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離世-眾生篇》 五八零章 非寒來也焉可越 不渡飛鳥載鴻毛

林子岱少小離家,等到他終于有能力歸來,非但尋找不到醫門的位置,更是幾乎忘了家的模樣,實在是有些讓人唏噓。

對于林子岱現在的狀況,呂純也是感同身受。如果姑母大發慈悲沒有將其佔為己有的話,他的家或許還在,但是自從家中老太公出事,呂純便覺得此處再也沒有了留戀的必要。

雖然他覺得有關自己家的狀況林子岱什麼都不記得的確讓人同情,但是能夠忘卻一切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這些年來,呂純雖然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心里卻是十分痛苦,畢竟老太公的身軀一直在被男覡霸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能將老太公救活過來。

從林子岱的一臉落寞中,呂純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他皺了皺眉,依舊不死心道︰「呆子林,那藍衫客就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林子岱搖了搖頭︰「我們醫門行事謹慎,門中消息從來不會對外界傳播。所以藍衫客前輩除了當天見到的情況,對于醫門是一無所知。」

呂純聞言微微頷首,然後稍顯疑惑道︰「可是…」

林子岱擺了擺手打斷了呂純的話語,淡淡道︰「我知道呂兄想問什麼,林某本來打算稍晚時間再將這些事情講給你听,既然話已至此,我也只能提前開口了!」

「呂兄有所不知,我們醫門的傳承方式共有先天、後天兩種。這後天傳承顧名思義,就是通過後天學習、受人教導逐漸接受掌握醫門的種種功法、常識,雖然慢了一些,卻是十分穩妥。」

「還有一種先天傳承是有一種特殊手段,將家族中的所有傳承封印在剛剛降生的嬰孩體內。而這嬰孩每成長到一定程度,體內的傳承便會被激活一部分,可以說是無師自通,而且實力較比後天傳承更勝一籌…」

「哦,竟然還有這種好事?」听到此處呂純也是眼神一亮,心想怪不得這醫門非同尋常,竟然會有如此偷懶的修煉手段。

林子岱笑了笑繼續道︰「但是,如果這嬰孩的先天天賦不夠,無法承受住傳承帶來的壓迫,最後帶來結果只有兩種,輕則痴傻,重則死亡!」

「啊?」呂純聞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這世間還真是沒有投機取巧的法門。

「開始時,醫門人眾多,門內斗爭自然十分激烈。大家都想通過下一代讓自己面上有光,得到家主賞識,所以又不少人選擇了先天傳承孤注一擲!只可惜,唉…」

雖然林子岱沒有說下去,但光憑語氣,呂純就知道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因為此種先天傳承之法太過殘忍,後來也再也沒有人舍得用親生骨肉去做賭注了。雖然後天傳承十分辛苦,卻總比家中血脈斷絕好上一些…」

按照常理來說,林子岱幼年離家,而那藍衫客又與醫門沒有半點溝通,他應該是不會知道醫門的任何事情,所以呂純才一直十分疑惑。可听到此處,呂純忽然雙眼圓睜,難以置信地看向了眼前這人,忍不住驚呼出聲︰「難道、難道你是…」

「呂兄猜的不錯,我正是接受了先天傳承之人。」林子岱卻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听林子岱解釋說,他的父親是當時的醫門家主。當時他不顧眾人反對,說什麼都要在林子岱身上進行先天傳承,好在林子岱福大命大,竟然從先天傳承中活了下來!而他也是有史以來,第二位從先天傳承中活下來的醫門人。

想到林子岱曾經說過他的父親曾經違背祖訓出手傷人,再加上此時的特立獨行,呂純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苦笑一聲︰「你父親還真是…標新立異啊!對了,你剛剛說你是第二位,那第一位活下來的人是…?」

「正是家父。」林子岱絲毫沒有隱瞞。

「呃…」呂純聞言又是一陣啞然,心想難不成這本領非常之人都如此個性十足?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也是繼續說道︰「呆子林,既然你說你繼承了先天傳承,那你的記憶中可曾有關于醫門的信息?」

林子岱搖了搖頭︰「現如今我已將醫門的傳承術法完全精通,可是實在沒有發覺腦海中有任何關于醫門的更多記憶…」

「唉,你父親也真是的,既然都和你說了正根源的事情,為什麼不再多說一句,也免得咱們現在像個無頭蒼蠅一般…」

呂純看了一眼前路望不到邊,頓時倍感頭疼。如今他不在玉壺宗,也是十分擔心雲浪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不過他又想到,畢竟雲浪已經將三年後參加古門大選的事情傳了出去,應該也不會惹出什麼大亂子來。而且南峰還有施雪雯存在,她憑著一柄南峰峰主賜予的寶劍,就算對上雲浪,應該也不會落下下風…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時,卻沒注意到走在身前的林子岱突然停住了腳步,他一個踉蹌沒有站穩,砰的一聲撞在了林子岱身後的竹婁上。

