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博士伍安斯?沃勒 (下)

「嗯……從哪兒說起呢?先從這把水手刀和這枚金幣說起吧。」博士又從收藏櫃里拿出那支簡陋的水手刀,還有一個打開的小盒子,里面裝著一枚古舊的金幣。

「這把水手刀真是我用過的,我知道你不信。但這枚金幣,你可以上網搜索一下它的來歷。這是僅剩的一枚,其他8枚都賣掉了。」

「好的。」榮兵仔細看了一眼金幣,就用手機上網搜索起來……

相關的古金幣拍賣資訊搜出來很多,排在第一條的是一枚英國18世紀安妮女王時代的VIGO五畿尼金幣,拍賣價居然達到了84.5萬英鎊!折合人民幣730多萬?

那還不算啥,在下面不遠,馬上就找到了博士這枚金幣的相關資訊……差點沒把榮兵嚇得喊出聲來!

1343年發行的「愛德華三世弗羅林金幣」——收藏價68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4100萬元!

榮兵仔仔細細看著網頁配圖上的那枚愛德華三世弗羅林金幣,與自己手里這枚一模一樣!

「這、這、這一枚就680萬美元!?那9枚……」榮兵吃驚地抬起頭來望著博士,覺得腦子都有點不夠使了。

「不是那樣的羅賓。這9枚是不同的金幣,價值也完全不同。其中還有一枚存世極其稀少的‘拜贊特金幣’,一枚凱撒時代的‘奧里斯金幣’,還有3枚古埃及法蒂瑪王朝時期的金幣……」

榮兵越來越難以抑制他的好奇心了,忍不住又問︰「博士,我現在有點相信了,您一定有過非常神奇的經歷!那您是去哪個地方帶回這些金幣?又是怎麼去的呢?」

「嗯,這就要說到我曾經的職業了。也許我這樣說你會更容易明白些,羅賓,你有沒有听過你們中國曾經有個‘507所’?」

「507所?好像沒听說過。我再搜索一下……」

「不用,你搜不到太具體的信息。這種密級的部門不可能在互聯網上搜索到任何具體信息。因為當年我所在的‘研究所’和你們的507所是屬于同一性質的機構。」

榮兵專注地望著博士點點頭,听他繼續講述。

「我不能說得太具體,羅賓。我只能告訴你,我們研究所從事的科研項目,就是當年的‘費城實驗’和‘蒙托克計劃’的延續。之所以說我和凱文算半個同事,是因為我們其實都曾隸屬于‘NASA’。我所在的研究所是由多名永遠不能透露身份的各學科頂級精英組成。其中包括物理學家、化學家、藥理學家、甚至還包括了心理學家、歷史學家、和社會學家。大家在所長尼古拉的帶領下,分專業分課題完成自己所屬領域內的研究內容。然後由尼古拉為首的三名負責人來找出關聯性和實際運用的可能性,我和麥肯納是另外兩名負責人。」

「我個人具體的專業範圍,包括藥理學中的人體潛能激發物質的研究與開發;意識能量場的物質效應;意識生物工程;超感官知覺的典型實驗;所以不謙虛地說,我從事的研究是整個課題的核心,是重中之重。」

听著這些不明覺厲的科學術語,榮兵像捧哏似地搭了一句︰「博士,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啊,我只是不懂,在現代越來越尖端的科學儀器下,人體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清晰可見也可以量化表述的嗎?」

「羅賓,你這樣理解就未免太片面和狹隘了。如果人體只是可以量化表述的碳水化合物,那你能解釋1982年在佐治亞州的勞倫斯維爾,一位叫安杰拉?卡瓦略的母親為了救被壓在車下的兒子,徒手抬起了一輛1964年制造的1600公斤重的雪佛蘭羚羊車嗎?可事實上,這位偉大的母親並不是什麼大力士或者運動健將啊,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而已……」

「羅賓,你能解釋一個人被催眠之後,肚子居然會像鐵板和石橋一樣,可以在上面走人嗎……」

「羅賓,如果讓你雙手抓住單杠垂吊做‘死亡之握’,你能堅持多久?70秒??120秒?還是330秒?就算給你一百萬美金做獎勵,你能堅持到600秒嗎?可有個人失足跌下懸崖時幸運地抓住了一根樹枝。他就這麼吊著一直堅持了將近7小時才獲救……」

「也許你會說,噢,那不過是他們在危急關頭爆發的超常規能力罷了——對!這就是我們一直致力研究的課題。這種爆發是可以人為干預和催生的嗎?如何量化控制和使用這種爆發?這種爆發還會產生哪些更為神奇的效果?」

說到自己傾注了一生心血甚至付出高昂人生代價的專業,博士蒼老的臉上忽然神采奕奕,這位連鑰匙串都能連續忘記兩次的老人,馬上又變得記憶超群口若懸河的了。

「我們總是把自己能夠理解的部分稱做‘自然’,卻把不能理解的部分統統稱做‘超自然’。這不荒謬嗎?其實一切都是自然的,就像你上小學時不能管微積分叫做超自然一樣。只是我們還沒學習到那個階段罷了。去除那些所謂的宗教、迷信、巫術、氣功、玄學、魔術、騙術之外,的確還有著廣闊無邊的尚未被發現和利用的科學。」

