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出發京城

陳家大宅中。

幾個侍女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听說了嗎,張巍張公子頭榜頭名考中舉人了!」一個穿藍色衣裙的侍女高興的說。

「哇!張公子考中舉人了!是不是離狀元就不遠了?」一個穿綠色衣裙的侍女說道,不過這姑娘顯然對科舉沒有什麼概念。

「以後看見他,是不是要稱呼他張解元了?」穿淡紅衣裙的侍女笑著說,這個還是有些靠譜的。

這三個侍女,都是陳枝蕊房中的侍女,自然是知道張巍和自家小姐的一些事情。

如今張巍考上了舉人,她們也是很高興的,嗯,為自家小姐開心。

但是她家小姐就真的開心嗎?

陳枝蕊托著腮幫,手中拿著一只沒有疊好的紙鶴,只要她將這紙鶴疊好,這紙鶴就會飛到它的主人身邊。

但是陳枝蕊遲遲沒有疊好,里面寫著一些祝賀的話,但是她知道,這些都不是她最想說的話。

「為伊消得人憔悴,你好狠的心,竟然真的不與我聯系。」陳枝蕊悶悶的說。

他的若近若離,是他的欲擒故縱?還是他的鐵石心腸?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听見外面侍女喊道︰「老爺!您來了。」

坐在屋內的陳枝蕊心中一驚,連忙將紙鶴收了起來。然後端正坐姿,拿出一副還沒有完成的畫出來。

畫中的那時踏春的景象,只是小溪、柳樹和油菜花已經畫好了,但是最關鍵的男女主人公卻還沒動筆。

這個時候,門口傳來父親的聲音︰「枝蕊,我能進去嗎?」

「進來吧,爹爹。」她趕緊回答。

房門推開,陳恭走了進來。陳枝蕊連忙上去行禮,說道︰「爹爹怎麼有空來女兒這里。」

陳恭笑著說︰「當然是來看看你。我的女兒最近都不怎麼出門了。」

陳枝蕊悶悶的說︰「還出去作甚。要好的朋友都沒有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她的兩個好友,都消失不見了……

陳恭笑著說︰「張巍考中解元了,你可知道。」

她點了點頭,說︰「我怎麼會不知,家里多嘴多舌的丫鬟婆子都說了。」

陳恭听她這話似有一些埋怨,他心中也不知為何。但是還是說道︰「听你大哥說,你與張巍關系尚可,怎麼不去祝賀一下?」

讓一個姑娘家去祝賀張巍,還是從自己父親的嘴里說出來,這陳恭幾乎就是明示了!

以前的張巍,他只是看成一個很有潛力的年輕才俊,所以他不反對自己寶貝女兒和他接觸。

但是這次秋闈,卻是這潛力變成了實力。陳恭的心也從不反對變成了積極促成此事。

這孩子好啊!是枝蕊的良配。性格大方有禮,品德高尚有情,能為素不相識的百姓朝著龍王拔刀,這樣的人將來對自己、對自己女兒、對自己家族都應該會很好的,這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如此人才,以前只是欣賞,現在卻是要收藏起來了。

只是以前他的寶貝女兒不是和張巍來往挺密切的嘛,怎麼這次張巍中舉,女兒這邊一點表示都沒有?

這就讓老父親坐不住了,趕緊過來打听一下消息。

陳枝蕊听見父親如此說話,心中還不知道父親的意思嗎,但是這次她心中卻升起一陣煩躁。

她淡淡的說︰「大哥這次落榜了,父親不去勉勵一下大哥嗎?」

他大哥這次也參加了秋闈,本來作為金華府有名的‘青年才俊’,陳潤是很有信心的。但是有一點他忽視了,那就是他這個‘青年才俊’是因為家族的原因,別人抬舉他的。

他是有水分的!

不過就像假話听多了,他倒是信以為真。結果就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

現在正躲在某個角落偷偷哭呢!

陳恭想起這個兒子也是頭痛,這兒子倒也不紈褲,就是為人太飄。被打擊一下也好,就是怕被打擊壞了。

作為老父親,在兒子這事上也有點患得患失。他擠出一個笑臉說︰「別管你大哥,他哭一陣就好了,反正他還年輕,還能再考。」

話是這麼說,但是他明白,自己的這個兒子讀書一途怕是坎坷。如果四五十歲才中舉,那又有什麼用?要在七十歲爬上四品以上的官嗎?

