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卷汴京 130  大夫

其實江馳禹至今都不明白,為何當年他從漢州回來後,容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陌生又難以接近。

當時的她好似一夜之間忘了半生的光景,忘了同他相識數年的悲歡喜樂。

不知為何,從來到河州開始,江馳禹思念容歌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這種要命的感覺比凌遲還讓人難受,只要一閉上眼,噩夢便一茬接著一茬的侵佔他。

在碼頭被冰冷的江風吹了一天,本就未愈的病邪勢如破竹的重傷了江馳禹,他被噩夢驚醒,夢里是容歌沾滿鮮血的臉龐,容歌手里緊握著一把刀,冷眼插進他心口半寸,江馳禹被疼醒了……

「咚咚咚……王爺?」門外是澤也焦急的聲音。

江馳禹微躬起身,任由汗液順著鬢角淌進發根里,他輕掀了一下被冷汗浸濕的睫毛,低聲︰「何事?」

澤也立在門口恭聲︰「王爺要不去看看,崔古好像不成了。」

玄鐵的事一直耽擱了兩日,江馳禹命人尋了幾個好郎中日夜守著崔古,醫毒用盡,硬是吊了這老太監兩日。

可他嗓子難治,一句話都說不清楚,澤也想盡可辦法,也撬不開崔古的嘴。

就在方才,郎中剛給崔古灌了一碗保命的藥下去,不知這老太監發什麼瘋,一口氣全吐了,連著半條命一起吐沒了。

江馳禹匆匆起身,簡單的束了發,披上外袍就往後院廂房走。

澤也見江馳禹面色慘白,于是輕聲點了門口一個侍衛,讓他去找郎中給江馳禹煎一副藥,自己則悶頭跟上。

等到了崔古屋里,床邊圍著兩三個手忙腳亂的郎中,崔古吐了一地,刺鼻的藥味燻的江馳禹皺了皺眉,他徑直到了床前,崔古面頰凹陷,枯樹一般的仰躺著。

「能說話嗎?」江馳禹瞥過眼問最近的一個郎中,道︰「還能吊多久?」

那郎中不知道江馳禹身份,只是被請來救人,連院門都沒出去過,可听府中排場便只面前人是個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恭恭敬敬的回道︰「上好的藥材都用了,人已經油盡燈枯,實在難以回天。」

江馳禹胸腔里悶的厲害,語氣不由得加重了些,沉眸︰「用了這麼多藥,就不能讓他開口說話?」

「嗓子里的毒入了骨肉,都是公子不遺余力的用金貴的藥才保住了他的命,今個傍晚才剛能發出點聲,本想著再好好養個四五日,就能言語的」,那郎中嘆氣道,「可現在他也不吃藥,一折騰便將公子這兩日的努力都白費了,怕是救不活了。」

崔古尸體一般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有沒有將旁邊人的對話听進去,江馳禹盯著他,恨不得將他的腦子剖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麼驚天秘密。

崔古不識字,又身無長物,現在唯一能用的就是他那張嘴。

江馳禹低聲逼問,「你到底藏著什麼?」

崔古自然不會應他,江馳禹又道︰「還有其他法子嗎?」

幾個郎中彼此相視一眼,滿目糾結。

澤也看了他們一眼,說︰「只要能讓此人開口說話,我家公子重重有賞。」

「有法子是嗎?」江馳禹追問。

幾個郎中商量了會,其中一人開了口,他說︰「公子若是實在想讓此人開口說一言半語,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需得以銀針入喉嚨,壓住壞在喉嚨里的毒,讓人的痛楚短暫的消失片刻,便能強迫他說清楚只言片語。」

只要能讓崔古開口,不管什麼法子,江馳禹願意嘗試,他當即點頭,「現在就施針。」

再拖一時半刻,崔古這口氣怕是撐不到那個時候。

郎中頗為為難,尷尬的笑了笑,推拒道︰「還望公子諒解,不是我們不願意施針,而是此針術對醫者要求極高,我等庸才,並不會。」

「……」澤也蹙眉︰「你們這麼多人就沒一個人會?」

郎中齊點頭,「還真不會。」

江馳禹抬眼,「你們知道誰會這種施針之術?」

「還真有一人可能會」,一郎中提點道︰「不知道公子曉不曉得西街的藥鋪,里面有位韓大夫,師承藥王谷,醫術精湛,公子不妨去求求這位韓大夫。」

澤也看了江馳禹一眼,疑聲︰「姓韓?」

「是啊,姓韓」,河州知道韓舟是韓府小公子的人少之又少,這幾位郎中就更不曉得了,他們只知道韓舟的名諱,卻從未相與過,這時提起來也僅僅因為听說過他師承藥王谷罷了。

從崔古屋里出來,江馳禹背過身,披著漆沉的月色,扭頭對澤也道︰「請韓大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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