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事情太多,堆積的貨物得重新上冊篩漏,韓宜年精力交瘁的忙活了兩天,眼看就要趁著晴朗的天氣將貨物走出去,偏偏在這個關頭出了事。
這兩日,容歌也沒見到韓宜年的人影,她心里那點氣也消的差不多了。
本想去藥鋪幫忙,可韓舟竟獨自出城了,藥鋪也關了。
心煩意亂之下,容歌還是沒能琢磨出藥方的最後一味藥,她給時言去信說了這邊情況,希望時言忙過西北的案子,能盡快過來。
竹鶯推開門進來,就見容歌坐在窗前發呆,宅院里沒有別人,她連發都懶得束了,披散在肩頭,活像一副美人畫。
待竹鶯近了身,容歌都未有防備,竹鶯怔了片刻,低聲︰「小姐,韓舟公子出城采藥,今日也沒回來。」
容歌回首,輕輕一笑︰「他哪里是出城采藥,就他那身子,還不累出病來,分明是躲著韓宜年呢。」
竹鶯忽然就不太喜歡韓宜年了,覺得時言說的對,此人心計太深,不能過于相信。
「對了」,容歌問︰「這麼久了,時言來信了嗎?」
「奴婢剛要說呢」,竹鶯笑著拿出信,道︰「時言命人風雨兼程,總算將信送過來了。」
「這般謹慎?」
容歌沉眸,看來這封印尤其重要,讓時言都不敢輕易易手,她趕緊拆開看了。
之前讓時言托留在汴京的人細查江府小世子,時言一查就是大半個月。
竹鶯見容歌面色不好,緊張道︰「可是汴京出了什麼事?」
「汴京能出什麼事,就算出了事也同我們干系不大了」,容歌快速閱完,合上信說︰「看來江馳禹府中確實有一個人藏的很小心,不管是不是傳言里的小世子,總之對他十分重要。」
竹鶯一喜︰「小姐是說,時言查到什麼了?」
「這就是更讓人懷疑的點」,容歌起身,潑墨般的發絲垂下來,遮住了半面的眉眼,黝黑的瞳壓下來,整個人有些陰郁,她屈指撥開碎發,才緩緩道︰「自江馳禹襲爵之後,府中的守衛增加了一倍有余,偌大的府邸四方都守得密不透風,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竹鶯一听,時言多半是沒得逞了。
「現在我們確定他府中有人,還是他的軟肋,卻並不清楚讓他如此護著的究竟是個女人,還是個孩子。」
深吸一口氣,容歌揉了揉眉心,頹喪道︰「時言在京中的人勢力太弱了,很難探查到有用的信息,還是得咱們自己來才放心。」
「那……小姐的意思是?」
「罷了,這事讓我再好好想想」,容歌走到燭台前,將信紙燒了,火苗熾熱的舌忝了一下白皙的指尖,她略微一縮,沉道︰「時言還說,淵王府半月前有集結一批人出城,自那以後,淵王府安靜了很多。」
竹鶯好奇︰「這個關頭,淵王派人出城做什麼?」
「指不定是他自己有事出城了呢」,容歌抿唇︰「汴京半月沒有他一點人影,他若是在京,當真能安心居在府中?」
「哦」,竹鶯忽然睜大了眼楮︰「小姐是懷疑,淵王微服出巡了?」
「嗯」,容歌點點頭。
四年前漢州一行後,江馳禹已經四年沒有出過汴京了,還能有什麼事勞駕他親自走一趟?
如今還能請的動他,且在京中風聲皆閉的,那必然是——聖上?
「父皇」,容歌蹙眉︰「父皇還真是信任他!」
她死的不明不白,父皇難道就一點都不疑心嗎
江馳禹……一個本同她毫無瓜葛的人,為何在她被賜死前,頻頻出現在父皇跟前,頻頻出現在公主殿。
諸如此類,種種……不都是足以讓人懷疑的點嗎?
容歌就不明白了,父皇怎麼舍得,她幽聲︰「父皇怎麼會舍得……」
竹鶯趕緊扶上容歌,低言︰「小姐,要不奴婢試著聯系聯系朝中曾親信公主幾個人,有他們做眼楮,我們也能方便些。」
「不可!」容歌搖頭,回眸沉道︰「你去聯系他們,該以何種身份?」
竹鶯愣住,是啊,她該用什麼身份呢?
公主之名顯然不行,一旦走漏一點公主可能在世的風聲,伴隨他們將會是無盡的凶險。
身為公主殿的大婢女,她還能有什麼身份呢?
低低嘆了口氣,容歌拍拍竹鶯的手背,說︰「現在還不行,于你于我而言,都是蔽大于利,況且之前是因為父皇寵我寵的無法無天,那些臣子才顯得人畜無害,對我忠心耿耿,現在……早就不一樣了。」
人心難測,容歌冒不起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