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離世-眾生篇》 五八一章 再見當年賈獵戶 舊事唏噓惹人漣

林子岱與呂純二人沿著溪邊一前一後向著下游方向行走,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便听到了遠處傳來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二人遠遠看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間簡陋的房屋,而房屋外面正有一名赤果上身的男子在院子里劈柴。

這男子發須濃密烏黑,完全將他的本來相貌隱藏起來,倒是難以分辨他有多大年紀。不過此人的身材倒是壯碩無比,約模著應是正值壯年。

雖然他赤果在外的皮膚已經被凍得通紅,但是這人卻好似毫無察覺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道道白氣,口中也隨著劈柴發出一陣陣有節奏的吆喝聲。

「呂兄真乃神人也,這里果然有戶人家!」林子岱看到了眼前的狀況,也是忍不住贊嘆出聲。

「這個…純屬僥幸,咱們還是抓緊時間打听一下要緊的事情吧!」呂純再次受到夸獎,仍然有些心虛,急忙搶先一步來到了屋前。

那院中男子察覺到了身後來人,也是立刻停止了動作,提著斧子警惕起來,可他才一抬頭看清來人相貌,卻是忍不住驚呼一聲︰「是你?你還活著?」

呂純正要開口詢問,卻沒想到對面竟然搶先一句,又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也是一臉疑惑。

此時,林子岱也走到了近前,他見到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也是淡笑著開口道︰「呂兄,你們認識?」

院中男子聞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什麼,也是急忙招呼一聲︰「還請二位到屋中稍等片刻,俺去去就回。」說完,這男子提著斧子一溜煙似地跑開了。

「哎!你跑什麼?我們又不是壞人,不過是想問你幾句話罷了!喂!」等到呂純反應過來,這男子已經消失在了小路上。

「呂兄莫慌,這人也許是要處理些要緊事情,咱們還是不要耽誤了人家。」林子岱倒是依舊不慌不忙。

「這荒郊野嶺的,能有什麼要緊事情?他要是敢不回來,我一把火就將他的房子給燒了!」呂純雖然嘴上這麼說,卻還是跟著林子岱進到了這間房子中。

這件房屋雖然外表簡陋,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其中各種擺設可是一應俱全。呂純與林子岱已經走了許久,既然終于得到位置休息,他便索性拉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見此人回來,呂純終于是喪失了耐心,噌地一聲站起身來︰「呆子林,你先坐在這歇著,我去看看這老家伙到底干什麼去了!」

可是他還沒等邁出房門,便見一道人影從遠處趕了過來︰「實在抱歉,讓呂純兄弟久等了!」

呂純口中輕咦一聲,然後急忙向著身旁的林子岱使了個眼色,後者即刻授意,瞬間戒備起來。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呂純可不覺得自己的名聲大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所以這人既然能直接喚出自己姓名,就證明他一定有問題!

「哈哈哈,怪不得最近俺的眼皮跳得厲害,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故人!呂純兄弟,這麼些年你到底跑哪去了?」

人還未到,話語先行,而當這話語結束時,便有一道提著幾只野雞的人影出現在了門前。

此時的壯碩漢子已經將胡須處理干淨,若不是他的裝扮仍與離去時相似,二人還以為來者已經換了個人。

呂純看清來人面貌,也是微微一愣,驚呼道︰「你是…賈獵戶?」

等到二人又多交換了幾句話語,呂純才徹底相信眼前這人的確是之前在泱都城的賈獵戶無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賈獵戶,還是忍不住出聲道︰「老賈,你到底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怎麼這麼多年過去,還是一副四十歲左右的模樣?」

賈獵戶聞言咧了咧嘴,嘟囔道︰「呂純兄弟,你這不是廢話嗎?俺現在年方不惑,不正應該是如此模樣?」

「什麼?」呂純聞言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明明記得當年你不就是這個樣子…」

賈獵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當時俺還不到弱冠,只是看上去些老成罷了…」原來那時的賈獵戶因為外貌成熟經常被人老賈老賈的稱呼,以至于後來他也懶得在年齡上解釋,隨它去了。

「別光說俺,呂純兄弟你這麼些年到底去了哪里?當年你家老太公的事情俺也是後來听說,這才知道對呂純兄弟多有誤會,實在抱歉!俺本來打算後來尋你表達歉意,卻沒想到自從驛站一別,你就從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了任何消息…」賈獵戶說著就要起身行禮。