「人類的進化和進步是無止境的。一千年前那個叫‘本篤八世’的人,即使有天主光芒的照耀,他也不可能懂得你這部華為榮耀到底都有哪些功能。那我們又怎能想像一千年後的人們在用著什麼樣的神奇工具呢?」

榮兵可沒本事在博士的專業領域和他辯論。但他還是覺得不大理解︰「博士,我覺得科學發展到現在,咱們人體好像已經沒啥秘密可言了吧?」

博士笑了……

「羅賓,你真的了解自己嗎?你真的了解你身體和大腦的一切秘密嗎?」

「你知道你的大腦有250萬G字節的存儲量,相當于50億本書的信息!相當于世界上藏書最多的米國國會圖書館的500倍嗎?可你僅僅用到了其中的萬分之零點零零幾呢?」

「你知道如果把你體內所有細胞中的DNA拉直後連接在一起,可以從地球到冥王星來回一趟嗎?」

「你知道如果你能把自己的靜脈全部舒展開,長度可以環繞地球兩圈半嗎?」

「你知道人類的鼻子居然可以檢測到大約1萬億種氣味嗎?」

「你知道如果把洋蔥或大蒜切片在腳底擦拭,大概30到60分鐘後,嘴里就會感覺到它們的味道嗎?」

說到最後這條時,博士還頑皮地抬了一下腳,做出擦拭腳底的動作。兩人都哈哈笑了。博士說的這些榮兵的確一個都不知道,但他從博士那自信的表情和語速上,就知道肯定都是真的。

「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後,我們的‘研究所’忽然被冷落了。我不懂政治,還以為是遲遲拿不出‘上面’想要的成果才導致這樣的。其實我們已經向‘上面’匯報了一些突破性質的階段性成果。不過‘上面’似乎只想親眼看到神奇的例證,根本沒興趣看這些紙面上的數據報告和分析推論。」

「這時我們三人領導小組已經初步配制了一種藥劑,可確實是沒有一例可供記錄在案的人體實驗做為例證。之前唯一的一次試驗似乎失敗了,志願者就是我那個遠房表弟。他服用藥水之後確實從封閉的小房間里消失了五個小時,後來又回來了,卻什麼也說不明白。我一直認為他肯定看到了某些神奇的場景,他是不想說。」

「這樣的試驗過程根本無法記錄在案,‘上面’會認為那就是個蹩腳的戲法。再之後我們就收到了撤銷這項科研課題的命令。我們都急了!尼古拉去和‘上面’據理力爭,可人家就一句話——‘你們耗費了大量納稅人的錢,有一例過硬的實驗記錄嗎?’就這樣,研究所關門了,我被歸入一個醫療機構做閑散的研發人員。」

「我那段日子極其苦悶。事業,家庭,什麼都沒了。有次我和麥肯納在尼古拉家喝酒,尼古拉醉醺醺地拿出一個小黑皮本子說︰這小小的本子記載著從費城實驗開始,整整三代科學精英的夢想和人生歲月啊!現在?當廢紙賣有人要嗎?他又從冰箱里拿出一個紅色的小鐵罐說︰這是咱們20年心血的結晶啊!現在呢?呵呵!還不如一罐可樂吧?」

「我沮喪地搖搖說︰這個項目的確耗費了納稅人太多的錢,國家中止它也沒什麼可說的。尼古拉听了我的話笑得都喘不過氣來了!他大笑著說︰伍安斯啊,我早說過,你在你的學術領域內有多強悍,你在其他所有方面就有多幼稚!你還真以為咱們的那個‘上面’是國家和政府?你也不想想,這種驚世駭俗的秘密研究課題,能拿到參院去公開討論和立項嗎?」

「我一怔!是啊,我怎麼沒往這想過呢?我問尼古拉,那這項進行了幾十年,耗費了無數金錢和人力物力的秘密研究工作,到底是誰在給予資金支持啊?我不能理解,除了國家,誰還能有這麼大的願景和手筆?」

「尼古拉冷笑一聲說,還能有誰?‘某某會’唄,茲伯恩先生唄。除了它,誰還能有這麼多的金錢和這麼大的野心呢?告訴你們吧,包括我在內的三代項目負責人,全都是‘某某會’的長老。這個項目最早是由北美‘某某會’的首領‘牧童’發起的。有次他喝醉了,無意間對我透露過一個我听不大懂的秘密。大意是說,他閱讀家族秘密史料的時候,發現在18世紀早期,他的家族與其他資本集團曾經聯合開發過一個收割資本的玩具,那個玩具的規模和威力驚人!可不是他們眼下正在開發的‘變態幣’能比的。可奇怪的是,明明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卻詭異地被一個什麼什麼‘海洋客棧里的廚子’給攪了局,把那個人類史上最大的資本收割玩具給一腳踹碎了!否則,牧童家族和世界上其他幾大家族的資本比現在還要龐大數十倍乃至數百倍!那它們掌控這顆星球上的一切,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小游戲罷了。」

