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新知府,新氣象(祝大家2022新年快樂!!)

梅山一脈的法壇就像是一個社團,每一個法壇相應獨立,也相互聯系。不同的派別供奉不同的法壇。

在法壇中,他們供養祖先、先輩法師、還有就是猖兵。這猖兵也是陰兵。

如此的系統,當然有異于城隍系統。這梅山一脈,也是除了幾個正統的道門之外最強的修行一脈了。

主要是這梅山一脈雖然是道人打扮,但是信仰和行事都不是道門作風。道門要收集香火,然後供奉神仙祖師。

而梅山一脈不求長生,不走神道,也不需要香火。他們是直接供奉血食給法壇的眾祖先、先輩和猖兵的。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青桐道人和張巍逐漸熟識起來。

青桐道人擅長符水,他的符水叫梅山水術,和道人們的符水雖然類似,但實際上是兩碼事。

如此過了元宵節,張巍也要回天門縣履職了。

正月十六,張巍去接陳枝蕊,陳恭老爺子抱病不出,實際上是眼不見為淨。老岳父和女婿的矛盾就此有了!這估計不是幾頓大酒能解決的。

接上陳枝蕊,眾人坐上狐車,開始前往天門縣。

隨行的還有青桐道人和一群狗崽。青桐道人想要去天門縣看看,張巍自然是歡迎的。

在路上行了七八天,張巍他們就回到了天門縣。去的時候是多少人,回來的時候人更多。有一些金華府的客商也跟著一起過來看看。

他們不是來做生意的,沒有官府的行商準許,他們是走不了這條商路的。他們是來看看這里的紡織機械的。

在張巍的強力推動下,天門縣的匠人們對紡織機的更新速度很快。這主要也是工坊主不留余力的資助造成的。

天門縣棉花產量暴增,現在的機器保有量根本忙不過來,所以工坊主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好更有效率的機械!

在資本的推動下,工匠們殫精竭慮,研發出很多機器,雖然有些機器看起來很無厘頭,但是這也大大促進了紡織機的發展。

綿紡機改進一下就能用在蠶絲紡織機上的,這些金華府的商人是來引進設備的。

低級的發展是商業互通,高級的發展,則是技術互通。商業上的互通,也只是錢滾錢的把戲,而技術上的互通,則是社會技術的發展和進步。

這件事是張巍想要看到和努力促成的。技術才是第一發展力!

金華的商人們自然有人招呼,張巍則是將小狗仔帶到了田莊,開始發狗。

軟軟小小的家鄉土狗,總是能引起一絲鄉愁,但也總是能緩解一絲鄉愁。這里的張家人抱著這些小女乃狗,臉上的喜悅洋溢于表。

這些小狗,以後不僅僅他們的幫手,也是他們的家人,是他們緩解思念家鄉的伙伴。

同時,張巍也將梅山訓犬術傳給了大家。並開出兌換犬神丹的條件。

白送的東西總是讓人不珍惜,但是要代價去換的東西,就會讓人珍惜。張巍在張家人這里,有他們自己一套的兌換清單。

兌換各種丹藥,兌換各種功法,兌換各種資源都是有數的。而這種兌換,則是靠他們的修為、勞動和功績來換。

跟著黃豆或者其他人出勤,是有功績獲得的。功績就能兌換這些。還有就是勞動和修為增長,這些是獎勵性的功績。

在一個集體中,最重要的就是歸屬感,然後是榮譽感。歸屬感是天生的,因為他們天生就張家人,是同名同姓的,有血緣關系的人。

而榮譽感,就需要獎勵和區別。如果同一個工作,大家不論做的好壞,得到的東西都是一樣的,那麼這份工作一定是一潭死水。大鍋飯是吃不得的。

做工作的時候,獎勵做得好的,就是榮譽的體現。但是不能懲罰壞的,因為這是剝削壞的去獎勵好的,這會引起團隊撕裂。

做得好,才有額外的獎勵,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最後就是標志,一個好的標志,就是凝聚力的體現。為什麼宗教、團體都需要一個稱號和標志。

就是因為這是凝聚力的表現。有這麼一個東西,會讓一個團隊的凝聚力提升非常多。

現在張家的人,都以黃豆的形象作為標志,這就是凝聚力。看到了這個標志,就表示看到了組織!

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張巍一手提出,陳枝蕊一手操辦的。所以,陳枝蕊才會對張巍有如此大的崇拜。

因為這些東西,都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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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大理寺卿王傳的家中,此時正有一個人前來拜訪。

「王大人,這‘霧海雲升’是由上好的泰山石雕琢而成的,經過大師的手,還有尊神的開光,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寶啊。」

一個富態的中年人恭敬的對著前方的王傳說道。

王傳看著面前這塊石頭雕琢的石雕,此石雕類似于一座小泰山,在山的半山腰,有淡淡的雲霧從石中飄出,形成一條淡淡的雲帶,端是神奇。

王傳非常喜歡奇石,看到這石頭,當然是心中大喜。他收起自己的目光,說道︰「你家大人的事情我明白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這天下州縣那麼多,為何他就考慮肅州府?」

