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位卑不能辱,位尊不能強。

如果這不是放銃術,趙三郎就將頭擰下來當球踢。

但是如果這是放銃術,趙三郎寧願將頭擰出來當球踢。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的火銃……這要填多少藥子啊!

張巍看著這爆炸,也皺了皺眉,低聲問二營長︰「你填了多少火藥?」

二營長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放了兩斤二兩……」

「太多了,下次少放一些,放一斤半就行了。」張巍說到。

他倒不是心疼藥子,而是這威力太大,極其容易傷及無辜。這大炮一響,糜爛數十里。這二十多丈高的城門樓子和它背後的街道全部被炸沒了。

原地只有一道深深的溝壑。好在現在城內的鬼都去外面耕作了,不然這樣傷及多少無辜啊。越是靠近城門居住的鬼,越是貧窮,他們必然要出去耕田的,不然就沒飯吃。

兩人淡定的談話,讓身後的一眾猖兵拙舌不已。這可不是一斤半或者兩斤藥子的問題啊!你看,那個說話的守門將都化成灰灰了啊!

這一聲炮響,也終于是驚動了城內的陰官。

數量眾多的陰官向著天空飛了起來。

而張巍則是手一揮說道︰「向城內進軍!」

因為放銃術的局限性,這75火炮也是不能連續發射的,炮管會堅持不住。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冷卻。

但是張巍現在還有十八門炮,還能響十八次。實在不行,多放一些藥子,也足夠將這京城陰府犁一遍。

此時城內的守軍也開始集結,向著張巍這里殺了過來。

這些守軍是沒有見到火炮發射瞬間的,因為見過的人已經化成了灰灰。

無知而無畏,陰兵們集中起來,向著張巍的隊伍殺了過來。

京城陰府非常龐大,剛剛突破的城牆只是外城,外城東南西北四個城門,每個城門都有自己的守軍。

打掉了一個城門樓子,但是更多的陰兵,卻從兵營中出發。

只是短短的一刻鐘,張巍還沒有走太遠,這天空中就黑壓壓的出現了十幾個陰神,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傳來。

四通八達的街道上,一下就出現了眾多的陰兵。

看見這些陰兵,猖兵們也狂吼一聲,拿著武器沖了上去。

這個時候,隱藏在猖兵中的邙山鬼君卻是做了一個手勢,他手下的眾多大鬼,這個時候也猛地顯出真身,變成一丈多高,拿著武器也跟著沖了上去。

這些邙山大鬼,此時任務就是一個個的尖兵,以他們為頭,帶著猖兵迎著陰兵打了過去。

剎那間,陰兵和猖兵就打成一團。

張巍這邊的猖兵只有幾萬之數,但是源源不斷趕來的陰兵,很快就超過了十萬之數。

這個時候,張巍手一揮,說︰「上武器。」

他身後的張家猖兵一點頭,然後各自掏出一桿神火飛鴉-無量火。

這神火飛鴉-無量火,是神火飛鴉-無量光的外貿版。閹割了部分威力,增強了部分光影效果……強不強是一時的事情,帥才是一輩子的事情。

自家用的比較重視性價比,而賣給外人的,則是重視包裝。這雷火宮的人,也深知這一點啊。

張家的猖兵還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武器,心中還有一些緊張。其實啊,越是高端的武器,就越是傻瓜式的。

將神火飛鴉的管口對準天空,然後輸入法力激發就行。

剎那間,‘咻咻咻’的聲音響起,一只只火紅色的飛鴉就朝著天空飛去。飛鴉在天空盤旋一下,然後就朝著地面上的陰兵俯沖下去。

這玩意,還有敵我識別的。

一只只的飛鴉撞在陰兵群中,剎那間就爆發出劇烈的火光。這些火光對陰兵有特殊的傷害,只是瞬間,這一群群的陰兵就被點燃魂體,開始痛苦的哀嚎起來。

雷火宮給張巍的這些神火飛鴉是十連發的規格,一共可以噴出十只飛鴉,每只飛鴉都會對著最密集的陰兵飛去,只是一輪齊射,就有數萬陰兵被神火飛鴉打的雞飛狗跳。

一輪飛鴉洗地,陰兵損失慘重,猖兵則是氣勢大增。此消彼長之下,人數稀少的猖兵,反而是將陰兵打的節節敗退。

這時候,天空中的陰官也忍不住了,他們開始向著張巍發動了進攻。擒賊先擒王,他們還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十幾個陰官從天空中撲了下來,張巍還沒有動。他身邊的胡京墨則是臉色一變,當即化出金剛菩薩法相,變出三頭六臂,手拿各種武器,朝著這些陰兵迎了上去。

