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火攻船

施奈德手扶艦橋欄桿,巡視了一遍停泊在江面上的大小船只,確認他們都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向司令部報告︰請求準予出發!」

隨著他的命令,信號兵打出旗語。不多一會,龍華寺方向的信號就反饋過來了。

「司令部發來信號︰準予出發!」觀察哨的報告傳到了艦橋上。

「升起信號旗,全艦隊出發!」

信號旗升上桅桿。艦長阮小五沉著的發出一系列命令︰「起錨!」、「左舵15度!」、「前進一」……江畔停泊著的珠江號河川炮艦的煙囪里突然噴發出一股濃煙,隨後笨拙的船頭緩緩的轉向,往江面中心而去。

隨著珠江號的起錨,江面上的幾十艘大發艇和拖輪先後噴出了啟動的黑煙,一時間江面上黑煙彌漫,機聲轟鳴,珠江特遣艦隊西江支隊出發了。

說是艦隊,實則唯一可稱為「艦」的只有旗艦珠江號河川炮艦,單就元老院海軍的艦艇噸位劃分標準來說,珠江號只能算「艇」,不過在內河,它就是不折不扣的「巨艦」了。尤其是船頭鋼甲圍護的露炮台上的那門130mm前裝線膛炮,在這江面上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環繞在這泱泱大物旁邊的,是用大發艇和小發艇改造的內河炮艇。雖然改裝的炮艇遠不如繪圖板上的內河炮艇那麼威武,但是船上的敞開式旋轉炮塔上安裝的37mm哈乞開斯五管機炮和13mm打字機的威力在本時空也是令人恐怖的存在了。

殿後的,是2艘621明輪拖輪改裝的武裝炮艦,其中1艘在船體中部位置設置了露炮台,安裝了一門130mm前裝線膛炮;另一艘則安裝了2座37mm哈乞開斯五管機炮和4座13mm打字機的露炮塔。

1艘河川炮艦,16艘武裝大發艇,2艘武裝拖輪,這差不多就是西支隊三分之二的實力了

施奈德不時拿起望遠鏡搜索江面。在珠江號前面,幾艘擔任偵察工作的大發炮艇。在湍急的江水中顛簸前行。羚羊峽的峽谷入口寬達1000米,進入峽谷之後江面逐漸收窄,最窄的地方僅有300米。江水在狹窄的山谷中奔騰咆哮,即使是珠江號這樣近三百噸的船也顛簸的厲害。

好在這里的航道水深從48米到75米,別說吃水不過1.5米的河川炮艦,就是幾萬噸的戰列艦開進來都不會擱淺。

羚羊峽全長五公里,要是非機動船,這里上水全靠背縴,走上一天也不稀罕,但是現在內河艦隊用一小時就可以通過。

對施奈德來說,最大的危險與其說是明軍水師,倒不如說這些排水量不過30噸的武裝大發艇︰不但噸位小,馬力也偏小,在激流中機動性會變得很差,很容易被水流沖到岸邊擱淺觸礁。就在昨天,艦隊的一艘武裝大發艇就在護送偵察隊偵察的過程中失控觸礁。淹死3人,失蹤1人。

這算是首開了珠江艦隊西支隊的傷亡記錄,讓施奈德不免臉上無光。珠江艦隊西支隊支隊長是他晉升海軍少校之後的第一個職務,也是他第一次獨立指揮一個方面的支隊。首次獨立擔當區域作戰,還要配合第一旅的作戰行動,而第一旅是由元老指揮的,

過去,他只是元老指揮下的一個海軍軍官,哪怕是當上了艦艇中隊的中隊長,901級戰艦的艦長,在開作戰會議的時候也只有听元老說話的份,只有輪到征求意見的時候他才有機會「進言」。

這次可就大不相同了。開陸海軍聯席會議會的時候,朱首長完全是用協商的口吻,而非簡單的命令。盡管他們之間軍餃相差懸殊,但是在指揮層級上卻是平等的。

這麼露臉的事情,除了自己還有誰!施奈德得意之余,也覺得責任重大。打勝仗,對他們來說已經不稀罕了,要贏得漂亮干脆更重要。

「保持航速。」他下著命令,「各艦注意觀察!」

因為情報上顯示,明軍大鼎峽和羚羊峽的交界處集結了上百條釘封來得民船,都裝上了柴禾桐油和火藥,一旦明軍順流放下這些火攻船,對支隊來說的確是很大的威脅這里的江面寬度實在太狹窄了。

「2點鐘方向,縴道上發現明軍!」隨著觀察哨的報告,施奈德舉起望遠鏡望了過去,果然,在山體間時隱時現的狹窄縴道上,有幾個明軍士卒正在朝著這里張望。忽然他們象得到了什麼命令似的,其中兩個人扭頭朝著山上而去,只留下一個繼續朝著江面眺望。