兒子是指望不上了,女婿倒是有希望。

他想了一下,說︰「這樣吧,你去將為父的《臨寒暮江雪》送給他,當成賀禮。」

這《臨寒暮江雪》是一副畫,但並不是什麼名畫,而是當今一品大員曹彬的畫作。而曹彬,正是陳恭的姐夫!

他們陳家最近這些年有些青黃不接,比較有出息的也就是陳松。而陳松能在本地擔任父母官,自然是有吏部尚書曹彬的照拂才能做到的。

不然你看狄光,自己有個當朝二品的親爺爺,還不是遠離家鄉千里,來到高唐縣當個受氣縣令。

而陳松是本地人,有家里人照拂,在峨山可是說一不二的,連縣城隍都能提著來夜審,攻打峨山虎妖的時候,更是調動佛道兩家,金華水師來助陣。

陳恭送上這幅畫,也是表明自己家的底蘊。當朝一品,吏部尚書這棵大樹夠不夠大?

陳枝蕊也明白自己父親的意思,她白了自己親爹一眼,說︰「我不去,這就像是我拿著姑丈的名頭去欺負人一樣。」

陳恭訕訕一笑,說︰「這怎麼會,我家女兒知書達理,豈會是這種人。但是你也想一想,這張家又不缺錢,送些黃白之物,豈不是污了解元的名頭。」

陳枝蕊想想也是,這個時候,她又模了模袖中的那只紙鶴,心中還是有些不舍。她點點頭說︰「那我就去一趟。」

陳恭才滿意的笑起來,說︰「行!那我去找找你哥,我怕他想不通,也去入了道門!」

不多時,陳枝蕊換上最好的衣服,難得的戴上自己的珠釵首飾。然後拿著那副《臨寒暮江雪》,帶著兩個嘰嘰喳喳的侍女,出門去了。

此時陳家外面還是很熱鬧的,來吃流水席的人絡繹不絕。只要說一句吉祥話,就能進去吃一餐。張家也非常厚道,流水席總是有三涼菜,三熱菜,三湯菜,主食是白面饅頭和大米飯,都是管夠的。

陳枝蕊的牛車到了巷子外就進不去了,因為巷子里都擺上了桌椅。

陳枝蕊只能步行進入。

一路走來,都是吃吃喝喝和感謝張巍的聲音。再走進一些,就是戲台上唱大戲。

當她走進去的時候,戲台上剛好唱的是《奇女子勇救父》的戲。這部戲講的是前朝一姓傅的大官被妖精陷害,他的兩個女兒帶領一群奇人異士搭救的故事。

因為符合孝道,抨擊前朝腐敗,妖精亂政,加上奇人異士的傳奇故事,所以很受歡迎。

陳枝蕊瞟了一眼戲台,正要繼續前進的時候,剛好張巍從大宅中走了出來。

這兩人在不經意間,目光相對,四目相望。

看著張巍眼中的詫異和驚喜,陳枝蕊忽然想哭。

他的心中,還是有我的……

接著低頭的時機,她擦了擦眼角,然後就听見張巍的聲音。

「陳家妹妹,你來了。」

她露出一個微笑,淡淡的說︰「張家哥哥高中解元,我怎能不來。」

她舉了舉手中的禮物,說︰「這是我父親要我送給你的。」

張巍笑著說︰「來就來了,還送什麼禮物。快請進吧。」

陳枝蕊被請進家里,然後正式和張父見面。陳枝蕊是有備而來的,他也給張父準備了一件小禮物。因為知道張巍母親英年早逝,也沒有提起張巍母親的話。

張父對陳枝蕊的到來倒是笑得合不攏嘴。

當年他就算是發家了,也認識不了這種大家小姐的。現在兒子有出息,這種大家小姐見到自己,也要彎腰行禮口中喊‘伯伯’。

陳枝蕊畢竟是女兒家,她來之後和張巍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考慮張巍的話。等到她到家之後,就去尋找父親。

