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欣家,大屋內。
林湘湘不動聲色看著付家阿女乃一絲不苟行完一整套海族大禮。
行完大禮後,付家阿女乃也不起身,依舊跪在地上,腰桿挺得筆直。
朗聲道︰「海族半妖,付玉,見過大人!」
海族半妖?
林湘湘微微皺眉,當即放出一縷神識朝付家阿女乃探去。
片刻後,林湘湘收回神識,緊皺的眉頭卻沒有松開。
以前沒注意,付家阿女乃確實有海族的血脈,但是那血脈十分微弱,再混個幾代估計就會被人族的血脈完全掩蓋,除非突然異變返祖,否則將會徹徹底底變為一個人族,再不能以海族半妖的名稱自居。
海族半妖,顧名思義,就是海族和人族結合所生的後代。
數萬萬年前,海族和人族還沒有因為天柱之戰徹底決裂,海族半妖並不少。
那時候欣欣向榮一片,海族半妖們大多生活在海邊或者潮濕有水的地方。
天柱之戰後,海族自身難保,海族半妖的處境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海族不主動發難,那些將海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族,又豈會放過海族半妖?
哪怕他們血脈里有一半是人族。
人族也會喊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口號,毫不猶豫出手。
那時候,只要和海族沾邊,半妖也得死!
付家阿女乃身體內屬于海族的血脈太弱,林湘湘不是龍三和蛋蛋,天賦異稟,光憑丁點兒氣息就能判斷出任何一個海族或者海族半妖的種族屬性。
因此問道︰「你是哪一族的半妖?」
付家阿女乃恭敬回答道︰「鮫人族。」
竟然是鮫人族。
不知為何,林湘湘突然想起在海族聚集地遇到的小鮫人。
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
海族聚集地,已經長高不少的小鮫人正在和新招錄的死士們一起訓練。
這一批死士里面,他是年紀最小的,受到的訓練卻不比其他人少半分。
負責訓練的教官們並不看好他,認為在第一輪訓練時,他就會被淘汰。
沒想到的是,小鮫人竟然堅持到了現在,令教官們大跌眼鏡。
此時正是第三輪的訓練,同批次的死士,數量已經從數百降到了堪堪百人。
小鮫人滿身是傷跌出幻境,和其余數十個死士一樣,獲得晉級第四輪訓練的名額。
這一次十分威脅,他本來以為自己就要死在幻境中了,卻在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秒,恍惚間看到了林姨。
依舊是記憶中溫柔的模樣,旁邊還站著旭哥。
他們手牽著手,笑意盈盈看著他,說道︰「小鮫人,要加油哦!」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小鮫人憑借最後一口氣,竟然打破了幻境的禁錮,沖了出來。
仰躺在潮濕的地面上,小鮫人渾身是血,雙耳嗡嗡作響,雙眼赤紅仿佛要爆掉了一樣,卻絲毫不影響他打破幻境的喜悅心情,對著虛空裂開嘴傻笑。
剛靠近過來的教官听見小鮫人喃喃說道︰「林姨,旭哥,加油!」
教官︰……
林姨是誰?
旭哥又是誰?
還有加油又是什麼意思?
教官一臉莫名其妙,暗道︰「這小子莫不是在幻境里被困傻了?」
※※※※※※
另一邊,林湘湘收回思緒,對付家阿女乃道︰「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過海族半妖了,同我說說你們這一族的經歷。」
付欣阿女乃躊躇道︰「回稟大人,關于我們這一族,海族半妖,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祖祖輩輩口口相傳,許多訊息早已經遺落在歷史長河之中。」
這一點,早在林湘湘的預料之中。
因此,她說道︰「無礙,將你知道的說出來即可。」
「是!」
付欣阿女乃開始措辭,道︰「我們這一族,乃是鮫人族和人族的混血,原本並不生活在漁村。據先祖們所言,是因為許多年前大海發生異變,我們這一族為躲避災難,遷移至此。後來,一些人族見我們在此建立村莊生活,便加入了進來。經過無數代的繁衍生息,就形成了現如今的漁村……」
「等等!」
林湘湘突然打斷付家阿女乃的話,她想起了漁村關于捕撈劍魚的規矩。
只有受到海神認可的人,才能捕撈劍魚不受到劍氣的傷害。
一瞬間,林湘湘幾乎可以肯定︰「村子里說的那些受海神認可的人,莫非都是海族半妖?擁有海族血統?」
付家阿女乃緩緩點頭,證實了林湘湘的猜測。
怪不得!
林湘湘之前還想不通劍魚憑何識別「海神的認可」。
「海神的認可」又需要滿足哪些條件?
是隨機的?還是刻意為之?
劍魚和「海神的認可」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系?
如今看來,當真簡單粗暴。
這哪里是什麼「海神的認可」,分明就是劍魚的選擇!
只有海族,或者擁有海族血統的人,才能靠近捕撈它們。
林湘湘想清楚這一點,又發話讓付家阿女乃繼續說。
「是,大人!」
付家阿女乃說道︰「先祖們曾有遺訓,人族殘暴不可親,讓我們後代子孫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回到大海去,那里有我們的根,有我們的同伴,還有我們的王……但是,隱藏身份在岸上待久了,我們這一族的血脈越來越稀薄,連潛水都無法長時間憋氣,何談回到大海之中?這樣的困境一直到劍魚出現,才稍微有所好轉。」
劍魚?
不知為何,林湘湘心里突然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據每一代的先祖口傳,劍魚大概出現在數千年前。」
林湘湘問道︰「可有具體時間數字?」
付家阿女乃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相對確定的時間數字。
林湘湘心里飛快計算,最終愕然發現,那段時間前後,正是她從沉睡中醒來的日子!
那時候,她還是小狐狸崽崽香香。
為了保護符隱昢的後人逃過來知德對海外之地的大清洗,拼盡全力陷入沉睡。
等她醒來後,已經是數萬年之後。
她發現自己的魂體被困在了符隱宗的藏書閣。
符隱宗依舊按照來知德安排的劇本,上演著過去的輪回。
小狐狸崽崽香香一邊修煉鞏固魂體,一邊尋求辦法逃出去。
直到數千年後,一個叫符隱蟬的女孩兒呱呱墜地。
在一次進入藏書閣的時候,符隱蟬無意間發現了小狐狸崽崽香香,並從小狐狸崽崽香香那里得知了符隱宗的真相。
符隱蟬毫不猶豫和小狐狸崽崽香香簽訂了契約,兩人憑借點楮神筆的力量,最終沖破來知德在海外之地上空設下的禁制,逃到了天暮大陸。
……
劍魚的出現,幾乎和小狐狸崽崽香香的蘇醒同步。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