胡京墨又變強了啊!以前他的金剛菩薩法相還不能變出三頭六臂的。

這積雷狐族的野狐禪,就是一種模仿佛門菩薩的功法。野外的狐狸看見廟中的和尚在打坐參禪,于是就有樣學樣,也盤起雙腿想要打坐參禪。這些野狐狸只知道學個外表,其實根本不知道其中關竅。這就是野狐禪的由來。

一尊一丈二的金剛菩薩法相,長著三頭六臂,三頭分別是喜怒哀三張不同表情的狐頭,六只手臂拿著杵、錘、刀、劍、槍、戟六種兵器。然後就對著天空的陰官打了過去。

然後,胡京墨三個狐頭各自念念有詞,忽然之間,她的身邊忽然出現幾十個拿著刀兵的狐頭武僧。

這些武僧都是狐鬼所化,大家還記得吧,胡京墨還擅長養狐鬼的。她的金剛菩薩法相日益增強的情況下,她養的狐鬼在‘佛法’滋養之下,也開始轉變成了護法佛兵。只是這些護法佛兵和野狐禪一樣,都是外有其表,內無其形。

但是這又如何,能用就行。這些狐鬼沖了上去,幫著胡京墨掠陣,也和那些陰官廝殺起來。

很快,那些陰官根本不是胡京墨的對手,只是三五個回合,就被胡京墨挑死兩個,重傷三個,剩下的人都被她壓著打。

張太太恐怖如斯啊!

這個時候,京城陰府內城終于有了動靜。內城的大門打開,一隊隊的騎兵騎著鬼馬,沖鋒而來。

其中一個陰官,穿著紅花雙層鎧甲,頭戴黑玉瓖金渡雲盔,腳踏白絲涉水紅龍靴,手持虎口吞金槍,胯下騎著一只長著雙角,口伸利齒的鬼馬沖鋒而來。

「吾乃京城陰府內城兵馬總督!擋我者死!」這個陰官大聲狂吼,雙槍急急舞動,將擋在他面前的猖兵一一挑飛。

此鬼來勢洶洶,頗有先聲奪人之勢。天空的胡京墨一看,就要下來攔住他,然後張巍淡淡的說︰「夫人,你就守著上方就行,這人看為夫的。」

他說完這句話,就從懷中取出一桿火銃。這支火銃,才是正經的火銃。才不是西伯利亞大倉鼠那種不正經倉鼠!

火銃瞄準這沖來的陰官,而這陰官被火銃瞄準的時候,心中也是警鈴大作,面容上露出一絲驚駭之色。

然後他猛地一拉鬼馬,口中喊道︰「有種就和我真刀真槍的打,小人才用法器……」

只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是太晚了。張巍已經念完了放銃術的咒語,這火銃也激發了。

‘轟’的一聲,這火銃發出一道火舌,直接打在這陰官身上。

這陰官連感受痛苦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被打成了灰灰。

這內城兵馬總督別看他死的這麼快,他其實在京城陰府眾陰神中的實力,也是能排得上名的。

他本來想要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但是奈何出師未捷身先死,被一火銃給撂倒了。

…………………………………………………………………………………………

陰府之上是人間,人間之上是天庭。此時在西天庭中,泰山府君正在和雷部大尊下棋。

泰山府君穿著黑色的冕服,他的對面則是穿著四季風雷服的雷部大尊。兩人一個拿著黑子,一個拿著白子,正坐在葫蘆藤下下棋。

此時的泰山府君眉頭緊鎖,手中拿著黑棋舉棋不定,顯然是下到了關鍵地方。

雷部大尊看著他,似有所指的說︰「你就是勝負心太重,這才下的舉步維艱。這棋啊,一旦急功近利,就容易落入圈套之中。」

泰山府君听見他的話,不以為意的說︰「如果下棋不是為了勝負,那下棋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看書。」

大尊臉上輕輕笑了笑,說︰「可是,過于執著于勝負,豈不是少了真仙的灑月兌和自如?」

泰山府君听見這話,終于是皺了皺眉頭,說︰「如果今天你是邀我來說教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每一個真仙,都是心志堅定之輩,都有自己的堅持和思想,可不是隨意就能被三言兩語打動的。

大尊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于是笑笑說︰「那就繼續下棋吧。」

就在他們下棋的時候,雷部大尊的院子外,一個陰官正在焦急的等待。

他看著院子,很想沖進去。但是這院子外還有兩個人在守著。這兩個人,一個是伏魔殿元帥,另一個是伏魔殿左元帥。

兩人冷冷的擋在這個陰官面前,淡淡的說︰「大尊和府君正在里面下棋,大尊說了,誰也不能打擾他們。」

這陰官哀求的說到︰「兩位元帥,有賊人正在進攻我們的京城陰府,這件事我必須向府君報告啊。」

伏魔殿元帥正是風蘊真,他冷冷的說︰「那賊人打下京城陰府沒有?」

這陰官訕訕的說︰「這道還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急什麼?」

「那萬一打下來了呢?」這陰官急道。

「如果打下來了,那你就更加不用急了。」風蘊真笑了一下,說道。

這一下就讓陰官整不會了,感情這不管是打不打得下來,都不用急是吧?

