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切都歸于無

現在是仙宮歷六月初四,小默兒參加完小蟲賽的第三天,家里擺了酒席慶賀的第二天。

蟲王賽要在十二月才會舉行,現在才六月,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不過小默兒感覺有些苦悶了。心頭有種若隱若現的危機感,但是想更清晰到底是什麼卻是無法探知,這是因為對通靈神通的參悟卡住了,無法更近一步。同時體內的靈力又到了極限,無法繼續提煉,所以現在小默兒算是無所事事了。

娘親和小妹在前院煮飯,大狗魯魯趴在門口養神,咯咯噠又不知道飛哪里去野了。屋里有些安靜,能听到魯魯狗鼻子發出細微的呼吸聲,還有在同一個蛐蛐罐里黑大帥和雲雀錦悉悉索索的咀嚼聲。

自從雲錦雀到家之後,這兩夜玄黑螃蟹青和灰神煞兩只蛐蛐兒一直在叫,吵得不行,今早被爹爹帶去景生哥那里了,準備送掉。

小默兒不想讀書寫字,把老爹收藏的聖墟路引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後陷入沉思。

一塊虎印兵符,這是老爹從三國聖墟帶出來的,通靈它可以進入有漢末三國劇情的聖墟,在聖墟的身份大概率是領兵將軍。和老爹手里的三尖兩刃刀差不多,不過三尖兩刃刀是陳家的祖傳之物,屬于永久性的聖墟路引,通靈它進入聖墟的身份固定是三國諸侯袁術手下大將紀靈,相對來說,三尖兩刃刀這個聖墟路引更好一些,畢竟身份固定,聖墟給與的任務就固定,就有攻略流傳下來,安心修煉不作妖的話,收益穩定,危險性極低。

白布頭巾不用說了,小蟲賽的獎品。性質和虎印兵符差不多,都是一次性路引,使用它來通靈進入聖墟之後,它就會消失不見,和可以在聖墟里繼續存在能夠使用的三尖兩刃刀完全不一樣。

一顆銀珠子,指頭大小,上面有些暗紅色的花紋,是小默兒開靈成功,村長老爺子送的。也是聖墟路引,不過需要超凡者才能通靈使用。

一塊包著這三樣路引的黃布,它可以把物品縮小包裹,被老爹稱呼為乾坤袱,也是祖傳之物。雖然有些神奇,不過它並不是法寶,經過高人鑒定,可能是某種聖墟路引,而後小默兒的爺爺把它當作聖墟路引通靈使用,直接原地化光死亡,因為沒有留下遺言,所以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聖墟路引。

小默兒想了想,又把獎品斗戰玉佩放在桌子上,今天它抽取的對手是條手臂大小的蝦,小默兒是自己過去對面才發現。那條蝦活力十足,沒有出現不能呼吸的現象,在原地蹦跳了很久,才被小默兒一腳踢死。

眼前這些東西,應該就是預感中的危機根源,但是到底是怎麼樣,卻是完全想象不出來。總不能把他們全扔了吧?怕是會被爹爹打死哦!

也不知道多久,小妹走了進來,發現小默兒在發呆,看了看桌上擺放的東西,又看了看小默兒手里無意識把玩的懷表,面無表情坐在桌旁,先是把白頭巾仔細觀看了一番,然後展開在桌面,繼而用黃布把銀珠,虎符還有斗戰玉佩包住聚成一團,兩只小手捧著慢慢搓揉。

小默兒回過神後目瞪口呆,因為在小妹的搓揉之下,手心的那團黃布融化為一團七彩的光,然後就見她雙手一拉,手心的那團七彩之光鋪張開來落在桌上,蓋在頭巾展開的白布上,化作一段尺寸和白頭巾一樣的淡鵝黃三角布絹。

小姑娘拿起這淡鵝黃布絹看了看,往小默兒頭上一擱,就見這布絹如有生命一般自動從額往後包發,交叉綁束而後幅下垂,就是小默兒包頭巾的方式。小姑娘看了看不大滿意,用手指在綁好的頭巾上點了點,布絹有彩光閃爍,縮短變形,剛好在小默兒頭上結成了一頂淡黃的平頂圓帽,隨後噗噗兩聲,圓帽後面豎起兩個巴掌大的布角,讓小默兒看起來就像後腦上長了兩個狐狸耳朵似的。