山頭上,一股黑煙沖天而起。這是在向肇慶告警的烽火,警告澳洲人的戰艦已經逼近了。

「拉響戰斗警報,各艦準備戰斗!」

隨著急促的汽笛聲響起,珠江號上的所有官兵都從艙室內沖了出來,各就各位。全艦隊以4節的巡航速度繼續向前行駛著。

羚羊峽的全長不過5公里,以艦隊的航速,大約1小時就可以走完。進入大鼎峽之後江面寬闊,水流趨緩,正是適合艦隊發揮最大戰力的時候。

盤踞在肇慶已經處于下風的明軍要抵抗伏波軍,只能借助羚羊峽這個最具天時地利的地方!

在距離他們不到4公里的地方,大鼎峽的峽口,水師肇慶鎮水哨把總曹灞蛟只覺得渾身發冷。在肇慶這幾年,他可算是西江一霸,殺過水匪,搶過客商,滅人滿門的事情也干過。別說水師總兵,就是熊文燦也只當裝聾作啞。

只有幾個月前,為了爭搶個女人,卻在肇慶的碼頭上踫了澳洲人的硬釘子,被打死了幾十號弟兄。曹灞蛟只知道澳洲人的火器厲害,可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

原來堂兄說得都是真得!曹灞蛟想起本家堂兄曹相蛟當初跟隨何鎮去征澳洲人,打了敗仗逃回來之後說得事原以為他把澳洲人吹上天是為了掩飾自己打敗仗。

這堂兄倒好,自逃回來之後便另尋了門路,調到南京去當差了。這兔崽子,倒是機靈!他心中暗暗罵道。

自己倒好,落在火攻船上去打先鋒!

「總爺,山頭上的煙已經起來了。」一個親兵稟告道。

「我眼又不瞎!」曹灞蛟心中煩悶,不耐煩的斥責道。

「兵主爺已經派人來催了……」親兵不得不小心的提示了他一句。

「你再羅 ,便去頭一條船打先鋒!」

這下親兵不敢開口了。曹灞蛟看了看眼前的這一百多條火攻船都是最近一個多月里在西江上強征來得民船,如今上面已經堆滿了干柴火藥,只要順流飄下,在那狹窄的峽谷江面上,澳洲人火器再厲害,恐怕也沒辦法把順流而下的火船全部擊沉。多多少少總能燒到幾艘船這法子倒是不錯。那姓常的師爺倒不算草包。

可是再好的辦法也得有人去執行,這事就當仁不讓的落在了曹灞蛟的頭上了誰叫他是水哨的把總之一呢?至于另一位把總,他的後台比曹灞蛟硬氣,所以是率領水師船只在後面「尾隨接應」。

「接應你MB的!」曹灞蛟想到這里,不由的又罵了一聲。羚羊峽里水深流急,縱然是水性極好的人,落在江中都不免被江水沖走溺死。要在點火跳江之後逆流而上游泳幾里再爬上接應的師船,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何況這黃把總會不會在後面「接應」都很難說。他和黃把總素來不對付,因為如何分潤船戶和水匪「孝敬」的問題上矛盾很深。

自己跳了船,他不乘機一竹篙打下來就算是講義氣了。

這一百多條船上的駕船的,多是臨時從戶中招募來得水勇整個水哨的定額才不過240人,也就是說,本哨的大多數大頭兵不用上船去送死,而他這個水哨把總卻得帶著自己僅有的幾個親兵去送死。這讓曹灞蛟尤其不爽。

這時候,從大營那邊又跑來一個棋牌,大聲喝斥道︰「火攻船為何還不出發?鎮台有令︰再有拖延,就地處斬!」

伸頭一刀,縮頭亦是一刀。不用說,遠處的肇慶魁星樓上,熊文燦也盯著這里,別看平日里驕兵悍將不拿熊督當回事,大敵當前,他畢竟是朝廷節制兩省軍隊的重臣要員,殺他這個小把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曹灞蛟被逼無奈,只得下令︰「各船起錨,出發!」

一百多條大小不一的民船順著江流,緩緩往峽口而去。起初水流不甚急,然而到了峽口江面收縮,一些船只便被江水推搡著往中間擠撞起來。

好在駕船的多是久居水上的民,駕馭船只極有經驗,很快便將船只控制住,一起往下游而去了。

魁星樓上,熊文燦收起手中的澳洲望遠鏡,微微點了點頭。

火攻船隊雖有延誤,還是出發了。這是一個好兆頭軍心尤可用,他和髡賊之間,尚可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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