雷部大尊的院子自成天地,外面的各種傳訊方式都傳不到里面。只能進去稟告。但是眼前這兩個人擋在面前,這陰官是真的進不去啊。

磨了好一陣,這陰官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離去了。

兩個元帥,一個是張巍那一系的祖師爺,另一個是那天被京城城隍駁了面子的左元帥,這兩個人自然是不會讓這陰官進去通風報信的。

這陰官告狀不成,只能回到京城陰府。

京城陰府城隍府中,錢尊禮一臉凝重的看著眼前的鏡子。這鏡子剛剛播放的,正是張巍一炮轟開城門樓子的畫面。

他臉色凝重的問左右︰「你們可曾看出這是什麼寶貝?居然有如此威力?」

他的左右看了看,都搖了搖頭說︰「如此神物,還是第一次見到,恕我等孤陋寡聞,未曾見到。」

錢尊禮仔細盤算一下,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一擊打穿京城陰府的城牆,而且余波還能摧毀城牆之後十余里的建築。

要知道,京城陰府的城牆是和陰府是一個整體的,受到攻擊是能分擔給陰府的。但是這樣都被打爆了一個缺口,可見這瞬時威力有多大,大到陰府當時都不能完全消化這個沖擊。

這個時候,一個判官支支吾吾的說︰「大人,這有些像是梅山法術‘放銃術’,但是那梅山法中沒有這麼大的火銃啊。」

如果是正常的放銃術,這里的判官倒還是有不少能看得出來的。但是這不是正統的放銃術,這些判官都不敢向著這個方向去響。

現在被這個判官一提醒,倒是有幾個判官越看越像了。

這個時候,有判官提醒︰「大人,不管這是什麼寶貝,我們都要派出陰兵去防守才是,不然真的讓張巍攻破我們陰府,我們豈不是貽笑大方?」

這才是最關鍵的,如果天下最大的城隍被擊穿了,這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話,是整個陰府建成之後最大的笑話。

錢尊禮听到這話,臉色也陰沉下來,他低沉的說到︰「內城五殿軍馬司、五門兵馬司、虎豹騎、羽林軍、陰兵司的人出去。」

他的話音落下,好幾個判官走了出來,向著他行了個禮,然後走了出去。

等到這幾個判官出去,錢尊禮終于忍不住了,他用力的敲了一下桌子,然後破口大罵道︰「混蛋!媽的混蛋!張巍這個混蛋!他想要干什麼?」

「為了區區一個野鬼,他就要找我的說法,他認為他是誰?他以為我是誰?如此目中無人,如此肆意妄為!」

听見錢尊禮破口大罵,剩下的判官是大氣都不敢出。這個時候的錢尊禮只有怒火,沒有理智,要是敢出頭,必定要遭受他的語言甚至是肢體攻擊。

然後這個時候,錢尊禮話鋒一轉,對著剩下的判官罵道︰「還有你們,你們都是一群廢物嗎?為什麼他帶著大軍來到城外,你們都沒有發現?我養著你們是吃干飯的嗎?你們能不能給出一點點作用?」

听著錢尊禮的辱罵,這些判官只能低著頭,完全不敢反駁。這個時候,越是反駁,錢尊禮的怒氣就會越大。

咆哮聲持續了一刻鐘,終于,錢尊禮也罵夠了。

他坐在座椅上,淡淡的說︰「將我們的陰兵帶出去,一定要將他打敗,甚至可以殺了他。」

手下的判官一听,互相看了看,然後都應了一聲。

陰府機構龐大而臃腫,就算這個時候,調動一百萬陰兵出來,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而此時,張巍的猖兵們已經高歌猛進,推進了幾十里,直接來到了內城。

面對內城的城牆,張巍對著自己的二營長說︰「二營長,將我們的大炮推出來。」

二營長听後,當即又推出一門75虎尊炮。黑洞洞的炮口對著內城的城門。此時,一個大嗓門的猖兵走了出來,他大聲的喊道︰「我們大人發話了,里面的人听著,我們是來找說法的,城隍出來,我們就不進去。如果城隍不出來,我們就轟開城門,去請城隍出來。」