嘟!嘟!耳朵模樣的帽角撲扇了兩下,仿佛在招手,小姑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滿意點了點頭。

小默兒心里一直清楚,小妹是和別人不大一樣的,自己能探知爹爹和娘親的信息,卻是探知不到小妹任何信息,本來想著小妹不大可能是超凡,最大的可能就是和娘親一樣自帶有特殊的神通,可以隔絕自己的感知。但在這一刻,小妹完全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小耳朵,靈寶,天賦︰百變,可以變化各式冠帽。通墟,可投影聖墟生靈,虛影實力以注入靈力為準。收納,可收納任何物品,但重量不變。寶主︰陳默。

居然隨手弄出了一個靈寶!什麼叫靈寶!就是有靈魂能思考的法寶!另類的生靈!也就是說憑空創造了一個生命!小默兒瞪大了眼楮完全不敢眨一下地看完了全過程,有預感這個事兒對自己極為重要,偏偏完全看不明白,也理解不能,心里好氣!所以眼楮瞪得再大,也是看了個寂寞。

咚!——咚!——咚!——

村里頭忽然傳來幾聲震天的鼓聲,咦,這是,夢魘入侵的警報聲?大白天的哪里來的夢魘啊?村里的震天鼓,只有兩個時候才會敲響,一個是新舊年交接的時刻,天宮管轄領域內的城池和村子都會敲響震天鼓,給鎮守冥海邊疆,防止夢魘海潮入侵的天兵天將道謝。一個就是遇到無法阻擋的危機,給周圍報警,請求救援。

大部分危機都是有強大的夢魘突破天兵天將的封鎖溜了進來,但夢魘都是晝伏夜出的生靈,晝夜之間的實力差距極大,白天出現的夢魘是兔子,夜晚有夜霧加成的夢靨是老虎!而現在是白天,能讓村里敲響震天鼓的夢魘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快!快!進房里去!」默兒娘親疾步走了進來,把小默兒和小妹推進了書房,把符文明珠開啟,又把寧神燈點亮!在符文明珠和寧神燈的照耀之下,書房一片光明,兩者的光亮都能退卻夜霧,消弱夢魘。

書房的氣氛有些緊張,小默兒的危機預感越發強烈,腦中一片混沌,就像被時間停止了一般,無法思考,無法語言。

小妹緊緊拉著小默兒的手,眼神恐懼,本是粉女敕紅潤的臉色現在蒼白而近乎白紙。

默兒娘親兩手絞著一張手帕,閉目念叨,一會祈求上天保佑丈夫平安,一會又祈求土地公公給力,庇護宅子不被夢魘發現。

大狗魯魯也進了書房,沒有叫喚,只是兩耳豎了起來,尾巴筆直指地,腦袋微微晃動,似在傾听什麼。

 !前院傳來門板倒地之聲,隨後听到陳永的痛哼聲。魯魯嘴角露齒發出低沉的嘶吼,身上毛發炸開,單眼閃爍著仇恨的目光,爪子拼命扒拉房門。

默兒娘親臉色一白,轉身叮囑小默兒和小妹兩人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聲。如果爹娘不在,要照顧好自己和小妹,不要讓仇恨和悲傷蒙蔽靈智,好好長大,努力修行,他日我兒必定能名震靈界,光宗耀祖。」說完把房門打開,迫不及待的大狗魯魯先竄了出去,然後自己也慌忙跟上,腳步凌亂,還差點自己把自己拌倒。

小默兒就在這時,身上的靈力忽然爆發,混混沌沌的腦海一下炸開,有光點閃爍,就像滿天的星斗。靈力進階!通靈神通突破!身體不能動,但方圓十里的景象,縴毫畢現全都收進眼中。

前院院門此時消失不見,在其附近只能看到一些破碎的木頭板塊。而小默兒的爹,陳永,此時頭破血流,臥倒在地,氣若游絲,在他身下的青石,四分五裂。

一道白影從屋里竄出,是魯魯!也不見它停留,咧著嘴,發出沉悶的怒吼向院外沖了出去。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然後就听到嗚!一聲悲鳴,細腰猛犬魯魯從院外倒飛進院子,落在地上,把地面的青石撞了個破碎,翻滾幾圈,口鼻眼楮鮮血涌泉似的外外冒,身子抽搐幾下停止了呼吸。

