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卷汴京 107  求死

江馳禹讓人把契約拿給韓宜年看,冷笑道︰「看在史大人的面子上,你給本王解釋解釋上面的章,想好了說。」

韓宜年被按著頭盯著那亂七八糟的一沓契約看了看,啞聲問了句︰「王爺也是覺得這賣方的章刻的有點潦草對不對?也不知道是哪個師傅刻的,王爺得好好查查,實在不行給他找個老師傅,讓他再學幾年,這手藝也敢拿出手,唉……」

江馳禹氣極反笑,抬起削瘦的指尖挑了一張約出來,貼在韓宜年眼前,皺眉問︰「那你倒是再跟本王說說,這江南玄鐵坊是怎麼回事?」

不怪江馳禹手癢想殺人,實在是有些人嫌命長。

那契約白紙黑字,外加畫的一個大章,字跡歪扭的刻著「江南玄鐵坊」五個大字,赫然打江馳禹的臉。

韓宜年身子更低了些,蒼然的想了片刻,無欲無求的說︰「王爺明白的,江南玄鐵的坊的意思就是草民貨船里的玄鐵是江南玄鐵坊里產的。」

江馳禹捏皺了掌心的紙,沉聲︰「韓宜年!」

還江南玄鐵坊!滿大周的坊,他江馳禹還沒听過誰膽大包天的造了個玄鐵坊!

「王爺」,韓宜年忽然徹底的淡定下來,他目光寡淡至極,竟有力氣抬眼同江馳禹對視,片刻後,他弱聲︰「草民認罪,什麼都認了,求王爺一劍砍了草民吧。」

江馳禹凝道︰「你就這麼想死?」

「是,草民想死了」,韓宜年悲言︰「王爺不知道,草民現在多活一刻鐘,都生不如死,實在沒有辦法了,就剩一日光景,我該如何做一樁偽證來讓王爺相信我的清白,與其親眼看著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不如早些解月兌。」

他這副一心求死的態度,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憐。

江馳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他下午打韓宜年了?

嚴刑威脅他了?

明明沒有……

不過稍微逼了他一下而已,短短幾個時辰,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讓他性情大變,從誓死不認到甘願赴死,這中間,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江馳禹無可奈何,瞥過眼說︰「你做不了求生的偽證,所以你就做了一樁求死的偽證,來向本王認罪了?」

「萬萬不敢」,韓宜年堅持說︰「草民呈上來的證據皆是真品,並非因為王爺屈打成招才做出哄騙的下下策。」

好一招一語雙關,他就是明里暗里的說自己是被江馳禹屈打成招的。

事已至此,江馳禹仰頭沉沉的笑出聲,戾氣盡散,恍然間又冷道極致,他徹底失去耐心,「好膽量,本王敬佩!既然韓宜年已經認罪伏法,那韓家眾人皆是謀逆罪人,澤也。」

澤也上前一步,拱手︰「王爺吩咐。」

江馳禹深邃的瞳孔愈發的冷,說︰「即刻帶人封了韓府,韓府上下男丁落獄,女眷另押,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是!」

澤也這一聲,生生將韓宜年堵在胸口的瘀血逼了出來,韓宜年跪在地上干嘔半天,胃里的酸水混著假想的血腥味吐了出來,他像是真的撐不住了。

連一句狡辯都沒有,無神的躺在了地上,憔悴的沒一點血色。

江馳禹嘴角直抽,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他所料,要麼是韓宜年瘋了,要麼就是他瘋了。

沒有想象中的哭喊求饒,沒有一句的辯解,韓宜年就這樣認罪了。

他寧願用一堆假證,拖著整個韓家一起下地獄,也不願再多查一時半刻。

好!他敢玩,江馳禹就敢讓他後悔莫及!

史鴻雲不敢攔澤也,也不好再駁江馳禹,只能把氣都撒在韓宜年身上,他抖著雙手錘了韓宜年兩圈,恨聲︰「你簡直是瘋了你!!你……你什麼都不是,本官真是看錯你了!」

韓宜年嗓子痛,他呆滯的盯著一處,慢慢說︰「多謝大人抬愛,大丈夫敢作敢當,是草民做的草民就敢認,不像……有些人。」

史鴻雲滿頭大汗,嘴突然就麻了。

「王爺公正廉明,草民敬佩」,韓宜年氣短的低低笑了,陰森恐怖。

江馳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殊不知韓宜年跟他一樣的想法,他表面淡定求死,平靜的沒有一點波瀾,整個人已經軟成了一潭死水……

只有韓宜年自己知道,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恐懼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了,隨時能把他自己卡死。

「李伽藍!李伽藍!」韓宜年想︰「他可是豁出去了,旦求李伽藍千萬頂用點,他還舍不得死呢。」

就在澤也點好了人,要殺入韓府之際,院里跑來一個近衛,稟道︰「王爺,不好了。」

江馳禹皺眉,猛然看向韓宜年,韓宜年還是剛才那副受冤樣,連表情都不曾變過。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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