆羅生站在哨樓上遙望遠方,心中思考著下一步的對策。

過了一刻鐘,心中計議已定,便下樓去往段寄海的主帳。

段寄海剛好安排完人手去辦閆羅生交代的諸多事宜,從祁州左衛調集的騎兵還要小半日才能到,段寄海還要抓緊時間準備騎兵出營後的糧草輜重等,本來這種事情是不必他這個一軍主將親自出馬的,但要領軍的是頂頭上司,這卻是出不得半點差錯,段寄海決定還是親自操辦更穩妥一些,同時也能給閆總兵留下個好印象不是。

段寄海離開,將營帳讓給了閆羅生。

閆羅生端坐在案幾後,不時翻看著案上的公文,間或點頭贊許,間或微微蹙眉。

段寄海用兵打仗是不錯的,但治軍就差了一些。

不過此人對自己頗為恭順,倒是可以嘗試收為心月復。

翻看了一個時辰的公文,閆羅生感到有些乏了,估算了一下祁州左衛騎兵可能到來的時間,決定小睡一會養養精神。

畢竟自己已經年歲不小了,待出營後,可就沒有能夠好好休息的功夫了。

單手支著額頭剛有了些睡意,便听到帳外有衛兵稟報的聲音。

「啟稟閆總兵,有兩位修士求見。」

听到修士二字,昏昏欲睡的閆羅生瞬間清醒。

「請進來!」

修士!這群高傲的家伙來軍營作甚?

修行界與世俗之間有一個鐵律,便是修士不可插手國與國之間的政事與軍事。

因此,突然有修士要見自己這個一軍主官,閆羅生心中大感好奇。

不多時,帳外傳來衛兵的聲音。

「啟稟閆總兵,貴客求見。」

「尊客請進!」

閆羅生端坐身形,語氣威嚴的回道。

修士身份尊貴,但自己身為守衛大虞兩州之地的總兵官,卻也不能落了朝廷的威嚴,起身相迎這種事是做不來的。

帳門被從外面推開,一男一女兩名背負長劍的年輕修士邁步進入帳內。

「天機門人、大虞國師座下弟子沈長青見過閆總兵。」

筆挺如松、面似冠玉、星眸劍眉的青年男修率先拱手自報門庭。

「天機門人、大虞國師座下弟子沈芙蓉見過閆總兵。」

長身玉立、峰巒疊嶂、眉目如畫的青年女修同樣英氣十足的拱手見禮。

听到二人自報名號,閆羅生擱在案幾下的左手微微顫了一下,而後連忙起身走出案幾,向兩人拱手笑道。

「不知是國師弟子,閆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任何修士到了軍營里,閆羅生都能擺譜端著,畢竟涉及到大虞朝廷的體面。可這兩位卻是必須區別對待,開玩笑,這可是青衫國師的弟子,滿朝文武誰敢得罪。

可是…即便是國師也必須遵守修行界不得干政涉軍的鐵律,這兩位所來何為呢?

營帳里有議事時供軍官們坐的木墩,閆羅生與二人見禮後便邀請二人入座,他也不好回案幾後擺總兵官的譜了,拉過一個木墩坐在了二人對面。

心里正在措辭,想著該如何不顯突兀的詢問二人的來意,自稱沈長青的修士卻是率先開口。

「貿然請見閆總兵,有些唐突了,還望莫要見怪。」

「長青修士言重了!鄙人對國師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坐下高徒,亦感不勝榮幸。」

「閆總兵客氣,我兄妹今日前來卻是有一事想請閆總兵幫忙。」

「哦…但說無妨!」

見閆羅生應承,沈長青便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卷軸,扯住兩邊的滾軸拉開,顯現出一張男子的畫像。

「請問閆總兵可見過此人?」

原來是尋人啊!閆羅生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他微微低頭端詳起畫中男子,片刻後閉目深思一會,確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便輕輕搖頭。

「未曾見過!敢問此乃何人?額…若是不便,二位便當閆某沒說,哈哈!」

听到閆羅生的回答,沈長青和沈芙蓉面露失望之色。

心中思量一番,想到師尊曾說這位閆大人非敵,便有了決斷。

師兄妹二人奉師命前來祁州、漳州尋找失蹤的小師叔已有數日,但都是只拿畫像對人看,卻從未表露過自己乃是國師弟子的身份,更沒有透露過小師叔的姓名。

蓋是因為,師尊雖從不干涉國家政事,但朝中仍有一些傾向四大宗門的官員暗中與師尊作對。只因師尊對當今陛下的影響力太大,讓四大宗門隱隱有一種不安感。

漳祁二州軍方、官府勢力繁雜,搞不好其中就有對師尊不滿者,萬一被這些人知道了小師叔的身份和現在的情況,小師叔豈不是很危險。

二人雖然不清楚小師叔墜崖後身體情況如何,但卻是堅信一定很嚴重。

因為就在二人臨出發前,飛魚衛的密諜將一柄斷成兩截的飛劍交給了師尊。

那是小師叔的飛劍。

飛劍斷了,劍心自然受損嚴重,小師叔此刻的身體情況只怕非常非常的不妙。

與沈芙蓉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沈長青低聲說道。

「畫像中人名叫沈平常,乃是我等的小師叔。」

閆羅生心中巨震,面色一變,趕忙接過畫像重新仔細打量。

國師的小師弟在我的地界失蹤了?這要是能幫著尋回來,豈不是賣了國師一個天大的人情!

可惜,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任他把畫像看個底朝天,也著實想不到半點線索。

「唉!閆某確實未曾見過,要不…將畫像送往其他幾衛,興許能有線索,貴師叔是叫沈平常對吧?」

得到閆羅生肯定的答復,沈長青的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至于閆羅生的建議,卻是不行。

閆羅生可以信任,旁人卻是不行。

「等…等一下…沈平常…沈平常…怎麼這麼耳熟呢…」

閆羅生突然雙目迷茫的喃喃自語,過了好一會,閆羅生猛地一拍腦門,從懷里掏出鄭老實送來的示警書信。

書信展開,三人腦袋湊到一起看去。

在書信的最下角,赫然寫著一行字。

武德營軍師沈軒沈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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