「無妨,既然都是陳年舊事,又何必重新再提?而且我並非是人間蒸發,而是尋得了一個好去處…」呂純苦笑一聲,急忙將賈獵戶的身子按了下來。

等他听說呂純去了玉壺宗時,雙眼頓時瞪得溜圓,這才認真打量起了呂純身旁這位氣度非凡之人,語氣忽然十分緊張︰「難道說…這位是玉壺宗的長老?」

林子岱見賈獵戶看向了自己,也是哈哈笑道︰「這位老哥不要誤會,我不過玉壺宗中一位普通的雜役弟子,至于真正的玉壺宗長老…他可是就在你的眼前。」

「啊?」賈獵戶聞言面色頓時精彩起來,他知道這呂純資質平平,就算到了玉壺宗應該也只能是位普通弟子,卻沒想到昔日的呂純已經從麻雀變成了鳳凰,神情也是局促起來,竟然再也不敢正眼面對呂純,眼光開始躲閃起來。

「老賈,你可別听這家伙胡說八道,我們同是在玉壺宗里打雜的,不然你見過哪一個玉壺宗的長老會如此狼狽不堪?」呂純瞪了在一旁偷笑的林子岱,急忙解釋起來。

賈獵戶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但態度卻比之前收斂了不少,讓呂純一陣頭疼。

「對了賈獵戶,我怎麼沒有見到你的那幾個寶貝疙瘩?」呂純見到賈獵戶這個樣子,也是急忙轉移話題道。

「你說的是大黑它們吧,它們已經死了…」賈獵戶聞言眉頭一皺,吧嗒吧啦地抽起旱煙來。

白色的煙霧將賈獵戶包圍了起來,一時竟看不到他如何表情。只是這旱煙的味道甚是嗆人,光聞著就要讓人掉眼淚了。

呂純聞言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他剛剛只顧著轉移話題卻沒有經過大腦。這些野獸的壽命不比人類,這麼些年過去,它們又如何才能存活下來?

「老賈,這生老病死乃是常態,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呂純知道老賈十分愛惜這幾條獵犬,也是順勢出聲安慰道。

賈獵戶聞言又是深吸了一口煙,也許是這次他抽得太猛,竟然被嗆得不住地咳嗽。旱煙的味道終究還是太辣,辣得賈獵戶終于流下淚來。

「這件事情我從未與人提起,既然呂純兄弟發問,俺也實在不敢隱瞞,大黑它們不是老死,而是被人陷害啊!」賈獵戶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每每想到此事都會覺得十分不甘心。

賈獵戶孤身一人在此許久,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聊天的對象。他一開口便如滔滔江水一般,再難停息…

當年賈獵戶本來就有離開泱都城的打算,只是因為某些事情耽擱才暫時留了下來。所以那日他從驛站歸來,休息了幾日做好修整後,便再也迫不及待動身離開。

因為他恰巧順路經過呂純的住處,便想著要對那日的事情做個解釋,只是當他來到此處,卻發現呂純的房子已經被他的姑母佔為了己有。

听到賈獵戶問起呂純的下落,這姑母還一臉不耐煩地說呂純已經死了,就要將他打發走。可當她看見了賈獵戶身後的三條獵犬正目光森森地盯著自己,這才換上一副笑臉說她並不知道呂純狀況如何,他已經好久沒有回來過了。

可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

他的三條獵犬十分听話,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只要一听到自己的呼喚便會立即停止一切行動。可那日無論他如何拉扯,這三條獵犬卻動也不動半分,只是匍匐著身子對著遠處虎視眈眈。

一開始它們還只是低聲嗚咽,到了後來竟然狂吠起來,還沒等賈獵戶做出反應,便見幾條獵犬好似離弦的箭一般向著遠處沖了過去,無論他如何呼喊它們都沒有回頭。

賈獵戶只能循著三條獵犬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只是當他來到它們剛剛消失的轉角時,這三條獵犬的叫聲竟也隨著戛然而止,就好像是聲音也隨著它們的身形一同消失不見。

當時的賈獵戶隱隱感受到了情況反常,但這三條獵犬是從小跟著他一同長大,雖然並非同類,卻也情同手足,他當然不忍心讓它們陷入危險當中,也是咬了咬牙追了過去。

只是當他追到轉角處時,卻忽然覺得兩眼一黑,周圍的光線瞬間消失不見,剎那間伸手不見五指。賈獵戶慌不擇路,一頭撞在了什麼東西上,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清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廟當中,身上也被人蓋上了一層草席。

因為渾身酸痛乏力,他掙扎了半天才轉過身來,可等到他看清身後的狀況時,卻是一個激靈跳起身來…

這座破廟雖然破敗,但雕像前的桌面上卻是一派光潔如新,香火旺盛,一看就是經常有人前來祭拜。

不過讓他驚訝的卻並非眼前的香火,而是在香火籠罩中的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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