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皇後的救贖(上)

出港之後,德克幫和沃克一家在波特礁後收帆,隔著船舷聊了一會兒,就揮手道別了。為了躲避飛幫的迫害,沃克的船要去北邊的阿巴科島(Abaco),他們全家會在那里躲一段時間,看看風色再說。

德克幫的航向與老沃克家相反。大伙之前商議的結果是,別管哪兒,先往南方跑就是了。那邊有維爾京群島、背風群島、向風群島……大大小小幾十座島嶼呢,哪里方便就在哪里出售珠寶。像這樣的頂級珠寶,只要成功賣出一件,那德克幫就徹底轉運啦!

十幾天的海上航行枯燥而順利。維爾京群島中的聖托馬斯島海岸線遠遠在望時,老德克告訴螺絲,調整航向去島上的聖托馬斯港。旁邊的梅里爾忽然出聲了︰「大叔,這兒離托爾托拉島也就不到半天航程,還是直接去托爾托拉的羅德鎮吧。」

老德克有點奇怪︰「去羅德鎮干啥?還是聖托馬斯更大也更繁華吧?城里有珠寶商的鋪子,咱們都見過的。」

梅里爾看著他,低聲說出了一個名字︰「瑪姆大嬸……」

大伙都低下頭不出聲了,半晌,老德克才抬起頭來拍了拍梅里爾的肩膀︰「謝謝你的提醒,梅里爾,你真讓我愧得慌!羅斯,去托爾托拉吧。」

螺絲依言左轉舵,「女敕苞米」沿著聖托馬斯島東北角的海岸線折向東南,直駛托爾托拉島。

離開羅德鎮整整1200天了。六個人沉默地走在碼頭到小鎮中心的路上,不知各自在心中都有著什麼樣的感慨。

要是問榮兵的話,他會說……

他想去看看他們曾經白白流了那麼多汗水卻連一便士工錢也沒拿到的那個「茜雪桂種植園」……

他想去看看小鎮北郊外那株百年的胡桃樹,去撫模一下他親手刻下的那兩個字——「想家……」

但他最想去看,卻又有點怕看的,是那座寒酸又溫馨的小院;那位像女乃女乃一樣蒼老,又像媽媽一樣慈祥的荷蘭大嬸瑪姆;還有那位失去了雙腿,但從沒失去孝順,樂觀,和不屈的安東尼大哥……

大家在小鎮中心的商店里買了60磅上好的面粉、15磅咸豬肉、10磅新鮮牛肉、2磅純白砂糖、一桶隻果酒、6碼威爾斯亞麻布、和10碼純藍棉布,裝好之後出門朝城北走去。

小鎮的石子路走到盡頭,就拐上了城北那條比三年半前更破爛的土路。走過路邊那些低矮破舊的房屋,六個人似乎越走腿越軟。

不是手里的東西有多重,是大家的心越來越沉重了……

已經三年半了啊,實在太久了!那位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人又蒼老得厲害的瑪姆大嬸,還要養活著一個殘疾的兒子……在這嚴酷的人間世界里,她們……

這座小院不再溫馨了。一千幾百天之後,它變得有些荒涼頹敗。從前小小的園子里還種滿了各色蔬菜,可現在園里的地就那麼摞荒著。好在院子里依然收拾得挺干淨,顯示出它的主人依然在掙扎著生活……

切里輕車熟路地從柵欄外直接伸手進去拔開門栓。每次瑪姆大嬸出門的時候,也是這樣把門栓上的。

「媽,你怎麼回來了?」里間傳來熟悉的聲音。

誰都沒出聲,每個人都輕輕把東西放在廚房地上,然後就悄悄出了門。梅里爾最後一個走出屋子,他把準備好的5英鎊和一張字條放在了威爾斯亞麻布上。

榮兵听到安東尼又在里間大聲問︰「誰在那兒?是薩莎大嬸嗎?」然後就是他截肢的膝蓋處綁著的兩塊木板在地上「  」移動的聲音……榮兵和梅里爾趕快揉著眼楮跑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心情復雜地看了一眼西邊那間顯得愈發破敗的小木板棚,然後低下頭快步走出小院,頭也不回地一路逃回了小鎮。