他頓了頓,繼續喊道︰「大炮無眼,還請里面的鬼民躲藏起來,若是傷及無辜,也只能怪命運無常!」

內城的鬼和外城的鬼不一樣,內城的鬼大多是有身份的,比如那些受封的陰官啥的,都住在內城中。和外城那些勞苦命的鬼民比起來,內城的鬼生活就好得多。真的要是一炮打進去,怕是要打死不少鬼民。

而內城的鬼民一听,也都嚇得瑟瑟發抖,紛紛躲了起來。

這個時候,一個陰官匆匆而來,他大聲的喊道︰「張巍大人,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這個陰官穿著一聲朱紅色的官服,看來品級不低的樣子。

他大聲的說到︰「我是城隍府通政司的判官周立,還請張大人听我一言,這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說,何必妄動刀兵呢?」

听見這個陰官的話,喊話的猖兵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張巍。

張巍對他搖了搖頭。這猖兵就立刻明白張巍的意思。他大聲的說︰「你是個什麼東西,想要和談,只有你家大人出來才有用。你家大人不是連這個膽量都沒有吧!」

說到這里,這猖兵還哈哈大笑,極盡嘲諷之能。

這判官听了,氣的嘴唇都抖了。大家都是斯文人,為何你要找個莽漢出來對話?

此時,一個宏大的聲音響起︰「張巍,你好大的膽子,身為朝廷命官,居然敢沖擊京城陰府,難道就不怕朝廷降罪下來?」

張巍听見這聲音,知道是錢尊禮終于說話了。于是他也不緊不慢的說︰「錢大人,此言差矣。當時你逼迫我的猖兵的時候,怎麼沒有考慮我是朝廷命官,代表的是朝廷的臉面。位卑不能辱,位尊不能強。猖兵雖小,但也代表我,你真能輕易辱之?」

位卑不能辱,位尊不能強。眾猖兵听見這一句話,都是渾身一震。是啊,他們猖兵確實是出生草莽,上不得台面。但是也不代表他們可以被侮辱!

你錢尊禮雖然是京城都城隍之位,是真真正正的尊貴之士,但是也不代表你能強迫霸凌別人!

有了這句話,猖兵們終于知道今天是為何而戰。不僅僅是為了義氣,不僅僅是為了朋友。更多的是為了這句‘位卑不能辱,位尊不能強。’

這行動一旦有了綱領,猖兵們的眼中就爆發出更亮的光彩,胸中就有一口滅不去的精氣神,手中的刀,都更加輕快起來。

躲在猖兵群中的邙山鬼君,忽然就被猖兵們這股精氣神給驚住了。這股精氣神,是他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東西。

他這一下就陷入沉思。如果早一千年他就能把握這股精氣神,他是不是也成就真仙之位了?

泰山府君奪去了他建立陰府的大功德,他就一直在尋找另一條晉升真仙的道路。這麼多年以來,他功德也積攢了不少,但是總是差最後那麼一絲。

他帶領大鬼對抗陰府,代表的也是大鬼的利益,這也有功德的。但是這麼多年,天道給的功德越來越少,讓他總是差那麼一點,甚至都不得不走起陰德田的道路。想要靠陰德補充最後的功德。

但是越是這樣做,他的功德就差的越多。這就讓他陷入迷茫中。

現在他明白了,他缺少的最後那點功德是什麼了。就是這些精氣神!最初的時候,他帶領的大鬼反抗軍,還是有這種精氣神的。但是越到後來,他們的精氣神越發潰散。

他甚至要用鬼王冊這種東西強制他們簽下契約。

這一切,都南轅北轍了啊!這股精氣神……這股精氣神,才是他需要的東西!

看到這里,他終于是悟了。但是現在悟了又有什麼用,人心散了,隊伍還能帶得起來嗎?

他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迷茫。

錢尊禮也是沉默良久,然後他冷冷的說︰「道不同,不相為謀。起陣!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斤兩,看看你有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話音落下,一道黑光就籠罩了整個內城,一下就將內城,包括城隍府給包裹起來。這就是利用京城陰府的陰氣、陰德,支撐起來的護城大陣。

張巍看著這個大陣,微微一笑說︰「那就看看是你的大陣硬,還是我的十八門火炮強!」

說完,他就對身後的火門炮兵營說到︰「十八門炮,全部擺出來。今天就要看看,這大陣可以經得住我們多少發火炮的轟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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