在王傳炯炯的目光下,這人微微低頭,說道︰「這不僅僅是我家大人的意思,還是尊神的意思。」

听見這話,王傳不再言語,然後說道︰「我會安排好的。」

這富商連忙行禮,然後離開王傳府上。

過了兩天,原肅州知府因為貪贓枉法,被監察院彈劾,因為證據確鑿,很快就被拿下馬。

新的知府人選很快就提上日程。

肅州是一個邊境窮州府,這樣的州府感興趣的人不多,很快,一個叫郭淳的人通過角逐,成了肅州知府最大人選。

吏部尚書曹彬看著這個人的履歷,心中有些拿捏不定。這人的履歷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

在泰州府任同知十年,沒有什麼大錯,也沒有什麼亮點。但是官場就是這樣的,沒有大錯不要緊,只要熬時間熬到資歷夠了,該升還是要升的。

而且這次他的升遷,隱隱約約有人推動。

在朝堂中,有兩個派別,一方是以工部侍郎狄栗為首的革新派。一方就是以大理寺卿王傳為首的保守派。

幾個閣老雖然明面上是中立派,但是其實都有各自的想法。曹彬是支持革新派的。

如果是正常的升遷,曹彬這吏部尚書的大印就印下去了。但是這件事中隱隱約約有王傳的影子,他就有點疑惑。

這王傳也沒有必要連一個肅州知府也爭吧?

于是乎,曹彬就壓下這份任命。

但是這個時候,又有人彈劾長白府知府行事極端,激起民憤!這長白知府正是改革派的人。

改革必定會觸犯一些人的利益,所謂的激起民變,這些‘民’正是被改革對象,動了他們的利益,必定會激起他們的反抗。

這個時候,就需要來自高層的支持。

沒多久,曹彬就將郭淳的任命書加印。而長白知府的彈劾也很快不了了之。

二月初二,新任肅州知府郭淳低調的走馬上任。

同日,一份密信也通過陰府傳到了陳枝蕊手中。

她拿著這份密信看了看,然後交給張巍說︰「這是姑父傳來的密信,我們的頂頭上司換人了。」

張巍接過密信,然後說︰「換人就換人吧,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嗎?」

陳枝蕊皺著眉頭說道︰「老馮其實干得還不錯的,說他貪贓枉法,其實也不對。」

這老馮,就是原肅州知府馮泙。這是一個干吏,肅州一直很窮,它下轄的幾個縣,都是以人少地大著稱的。

這個年頭,地多並不代表富裕,因為沒有地產經濟這種說法,府衙的收入其實靠的是商稅和田賦。在以前,這破地方鳥不拉屎,想要收商稅,也沒有商隊過來給他收啊。

而田賦就更加扯淡了,這人口那麼少,能收多少田賦?

肅州府的經濟行為是畜牧業,但是畜牧業也非常不好收稅。主要是牛羊賣不出去就不能換錢,而且如果不是大規模的牛羊交易,那些私下零散的交易,也收不到稅。

沒錢的時候,肅州知府就是個苦哈哈,根本一點事情都干不了。

然後張巍來了。

然後棉花種起來了!

然後五湖四海的商隊就朝著天門縣來了!這一下,肅州府收稅收到手軟!這一年光是行商的稅,就比得過十年所有稅收的總和!

可憐的老馮,也是這一年用天門棉布(張巍送的)做了一身新的官服,將原來穿了十年的官服換下去。

有錢了,有的地方是發錢,大吃大喝,可勁的造。而老馮不是這樣的人,他窮怕了。他用這些錢開始興修水利,準備大規模的種植棉花。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依托產業優勢,發展周邊經濟,帶動盤活周邊勞動力生產力。

肅州不貼緊天山,沒有天山的雪水灌溉,但是只要挖井、修建暗渠,也是能改造出大量適合種植棉花的田地的。

而在這個過程,必須要征發徭役,而這個世界征發徭役是要付錢的,這就需要大量的錢。以前肅州府沒錢,一切都沒轍。

現在肅州府一年暴富,有了大量的財政結余,于是老馮就要大干特干。

但是大家也知道,這種大型的水利工程,這種大型的基建設施,必然催生腐敗。老馮不貪不拿,但是他的手下、官吏也是窮怕的了。

在這個過程中,多拿多佔是必定的。而他作為一把手,你要說沒有責任,這絕對不現實。

老馮就是這樣被趕下去的。

二月初三,老馮收拾包袱,準備上京接受審訊。張巍也帶著陳枝蕊來了。

二月的天,寒峭未消,冷風撲面。肅州城的百姓自發來到城門,無聲的送別自己的老爺。

他們的心此時很復雜,窮,大家是一起窮過來的。最窮的時候,他們能看見這位老爺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和老妻一起去市場買菜。因為他們窮到雇佣僕人的錢都沒有。