呂純還沒等開口,便見竹婁當中兩道金光瞪向了自己。緊接著,又有一團黑影嗖的跳起身來,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然後這團黑影向著他不悅的叫了幾聲,又縮回了竹婁之中呼嚕呼嚕起來。

「呆子林,你停下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呂純捂著被烏雲踹的發紅的鼻子,敢怒不敢言,只能對著林子岱抱怨道。

林子岱先是抱歉一句,然後連忙道︰「呂兄,剛剛你的話突然提醒了我…雖然家父未曾告訴過我正根源的具體位置,但是我記得他大概說過醫門外有折回之牆,會讓來到醫門的人望而卻步。」

「折回之牆?難道說這醫門外還有法陣不成?」呂純聞言轉了轉眼楮,然後更是一臉沮喪︰「這醫門本就無跡可尋,如今再加上法陣藏身,這要猴年馬月才能找到它的位置啊?」

林子岱搖了搖頭︰「家父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在我的傳承記憶里,醫門對于法陣沒有半點精通。」

「既然如此,這折回之牆還能是個什麼東西?總不會是你們醫門人編了個圍欄,將自己包裹在了其中吧?呆子林,你再仔細想想,‘家父’還說了些什麼?」呂純循循善誘道。

林子岱聞言,眼神飄忽起來,喃喃道︰「那時我與家父在一起,經常探討的都是醫門術法,很少談些其他事情…對了!家父當時的原話應該是這樣︰醫門有折回之牆繞之,綿延百里不絕。其上不渡飛鳥,不載鴻毛,非寒來不可越也,令往來者望而卻步。」

「不渡飛鳥,不載鴻毛,非寒來不可越也…」雖然這些詞語呂純是第一次听,但是他總覺得這種描述有些耳熟,他記得自己在為老太公尋找藥方時,曾經讀過一種藥草的生長環境與林子岱的描述有些類似。

「沒錯,家父確是如此說辭。我當時也覺得十分奇怪,若是有鳥飛不過的高牆那豈不是要直通天際,又怎能不會被人看見?」雖然呂純是在自言自語,林子岱卻也听得十分清晰。

「非寒來不可越也,非寒來不可越也…」呂純陷入了沉思,一邊頷首一邊念叨著什麼,然後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這折回之牆並非是牆!」

「不是牆?那是什麼?」林子岱疑惑道。

「據我所知,有一種‘弱水’與你父親口中的描述極為相符!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父親口中的折回之牆說的應該就是它了!相傳那弱水‘其力不能勝芥’,只有在寒冬到來水面結冰之時才能供人同行。」呂純解釋道。

「我隱約記得醫門人尋常很少外出,的確只有在寒冬時分才會與外界有物資往來!如果事情的確如同呂兄所言,咱們只要能打听到哪里有符合條件的水源,便可以尋找到醫門曾經所在!」林子岱眼楮一亮,驚喜道,「真不愧是呂兄!既然有了目的,咱們就繼續出發吧!」

呂純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發覺此時已經接近晌午,也是沉吟道︰「等下!我覺得咱們繼續如此毫無目的尋找下去只會白白浪費時間!此時正值冬日之末,一旦弱水融化,咱們再想通行只能再等到來年冬日降臨,所以此事一定耽擱不得!」

「這倒也是…那依呂兄之見,咱們現在該如何行動?」林子岱點了點頭。

「我記得之前那處溪流活潑,周圍也有生人活動痕跡,想必附近應是有人居住。所以咱們只要沿著溪流向著下游尋找,尋到住在此處的人家,或許可以打听到有關弱水的消息!」呂純指著身後說道。

林子岱沒有半點猶豫,轉身就向著來路回去,只是口中疑惑道︰「呂兄為何會確認這些人是在下游居住?」

呂純聞言眼神當中忽然閃過一絲傷感,淡淡解釋道︰「我以前住的地方不遠處就有一條溪流,周圍的人大都依靠著這條溪流為生。而一旦有人用水,這下游的水就會變得骯髒渾濁,所以要想打些干淨的水回去,也就只能去上游了。」

「哈哈哈…沒想到還有如此學問,林某真是受益匪淺…」林子岱聞言恍然大悟。

呂純老臉一紅,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掩飾住了自己的些許尷尬。

他的這種判斷的確有自己的經歷不假,只是還有一種理由他沒有明說,因為就在他剛剛打量天色的時候,忽然發現之前溪流下游遠處,飄起了一縷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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