他們沒在羅德鎮找珠寶商,就像逃命似地直奔碼頭上了船迅速升帆起航,離開了這個小小的海港。

夜晚,昏黃的燭光里,愈發衰老的瑪姆大嬸發了會兒呆,捏起圍裙的一角擦了擦眼楮,鼻子堵堵地對兒子說︰「安東尼,再給媽念一遍那張字條吧。」

「好的,媽。」安東尼拿起那張字條又讀了起來……

「敬愛的瑪姆大嬸,親愛的安東尼大哥,請你們務必保重自己,千萬千萬堅持住!我們將很快回來!」

落款是——七個沒良心的孩子。

尼維斯島的查爾斯敦還是一如既往地寧靜安祥。德克幫從碼頭的棧橋走下來,就看到管理所門前那幫鬧鬧哄哄的小短腿兒了。

「是你們來啦?德克大叔,羅賓哥,貝格大哥,你們好啊!」

那個叫雷特歐的小短腿兒捏著一支卷煙,連跑帶顛地過來打招呼。

「這幫小短腿兒的記憶力真可怕!」榮兵暗自佩服。也快步走過去,一邊握手一邊拍著雷特歐瘦小的肩膀。

「羅賓哥,你說過的話還算數不?」

「咋能忘呢?我不是說過,再來的時候,就請你抽煙喝酒燙……嗯,吃飯嗎?」

「嘿嘿,那咱就……」

「別急,現在我們窮得只能請你喝鮮貝湯了。不過,你要是能幫個忙,事成之後請你吃大餐,好吃好喝好煙隨你點!」

「啥事兒?」

「你們查爾斯敦有沒有內種……嗯……很有實力的,能收購貴重珠寶的商人?」

「有東西要賣?」

「是。」

「那就得看是啥東西了。要是來歷清楚明白的呢,就去羅克街的老約翰珠寶店賣。要是說不清來歷的東西,那恐怕就得找住在沃克奧巷的那個‘吉安士昂’了。那人來杳爾斯頓也沒多久,听說是專做黑市生意的。不過我也不太了解那人,你們得當心著點。」

這小子,看來在他的地盤上還真沒他不知道的事兒。

「謝啦美男子。那我們先去辦事,下午等著吃大餐吧。」

德克幫六人簡單商量了一下,去正規珠寶店肯定不妥。一幫窮人拿著這麼貴重的珠寶,恐怕人家能產生的唯一念頭就是——這東西不是偷的就是搶的。所以大伙決定還是去找那個黑市商人試試。至于雷特歐提醒他們小心點,這無所謂吧?行就行不行拉倒唄,他還敢搶咋地?

一路打听著就來到了沃克奧巷。這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紅磚蓋起的民居,每戶房前都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大伙在巷口又商量了一下,由老德克帶小梅子去黑市商人家,其他人就在巷口等著。免得這一大幫男人呼呼拉拉地擁過去,看著不像要賣東西,倒像是要搶東西。

在一個院門前用門板上的鐵環「梆梆梆」剛敲了幾下,就有個胸部扁平,耷拉著眼角和嘴角的女人把大門拉開條縫,探出半張臉來警覺地審視著兩人。

德克幫形像大使小梅子照例出馬︰「太太您好。我們是來找吉安士昂先生的。」

「啥事兒?」女人的態度不怎麼友好。

「听說他可以收購珠寶首飾,我們有件東西要賣。」

「等著!」

片刻後,一個穿著件黑色皮馬甲,薄薄一層稀少的頭發緊貼頭皮,臉色蒼白但長了不少小黑痣,眼珠在細狹的眼皮里滴溜溜轉動的中年男人打開了院門。他帶著挺虛假的熱情,很客氣地把老德克讓進了門,卻委婉地以屋里狹小為由把小梅子擋在了院外。

這個倒沒啥不能理解的。誰知道你們這倆陌生人是干啥的?萬一是壞人呢?再說,賣一件小小的珠寶,還用得著兩個大男人抬進去嗎?