她找到陳恭,也沒有廢話,就直接說︰「張巍是要去京城參加春闈的,女兒能不能去京城看看姑姑,我也有些想她了。」

陳恭一愣,隨即笑著說︰「當然可以,要不然你大哥也跟著去,也好有個照應。」

單獨讓女兒跟著張巍去,他是不放心的,萬一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個大外孫,豈不是鬧了笑話。

陳枝蕊得到了父親的允許,也就回去準備了。

春闈也是三年一次,就是秋闈的後一年,這是專門給舉人考進士的。如果這次考試通過,那就是貢士。貢士然後參加皇帝主持的殿試,之後就是進士了。

由于殿試只論排名,不會淘汰貢士,所以基本上通過了春闈,就可以稱作進士。

秋闈結束,到第二年的春闈,差不多有五個月時間,但是大乾幅員遼闊,有些偏遠地方的舉人,在秋闈結束之後就要啟程去京城,不然誤了時辰可就虧大了。

金華距離京城不算遠,但是張巍在家左右也無事,而且如果過完年才去京城,那確實是太趕時間。所以張巍決定十月就出發前往京城。

去京城之前,還是要和師門打聲招呼,將一些瑣事處理好。比如將化形丹給熊凶送去。

通過水君廟聯系上熊凶,將化形丹給他,然後得到了熊凶送的三尺紫珊瑚一株,這既是給他的謝禮,又是祝合他考上解元的禮物。

不過這紫珊瑚也沒有什麼神異,就是非常好看難得,是一件值錢的物件。要是車成珠子,就能做出很好的紫珊瑚手串……

去到師門和通光道別。通光看著這個弟子,終于是無話可說了。

「張巍,你現在也是解元了。讀書一道上,也算是成就不小。不管是修行還是讀書,你可要好好選一條道路啊。」

通光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讀書讀得好,當了大官,按照陽官大一級的說法,也不比天上的祖師爺差多少。

而且如果有成績,大官死了是一定會有謚號的,也是陰官的一種,照樣享受朝廷祭祀。似乎也不比修行差。

修行一道,沒有修到超月兌的‘仙’,最終也和讀書當大官的人差不多。

修行者如果不能超月兌,也不過是壽一百有余,要是短命一些的,七八十也死了。只是他們死之後,可以上天庭或者地府當官。所以人的壽命有陽壽和陰壽的區別。

陽壽百年,陰壽可以千年的。算是一種變相的長壽吧。

張巍听著師傅的話,也知道師傅是不再強求他在修行一道走下去。但是他還是說︰「師傅放心,我不會放棄修行的。」

通光擺擺手,說︰「你喜歡就好,不過當官雜務甚多,必然會分了精力,你自己把握吧。」

他就怕張巍兩邊都想兼顧,但是到頭來兩邊都不討好。修行修不到出陰神,將來是沒有機會當陰官的。做官做不到四品以上,將來也是沒有謚號的。

張巍也知道通光的憂慮,但是他真的是不怕,因為他是有依仗的,他的依仗就是他的煉丹爐。

和通光聊完之後,他又去和莫清幽等人告別。

等到十月的時候,張巍就要出發去京城。

從金華府去京城,最好的路線就是走大運河,一路水運直達京城。

臨出發前一天,他的窗口忽然飛來一只紙鶴。張巍看著這紙鶴愣了愣,還是打開紙鶴看了起來。

「張家哥哥,听聞你要出發去京城,我也正好要去京城看望姑姑。也許我們能同路而行。」

張巍一笑,還是給她回信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路上也好做個伴。」

果然,第二天他前往碼頭的時候,就看見陳家一家人在等著他了。

張家本來是包了一條船,供給張巍使用。他是舉人,很輕易的就在船舶司借到了船。

但是陳家的船更大更好,是一艘三層高的樓船。這是陳家用曹彬夫人的名頭借的,一品大員的夫人當然有這個權利借船。

陳潤看了看張巍的那艘小船,笑著說︰「張解元,還是坐我們的船吧,一起走還有個照應。」

張巍猶豫了一息時間,還是從善如流的說︰「那就叨擾陳兄了!」

當即,就帶著張大黑、二黑、黃豆和小倩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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