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卷汴京 044  無常

容歌在檐下站了半天,等她再進去時,韓宜年已經穿好衣裳,竟不听郎中勸的下了地。

「哎呦三爺,你自個不顧及身子,誰也沒辦法」,郎中搖搖頭,躬身拜過,經過容歌身邊時,點點頭才離開。

容歌說︰「你好好養身子,等你好些了我再來看你。」

韓宜年微詫︰「你還來韓家?是覺得韓家還不夠糟嗎?」

「還好,能應付」,容歌言語輕巧,好事多磨,她得耐下心來,問韓宜年︰「老太爺真的病的很重嗎?我听大爺二爺的口氣,像是隨時都要……」

她想說「歸西」,到了嘴邊又堪堪停住了,還不確定韓宜年對老太爺到底存著怎樣的心思,說錯話,引他不喜得不償失。

索性韓宜年並沒挑刺,眉頭緊蹙,幾分失落的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態,總歸有這一天的。」

容歌了然,老太爺身子怕早就出問題了,正好挨到韓宜年回來,一家人齊聚在一起,後事還沒來得及安排,就被韓宜年攪和了,韓景同和韓景盛抓住機會,鬧得不可開交。

這中間的變故,值得容歌尋機捏住利用一番。

容歌帶著竹鶯和紫芸回了院子,轉頭就讓竹鶯把韓景盛的「家書」傳回汴京,叮囑道︰「這幾日盯著汴京的來信,別傳到韓家去了。」

竹鶯應了一聲便去辦,紫芸伺候著容歌換了身衣裳,小聲道︰「小姐,韓家你也去了,除了三爺,奴婢覺得其他人都太難相與了,還是不來往的好。」

容歌自顧自喝了口熱茶,一股暖流順著心口溫上來,她說︰「不來往也得來往。」

紫芸不解︰「為什麼非得來往,奴婢怕小姐受委屈。」

「你看我像受委屈的主嗎」,容歌玩轉著茶杯笑笑︰「放心,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韓宛樂的信遲遲才來,幾日光景,河州的天氣實在反復無常,容歌倍受折磨,衣衫都比別人多穿了一層,懶洋洋的掛在窗沿處,盯著院子里郁蔥的花草發呆。

竹鶯快步將信拿進來,正要開口,盯著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她有一瞬間的失聲……以前公主想出宮卻又被聖上盯的緊時,就是這樣爬在殿里的窗前等時言回來的。

連那時而撓一把鼻尖的動作都如出一轍。

竹鶯愣了會,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眼尾有些酸,她趕緊整理儀容過去,低聲︰「小姐,信。」

容歌幾乎是瞬間回過頭來,黑瞳暗了暗,從竹鶯手中接過去,拆開信紙還未看一眼,就被那皺噠噠的印記墊的指尖發涼。

不長不短的三頁紙,卻凝固了太多的褶皺,那是韓宛樂的淚,清秀的小字因為激動,時而莊雅,時而扭歪。

「宛樂不孝……」

容歌就知道韓宛樂會是這般反應,不過也算了了韓宛樂一樁心事,草草看了兩行,容歌就有些躁了,扭頭給竹鶯,說︰「放著吧。」

竹鶯︰「小姐不看看。」

「不看了」,容歌沒了興致般,起身拍了拍衣襟,淡聲問︰「時言有信嗎?」

「還沒有,西北環境惡劣,多的是窮山惡水,時言七八天不見得能解決一樁陳年積案,被拖住了」,竹鶯一邊嘆氣一邊說︰「小姐耐心等著,奴婢聯系時言,讓汴京有消息就直接傳到河州來,奴婢去交接。」

容歌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刁民多了,雞毛蒜皮的紛爭就更多了,再加上何豐源暗中為難,苦了時言了。」

要是容歌還在公主殿,還是那個人人巴結諂媚的公主,誰敢說一句讓時言委屈的話,她第一個不同意的。

她剛死,連錦衣衛里一個小小的百戶都能折辱他了。

壓下心中的冷意,容歌想了想還是道︰「我在汴京無人可用,時言能用的人不多,可信的更少,消息千萬不要從河州走,我怕有人盯著他,還是按照目前的路徑,等時言確保安全了,再送信給我們。」

這樣一來,一封信花費的時間就成倍的增加了,容歌想知道的訊息大大的延遲,雖很不方便,卻也是沒有辦法。

前夜下了一場雨,雖然過了一日光景,可鋪石子的小路還殘留著微涼的濕意,腳底能感受到了那點冷,庭院里的蒼翠裹著一層清透的潤。

容歌等了三日,韓家還是靜悄悄的,從她那日登門之後,韓家再無人離開過,這幾日,韓景同和韓景盛一直等著老太爺撒手人寰,容歌也在等。

「怎麼一點音訊都沒」,容歌喚來竹鶯︰「可有從韓家出來的郎中,去找個問問老太爺的情況。」

竹鶯動作很快,很快就回來了,她神秘道︰「小姐,老太爺至今還沒醒呢。」

容歌訝異︰「還沒醒?這都幾日了,老太爺的身子骨,也是能熬,郎中怎麼說?」

竹鶯低聲︰「說是怕再難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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