吉安士昂的家談不上寒酸也算不上奢華,中等人家吧。賓主坐定之後,老德克幾次想開口談出售珠寶的事兒,都被他用話岔開了。他一會兒吩咐太太煮咖啡,一會兒又和老德克拉家常,態度殷勤備至,但就是不往生意上聊。

「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從哪來啊?」

「噢……安圭拉可是個好地萬啊,怪不得湯姆先生龍驤虎步氣宇軒昂一看就是位不在乎小錢兒的大人物呢。」

「對了,韋斯藤德村今年鹽池的出產比去年多吧?」

「噢?那是多少啊?」

「對對,閣下是做大事的,不了解這些雞毛蒜皮的小生意那是必須地。」

「瓦利克勛爵與閣下一定是至交吧?呵呵,你們連氣質都很像哎,真噠……」

老德克真不該隨口說自己是安圭拉人。這一頓棉里藏針的的盤底,連他這老江湖都快扛不住了。幸好,對方似乎已達到目的了,忽然就收起了聊家常的隨意,面容一整。拿出了商人談判的正式範兒來。

「閣下似乎有東西要低價出售?」

老德克一怔︰「吉安士昂先生,我們……沒打算低價出售,只要價格公平就可以談。」

「噢,原來這樣啊。嗐!誤會了誤會了。我還以為您是有內種……唔……你懂的,內種東西要賣呢。原來不是啊?真是抱歉我耽誤您寶貴的時間啦。您現在可以出門左轉,去羅克街的老約翰珠寶店里談,只要是來歷清楚明白的珠寶,他那里的收貨價勉強還算公道吧。您看……」

老德克一敗再敗……頓了頓,只好有點尷尬地承認︰「嗯……先生,我們這件東西是撿的。您瞧,這好像不大容易讓人相信哈?所以只好找您……」

吉安士昂連最後一絲假笑也收了起來,不冷不熱不陰不陽地問︰「閣下不叫湯姆吧?不是安圭拉人吧?那東西也不是撿的吧?」

老德克被動得有點惱羞成怒了,恨不得立馬起身就走!

可一直在用滴溜轉的小眼楮觀察著他的吉安士昂口氣卻忽然和緩了下來︰「當然,這些重要嗎?反正我認為不重要。交易嘛,最終還是你賣我買皆大歡喜最重要。您覺得呢?」

「啊……對對,我同意您的看法。」

「那麼,方便把東西拿出來我們一起看一下嗎?」

「好的好的……」

老德克從懷中掏出一個首飾盒,這盒子一看就是個地攤兒貨,是他們在羅德鎮給瑪姆大嬸家買東西時順便買的。要出售珠寶總得有個首飾盒才像那麼回事吧?

吉安士昂一見這個盒子,就把眉頭皺了起來……

可當老德克在茶幾上把盒蓋掀開露出那條發帶的一刻,他肯定不知道吉安士昂的手正在茶幾下面死勁地掐著自己大腿!

把發帶拿在手中,用放大鏡仔仔細細反反復復看了有十幾分鐘,吉安士昂才把它放回盒子里。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這一搖頭,就把老德克給搖沒底了……「先生,您的意思是?」

「唉……湯姆先生,原諒我還是這樣稱呼您更方便些。湯姆先生啊,您是真不懂珠寶行里的基本常識啊。」

「我……是不太懂。嗯……怎麼了?請您指教。」

「這麼昂貴的珠寶,您就用這麼個廉價的破盒子裝著去賣?這合適嗎?這不先就讓人瞧低了您的東西嗎?」

「啊……是,對對。我們一時沒找到合適的盒子,就這麼對付來著。」

「嗯,以後千萬可要注意啦。這也就是踫上我這麼實誠的商人,要是換個不識貨的或是奸商,一瞅你這破盒子,隨便給你個幾十鎊,不就把這條挺值錢的發帶買走了嗎?您說是不?」

「呵呵,幾十鎊我也不可能賣。不過,還是得謝謝您的提醒。」

「當然不可能啦!您瘋了嗎?明明價值好幾百鎊的東西,憑什麼您要幾十鎊賣給他呢?您說憑什麼?!」

「我、我沒說、我沒說要幾十鎊賣掉這東西……」

吉安士昂的組合拳打得飛快,幾乎不給對方半秒的思考時間……

「對啊對啊!這就對了嘛!誰也不傻是不?尤其是閣下這麼精明強干的人。好幾百鎊的東西憑啥當破爛賣了?那就三百鎊吧。」

「吉安士昂先生……」老德克有點著急!