朝廷對他們官員的俸祿是不錯的,但是老馮的很多錢財都補貼到了府衙之中。

老馮帶著老妻一起買菜,這不是新聞。

但是富,大家卻是沒有一起富過的。府城有錢的時候,稅丁吃睡都在城門上,因為過往的行商太多,他們要加班加點的收稅。

這大框大框的銀錢就這樣送進府衙中,這也是百姓看到的。

府衙有錢了,老馮也開始花錢了。他開始組織徭役興修水利。興修水利對肅州府的人而言是非常不能理解的。

這就像是一個窮人忽然有錢了,他不去改善自己的生活,而是進行再生產再投資,這種行為當然不能理解。

有錢了,就應該置新衣,吃酒肉,每天嗨到三更半夜,將以前沒有享受的都享受一遍才對。

哪有老馮這種將錢打水漂的!修水利可是見不到半毛錢的即時利益!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的這種做法,引起了大量肅州府百姓的不滿,認為他就是在瞎搞亂搞,直接發錢給他們買衣吃肉不是更好?

但是徭役興起之後,大家的罵聲也少了一些。因為征發大量徭役,去做工的人也得到了工錢。

用這些工錢買新衣,吃酒肉,雖然也達到了預期,但是心中總有一些不舒服,畢竟這修水利很辛苦的。

這種修水利的行為,也引起了肅州府大戶的不滿。

他們為什麼不滿?這些大戶不是蠢人,仔細想一想就知道,這水利一修,必然催生大量的良田出來。

這田地多了,肅州府人卻不會馬上變多。這相當于土地貶值了!按照老馮的個性,水利工程完畢,他必然會鼓勵墾荒。

然後,大戶家的地沒人種了,大量的人去墾荒,因為墾荒之後,他們就有了自己的土地。土地增多,土地必然貶值!

加上隔壁天門縣的成功案例。這些大戶的心,一下就變得哇涼哇涼的。人在家中坐,家產憑空縮水一大半,這心還不涼嗎?

土地貶值,又沒人給自己種地。大戶恨死老馮了!自然就激起‘民憤’。

這一年的時間,老馮不僅僅要組織興修水利,還要和這些大戶斗智斗勇,還要安排農戶去天門縣學習種植棉花。

這一年,是老馮過的最忙,最累的時候。但是也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辛苦並不能擊倒他,勞累也絲毫不覺得,和人斗他其樂無窮。為的就是肅州府光明的未來!

但是最終擊敗老馮的,卻是數十年對肅州府不聞不問的朝廷。

肅州府窮的時候,朝廷沒有管過他。這種地方不發生內亂,不發生暴行就好了。

但是肅州府有錢之後,開始大刀闊斧改變的時候,朝廷下了他的官帽子,派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空降知府!

這是讓他心寒的地方。十年啊,他辛苦維持了十年,現在看到機會,就要崛起,就這樣被召回了京城,還是以‘貪贓枉法’的罪名。

辛苦、勞累和大戶沒有將他斗倒,而這一紙問罪,卻將他一夜白頭。

他心中氣憤,對他不公平的氣憤,但是更多的是無奈和揪心。他打下的這盤子,他的接任者,會不會繼續做下去?

如果不繼續做下去,肅州府還會和以前一樣窮。

押送他的兵丁站在城門口等著他,他帶著妻子,和僅有的一個包裹,回頭和送他的數千百姓對視起來。

這數千人,竟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看得低下了頭。他們不敢和他對視,因為他們都心中有愧。

這種愧疚非常復雜,從驟然听聞馮大人丟官問罪,他們當時的心中是一陣快意。

「好!抓得好!讓你貪贓枉法!」

其實他們知道,這馮大人是不可能貪贓枉法的。但是他有錢了不和大家分享,硬是要去做什麼水利工程,他就沒有將大家放在心上!這樣的官,不要也罷!

然後,等到京城的士兵親自去縣衙將他抓起來的時候。這里的人又都慌了。

他們只是發泄而已,怎麼能真的將馮大人給抓了呢?隔壁的王傻子都會貪贓枉法,但是老馮是真的不會啊!

如果老馮真的被抓了,這水利工程怎麼辦?他們的徭役怎麼辦?每天服徭役的工錢怎麼辦?他承諾的以後人人有田種,人人有錢賺怎麼辦?

這一下,這些短視的老百姓是真的慌了。但是此時也沒有辦法了。當初老馮需要他們支持的時候,他們沒有站出來。

現在老馮真的走了,他們就後悔了!

馮泙看著這些沉默不語的百姓,很多人他都認識。肅州城不大,而他的記憶真的不錯。

他嘴動了動,最終還是說了一句︰「天太冷了,你們還是回去吧,要是凍壞了,不值當!」

這句話,真的讓周圍的百姓破防了。

「馮大人,我們錯了!您不要走!」

「馮大人,你不能走啊!」

「攔住大人,不能讓他走了!」

終于,肅州百姓爆發了。但是現在的爆發又有什麼用?

馮泙對他們擺了擺手說︰「行了,大家回去吧。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兵士戒備著百姓,押著馮泙離開城門。城門哭成一片,這是後悔的淚,是失望的淚,是絕望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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