小默兒看得清楚,一個身高六尺,只比小默兒高了半個頭,身材矮小,穿著覆膝對襟,長袖白衣的人從院外施施然走了進來。說他是人,或許不大對,因為他渾身白黃雜毛,還長了個猴子腦袋。更為奇特的就是他的耳朵,在毛茸茸的側額出冒出三個耳尖,像是亂飛入草叢的幾片花瓣一樣,這只猴頭怪物竟是長了六只耳朵。

「區區螻蟻,不過螳臂擋車。乖乖交出我的人就好,又何必浪費我的時間。」猴頭怪物站在院里,語氣淡淡說道。

默兒娘親這會兒才從屋里小碎步跑出來,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陳永,臉色頓時一片雪白,眼淚嘩嘩的止不住了,撲到陳永身上直喚夫君。繼而發現陳永似乎還有口氣兒,立馬在自己的手背上猛咬了一口,血肉模糊,鮮血冒出之時,用傷口塞堵住陳永的嘴巴。

一道白光忽而從巨靈城方向飛了過來,落在陳家的院子里,白光消散,又顯露出一只猴頭怪物,一身金毛,身上穿著一件土黃色直裰僧袍,腰間圍了件虎皮裙,腳上穿了雙小黃布鞋,手里拿著根黑黝黝丈長圓棒。樣貌和前一只不大一樣,沒有六只耳朵,不過它後面多條長尾巴,拖到後腳跟,幾乎要沾地了。兩者的身高倒是差不多,後來的這個似乎看起來還要低矮一些。

長尾猴眼楮骨碌碌看了看四周,有些急躁道︰「通風,還沒找到帝嗎?」

六耳猴眼楮看著默兒娘親眼楮微微眯了咪,用下巴向陳永夫婦兩人抬了抬,示意道︰「帝和這兩人接觸過,我有預感,在這里肯定能得到我想要。」

長尾猴抓了抓腮,不耐煩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煩死了!把這里全毀滅,帝自然就出現了!」說著舉起手中的棒子,猛然一擊!

轟!整個村子無論是房屋還是樹木花草,人獸蟲蟻,全都破碎破碎再破碎,化作一股煙塵向四方翻騰而去。看起來是一擊,實則向四面八方連敲了不下千余棍。

村子消失了!在小默兒的感知中,乙郎村已經夷為平地,化作一片荒地,就連村前那口拳印池塘也被填平消失不見,這里仿佛是綠色原野上忽然多了的一塊黃色的疤。現在這個荒地上,多了六個小點點!兩個猴頭怪物,抱著丈夫的默兒娘親,小默兒,還有擋在小默兒面前的小妹。

長尾猴瞅瞅小默兒的爹娘,又看看六耳猴,眼露出疑惑。剛剛可是六耳猴護住這兩人,不然也會被自己敲散的。

六耳猴淡淡道︰「這只螻蟻有點意思,有點像我制造出來的藥人!」

長尾猴把注意力投向默兒娘親,目光一閃,撇撇嘴,鄙夷道︰「不過是只靈芝妖,只有靈沒有魂。肯定是紅樓夢聖墟帶出來的!沒跑了。」

陳永受傷過重,即使有默兒娘親的血液,還是死了,畢竟骨頭斷裂倒插內髒,不是吃點靈丹妙藥就可以的。失血過多,臉色青白的默兒娘親抱著陳永悲鳴一聲,眼淚已經流無可流,死死盯著院里的兩只猴頭怪不吭一聲。

六耳猴抓了抓耳朵,漠然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有趣的神通,那你沒有價值了。」向默兒娘親吹了口氣,微風拂過,默兒娘親和她懷里抱著的陳永尸體,像風吹過黃沙一般,化作點點光芒消散。