「別急呀,瞧您急的,一看就是真缺錢用了,呵呵。也難怪,誰還沒個缺仨少倆的時候呢?別急,我這就給您取錢去。喝咖啡喝咖啡,涼了就不好喝了。對了,您看我多失禮,也沒問清楚您是不是喜歡多放糖呢。但我一向喜歡多放點糖,所以我太太煮的咖啡肯定會有些甜,但絕對是巴巴多斯細砂糖喲!嘖嘖,那個白,那個甜哪!喝著您喝著……」

根本不給老德克說話的機會,吉安士昂轉身吱溜一下就從後門出去了。

老德克傻愣愣地發了片刻的呆,接著就警覺起來!他迅速從桌上拿起首飾盒揣進懷里,起身就往外走……

「湯姆先生!」吉安士昂就像在掐算著時間,變戲法一般又出現在屋里,身後還跟著一個光膀子的禿頭壯漢。

「瞧您急的,錢不拿上咋能讓您出門呢?我吉安士昂可不是內種佔便宜的人!喲……首飾呢?」

老德克側身冷眼看著他倆沒說話。

吉安士昂的臉「吧嗒」一下掉了下來︰「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湯姆!我打賭你一定沒讀過羅馬法中關于契約原則的有關內容吧?我正告你啊,對于我們商人來說,訂好的事情,哪怕只是口頭約定,那也同樣具有了法律和道德的雙重契約!懂嗎你?」

老德克這會兒總算從奸商的組合亂拳迷陣中走出來了。他恢復了固有的冷靜,盯著似乎是受了羞辱和吃了大虧的吉安士昂淡淡地道︰「可我記得我們根本沒有就價錢問題達成一致。」

吉安士昂那雙原本小得可笑的眼楮忽然瞪得跟牛眼楮似地,大義凜然地斷喝︰「誠實!請不要無恥!請對著基督誠實!如果我們沒談好價錢,為什麼你會急不可耐地催我快點去取錢?外?外?人在做基督在看!請你稍稍拿一點人類的良知出來再說話好嗎?好嗎?啊?從進門開始就沒一句實話的疑似湯姆先生!」

老德克算是明白今天踫上的到底是個慫末玩意兒了。不想惹麻煩也沒功夫廢話,他扭頭就往屋外走。

「算我倒霉流年不利遇上你這麼個不懂規矩沒有誠信還不遵重契約精神的賣家!我認啦!我認虧了還不行嗎?我下個月日子都不過了你總該知足了吧?!一百鎊!我最後再加一百鎊!一共四百鎊!!警告你啊!我這人向來都說話算話,所以我只說這一次!」

「姐夫你干啥呀?你瘋啦?!那明明就是個值不了二百鎊的東西,你為嬸魔要辣麼善良?外?難道我們自己就不過日子了嗎?我那可憐的姐姐呀……我恨死這個騙子啦!」那位光膀子禿頭的助演倒是聲情並茂的挺賣力,可惜演技太差,把一段挺悲憤的台詞愣給說出了喜劇效果。

老德克已經刷新了幾十年江湖閱歷中對無恥程度的認知了。他一言不發地繼續朝門口走去……

「看在上帝的份上!五百鎊!我以基督之血起誓這是我最後一次出價!」

老德克的手已經踫到了院子的大門……

「六百鎊!我以祖塋發毒誓這絕對是我最後一次出價啦!珍惜吧先生!求求您啦……為什麼上帝老是讓善良的人吃虧呢?為嬸魔?您本來可是答應三百鎊就賣的呀!」

老德克真被惡心著了,他猛地甩開那只試圖抓住自己衣袖的爪子,轉過身厭惡地盯著吉安士昂低聲噴出了一個字︰「滾!」

「別他媽給臉不要臉!誰都明白你這玩意兒是咋弄來的。二百鎊!再不賣我就讓鄰居們都來評評理。可能其中就會有某位富于正義感的大媽跑去報告治安官的喲?呵呵,治安官查克先生肯定會對這條發帶產生濃厚的興趣,不過,你猜他肯出二百鎊不?」

在老德克的腳邁出院門的剎那,這位極品人渣吉安士昂先生壓低嗓門放出了大招!

剛才的吵嚷聲已經讓門外聚集了不少鄰居,那些閑漢和婦人正帶著「我知道咋回事兒」的內種笑容,抿著嘴抱著膀子看熱鬧。見小梅子焦急地招手,巷口的四人也趕快跑了過來,見老德克出來就一擁而上。

榮兵小聲問︰「沒事兒?」

「沒事兒,遇蒼蠅了,走!」老德克低著頭帶著大伙就走。

看到對方居然是一幫人而不是兩個,吉安士昂也暗吃了一驚!不過今天遞到嘴邊的這塊肉也太肥了!像他這種人怎麼舍得松口呢?他對小舅子使了個眼色,兩人猛地沖到前面,伸出雙臂攔在了狹窄的巷口……

「別走!讓左鄰右舍三老四少都好好欣賞一下什麼叫無恥!明明談好的一百鎊,我剛取來錢他就漲到二百鎊了!你們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嗎?竟然明目張膽地撒謊和欺詐!難道你們就不怕基督的懲罰和地獄的烈火嗎?」

沒等老德克出聲,榮兵早忍不住了!他欺前一步,鼻尖幾乎踫著吉安士昂的鼻尖,居高臨下地一字一頓︰「我就問你,我們的東西不想賣你行不?」

「你他媽是哪冒出來的黃皮猴崽……」

「哈!玩髒口?就你們歐洲人那貧瘠的語言加上你這半殘的小腦夠爺玩兒的嗎?你個沒進化到代的傻逼!炒尼格斯馬德!跟爺裝噴子?原路爬回你娘子宮里重新面B修煉個一甲子再出來丟人吧!令堂生你時誤用了產道吧?否則你嘴巴咋有股那味兒呢?速度滾泥馬遠點兒!給爺舌忝腳指頭爺都嫌你口臭能理解不?」

這一串融匯了三百年後網噴小組合的貫口,不但听得吉安士昂一家痛心疾首,圍觀的鄰居心搖神弛,甚至連德克幫眾人都目瞪口呆!羅賓……原來不只是能說,他這嘴是真麻真辣真歹毒啊!

言語便宜佔就佔了,可還是得盡快離開。真惹來治安官和民兵,身上的東西根本就沒法說清楚來歷!于是老德克螺絲和榮兵三人出手齊推,搡開了吉安士昂和他那膀大腰圓的小舅子,正欲殺出重圍……

戲肉來了!那個給他們開門的吉安士昂太太,那個說話簡單冰冷從老德克進屋後就一言未發的女人,忽然尖叫著從後面猛撲上來,一把薅住老德克的後衣襟和褲帶死死揪住不放!嘴里發出了竇娥上法場一般冤到了極處的嚎叫聲……「各位高鄰,哪位好心噠快去叫治安官查克先生來!有外鄉人欺負咱查爾斯敦人啦!」

他這一喊,看熱鬧的人群里還真有幾個跟著嘴里不干不淨地低聲嚷嚷開了……

德克幫的人一齊向腰間模去,雖然三只火槍和身上的水手刀都藏在衣服里沒露出來,但那鼓鼓囊囊的架式,這時代的人瞄一眼就明白咋回事兒。于是周圍馬上消停了!人哪,有時候就是這麼賤!真的,不騙你。

「撒開!」老德克扭臉對那個撲在地上死死揪住他褲帶的女人冷冷地說。

「憑啥?你們收了俺家的定金,不賣東西憑啥放你走?」

「收了你多少定金?」

「一百鎊!」

「他身上要是沒有一百鎊,你是婊子養的!」榮兵垂下眼瞼鄙夷地盯著那個無恥的潑婦。

潑婦一怔,吉安士昂馬上在對面高喊︰「他趁上廁所把錢給同伙啦!」

榮兵又扭過臉沖吉安冷冷地說︰「要是我們所有人身上都沒有一百鎊,你們全家都是婊子養的!」

小舅子焦急地說︰「姐,姐夫!你們記錯啦,是50鎊!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們六個身上加一起沒有50鎊我割了你的賤舌頭?」