此時,陳默本該有極度的悲傷和痛恨,但于此刻,偏偏因通靈神通升階而陷入神游天地狀態。天地無情,乾坤無私,可見,可聞卻無感,無念。

「大膽妖孽!留下命來!」從巨靈城方向縱來一道藍光,人來沒到,空氣就已經變得濕潤起來,還有一道渾厚男聲叫喊。

長尾猴聞言哂笑,對六耳猴道︰「這黃龍老兒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我再去會會他!」說完一個跟斗翻起,腳下騰起一團白氣載著就向藍光飛去。

六耳猴向任小姑娘走進幾步,嘆了口氣道︰「你是我制造出來的,本可以成為我們大聖盟的底蘊,成為這靈界的又一個天帝,為何要逃?」

任小姑娘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看著六耳猴。

六耳猴顯然也能讀心,臉色木然,淡淡道︰「服侍你的那些螻蟻,都該死。我制造你出來,是讓你成為能為我們所用的帝,工具不需要感情,帝也不需要感情。」

遠處,風雨大作,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之聲,還有一些呼痛的怒吼。過不一會兒,就听到一道渾厚的男聲怒吼︰「齊天大妖,你們大聖盟無法無天,殺害平民,犯了天規,天地共誅!」

「哈哈!狗屁的天規!天宮的規矩可管不到我妖族!且吃我一棒!」隨著又一聲痛呼聲,遠處的那團藍光開始逃跑,而白光在後面追逐。

有些人因為聖墟路引而在聖墟中化作妖怪,時間要是長的話就很容易被改變心性,甘願作妖。這樣就算從聖墟出來身體也會出現異化,等達到超凡,更會連血脈也會變更。這種人自視為妖族而為人們所排斥,大聖盟也就應運而生,專門收留達到超凡,血脈完全變更的妖族。

妖族信奉弱肉強食,連他們內部都互相殘殺,何況是對待區區的人類?完全凶殘的不講道理,這就是妖族!天宮的高手們有心清理那些罪大惡極的大聖盟頭目,偏偏又很難找到它們的蹤跡,有時找到了,就像這次的黃龍真人一般,完全打不過,還得小心被反清理,只能不了了之。

六耳猴收回目光,對任小姑娘道︰「跟我回去吧,我可以放過你後面那只螻蟻。」

小姑娘轉身看向小默兒了,緩緩靠近他,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口,又伸出手指點了點他頭上戴著的雙耳小黃帽,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猶如當初城門口初見的那一眼,那一朵在小默兒心里綻放的鮮女敕花兒從未凋謝。

小姑娘轉過身看向六耳猴沒有說話。

六耳猴輕輕搖了搖頭,從白衣的口袋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紫青葫蘆,把葫蘆嘴拔開,冷漠道︰「看來在外面學聰明了,不過這可由不得你。我既能制造出來你,豈會沒有後手。」

小姑娘身上忽然爆發出七彩光芒,就像剛剛在長尾猴毀滅乙郎村之時守護住兩人一樣。而紫青葫蘆發出一股吸力,把七彩光芒像煙氣一般收取。

在葫蘆的收取下,眼看小姑娘身形模糊,若隱若現。「不!」陳默終于月兌離了神游狀態,身體能動了,情感一下全回歸,爹娘死了,魯魯死了,黑大帥也死了,現在小妹也要死了嗎?崩潰彷徨中一把抱住小妹。這是混沌黑暗中剩下的最後一縷光,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

特殊斗技︰玄武!靈力運轉爆發開來,這是陳默學會的最強防御招式。但沒用,爆發的靈力在葫蘆的收取下吸溜一下就沒了,不僅如此,更是順著爆發出來的靈力順便把小默兒渾身靈力抽了個精光。葫蘆表示這些靈氣都不夠塞牙縫,繼續抽,小默兒身體開始崩潰,有細微的光點出現被抽進葫蘆里,就像爹娘一樣將化成光芒。

也在這時,小默兒額前開靈時出現的疤痕,開始流血,裂開,撐大,一道紅光從中冒了出來,一下射中葫蘆,把紫青葫蘆射得開裂,收取的東西向外噴吐。

六耳猴皺眉,把葫蘆的嘴塞上,止住葫蘆反吐,放回白衣口袋後,雙手十指交叉,舉于嘴前,向小默兒和小姑娘吹了口長氣。

一股莫名的氣息吹拂而過,所經之處,有點點白光現形消散,七彩光芒消散,陳默和小姑娘也消散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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