「30……」

「20……」

吃瓜群眾們「哄」地一聲笑開了。

「不對不對!是他們偷了咱家的一件珠寶!一條寶石發帶!」

「是嗎?那條發帶上有幾顆藍寶石?」榮兵歪著頭嘲諷地看著吉安士昂。

「十多顆!」

「去泥馬的十多顆!16顆好不好?你的東西你連上面有幾顆藍寶石都不知道?」

「就是16顆!我說十多顆有錯嗎?你們這伙騙子!」

「上面有幾顆黃鑽?」

「有……二三十顆!」

「去泥馬的二三十顆!是28顆好不好?」

「就是28顆!我說二三十顆有錯嗎?你們這幫強盜!」

「滾泥馬的!發帶上要不是16顆藍寶石和28顆黃鑽,你就給大伙下跪承認你是騙子,玩不?」

「呃……」

「哈哈哈……呵呵……吼吼吼……」

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快意的哄笑聲。看來大多數人雖然不願多管閑事,但基本的是非觀念還是有的。看著丑態百出的吉安士昂一家人,大伙的快樂是很真誠的。

可德克幫卻越來越焦躁了!萬一等會兒有民兵甚至龍蝦兵過來,那麻煩可不是一般的大!耍無賴的人之所以敢于耍無賴,喜愛耍無賴,是因為它們已經掌握了一個原理——就算沒得逞也不損失啥。萬一得手了就能從你身上叼下塊肉來!有這麼舒服的風險收益比,怪不得後世那些無恥的西方政客會樂此不疲地撒謊、誣陷、潑污、耍賴呢。人家都是「聰明人兒」,早就懂這個原理啦。

可老德克干著急也沒招!一個老娘們兒就這麼死抓住你的褲腰帶撒潑,你還能怎麼著?反正這麼多人看著呢,你一個大男人還敢動手打女人啊?好意思嗎你?

潑婦們最擅長玩弄的伎倆,無非就是你得要臉但我可以不要臉。可那是因為沒踫上茬子。榮兵在後世看過那個交警背摔囂張潑婦的視頻,他最知道對付這種賤人該咋整。

對戰潑婦時,千萬不要試圖跟她辯論和講道理。她要但凡還有一絲講道理的習慣,但凡還有半分女人的自尊心和羞恥心,那都不可能這麼無恥。對這種賤人就得直接下黑手!三秒包治!當然,您得像那位交警一樣佔著下手的理才成。否則,潑婦沒準會抹你一身經血粘痰大鼻涕啥的……

在這樣的時代里就更簡單了。榮兵不罵也不喊,直接走過來抽出瘋狗刀,寒光閃閃的刀鋒貼著老德克臀部猛地向下一揮!

「嗷」一嗓子!那個之前還揚言死也不撒手的賤人就像挨燙的母猴子一樣飛快地撒手了。她惱羞成怒地剛想張嘴開罵,就被榮兵飛起一腳直接踹出去四五呎遠,頭重重地磕在院牆上立馬昏了過去!

尊重女性?前提你得是位值得尊重的女性,而不是只犯賤欠踹的母牲口OK?

這下沒人再敢逼逼了。包括母牲口的老公和弟弟。

德克幫的人都繃著臉快步走出了巷口,一轉彎,就默契地同時撒腿飛奔起來!

拐了兩個彎剛跑上羅克街,就看到雷特歐和幾個孩子迎面跑了過來。看見德克幫的樣子,雷特歐馬上明白了。他大聲問︰「羅賓哥,治安官正帶人往這邊來呢,是你們惹的事兒?」

眾人听說對面有治安官趕過來,一時都有點蒙!小雷特歐馬上指著他們左邊那條窄巷子喊︰「快!拐這里面去,跑到頭兒翻個柵欄,從教堂後面往東拐一直跑到碼頭。我在這騙騙治安官,把他往那邊引……」他邊說邊指著另一條窄街。

沒空道謝,榮兵匆匆拍了下雷特歐肩膀,跟著大伙飛快地跑進了左邊那條小巷。

二十幾分鐘後,「女敕苞米」解開纜繩張開風帆,在四支船槳的奮力劃動下,慢慢加速離開了查爾斯敦港,朝東南方的安提瓜島劈波斬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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