「听了尼古拉的話我才明白,本以為我們的科研是為了造福于人類呢,鬧了半天這幾代科學精英都是在為那個貪婪無恥的資本聯合體服務?听這意思,那個牧童是想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去阻止三百年前踹碎了它家心愛玩具的那位‘海洋客棧的廚子’吧?當然,那只是手段而已,牧童最終的目的當然還是掌控我們這顆星球以及星球上所有人類的命運。這些邪惡的賤種!它們祖上嗜血和貪婪的基因數百年來絲毫未變一脈相承!怪不得馬克思會有那句警世名言了。」

「尼古拉用嘲諷的口吻說,伍安斯,這就是你對人性理解上的幼稚了。現在你明白了吧?咱們花的要真是納稅人的錢,茲伯恩先生才不會在乎呢!事實上,茲伯恩先生們最強的技能不就是掏空這個國家充實它們自己的家族帳戶嗎?」

「我不解地問道,是啊我知道,公開的數據是,米國負債幾十萬億米元,而公開的秘密是,以牧童家族為首的資本集團僅在海外的投資就有數十萬億米元。它們不是早已攥住了這顆星球上大多數的血管,可以供它們源源不斷地吸血嗎?它們不是早就富可敵國了嗎?那為什麼茲伯恩先生們要中止這項研究呢?它們還差那兩個錢嗎?」

「尼古拉醉醺醺地又大笑起來。哈哈哈,伍安斯,這就是你在政治和人性上的幼稚了。不是差不差錢的問題,你忘了蓋茨先生著名的那個選擇停車位的故事啦?身為世界首富的他真在乎一個停車位每小時多收他15米元嗎?那他為什麼寧可等5元一小時的停車位,也拒絕把車停在20元一小時的停車位呢?用他的話說——不是付不付得起的問題,而是值不值的問題。這個世界剛剛發生過什麼你忘了?那個令茲伯恩先生們最恐懼的大帝國已經引刀自宮癱瘓在床了。茲伯恩先生們掌控世界已然成為不可逆轉的事實,它們還有必要浪費金錢和精力在一個虛無飄渺的項目上嗎?這同樣不是錢的問題,這是成功學範疇問題,這是茲伯恩先生們的行事鐵律以及深入它們骨髓中的理念。」

「我搖搖頭說,那它們似乎高興得太早了吧?別忘了,在東方還有個巨人挺立著沒有倒下呢!尼古拉笑笑說,你不懂,伍安斯。那個國家現在也發生著深刻的變化,據我們‘某某會’的智庫分析,這種變化最終帶來的結果,必然是以符合茲伯恩先生意願的方式全面向西方靠攏。並且我們‘某某會’早已開始著手在那個國家布局落子了。要知道,茲伯恩先生們正在謀求從產業資本向金融資本全面過渡,而那個國家急于擺月兌貧困的願景,還有充裕的勞動力以及勤奮質樸的國民性格,都是茲伯恩先生可以利用的。所以種種跡象都表明,那個國家不會像那個很餓的國一樣,成為茲伯恩先生們的對手和敵人。還有,新接任的牧童與老牧童理念相悖。Ta是個極其理性和現實的人,完全不相信一切Ta不能理解的東西。所以,咱們的研究所被廢掉就是必然的結局。」

老博士這段話的內容又長又沒啥意思,榮兵听得似懂非懂的,也就沒認真听。他還等著听老人講他那些神奇的經歷呢,哪怕是為了寫小說構思的故事也成啊?畢竟這枚「愛德華三世弗羅林金幣」的來歷確實挺讓他好奇的。

博士似乎也注意到了榮兵听得心不在焉,他笑了笑接著說道︰「羅賓,對我剛才說的那些沒興趣是嗎?呵呵,是啊,這的確是你們大多數中國人都不能理解的事。好吧,下面的故事里就有你想听的內容了。」

「那次聚會後大概二十幾天吧,我忽然在一個深夜里接到尼古拉打來的一個奇怪的電話。似乎知道不能在電話里說得太具體,他很明顯是在壓抑著強烈的興奮,用極其含混隱晦的方式告訴了我一件差點讓我當場暈厥的事!我能猜出的大概意思是︰他在去往埃及的路上,因為他剛收到消息,麥肯納此時正身無分文地在開羅流浪。你不會相信的羅賓……麥肯納居然是從古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剛剛歸來!」

听到這里,榮兵根本沒有老博士期待的震驚,反倒差點沒樂出聲來!這個話癆的老博士肯定是聊著聊著興奮了,就把真實的人生經歷和他虛構的小說給弄混了。但他忍住了沒笑,畢竟這個孤獨的老人挺可憐的,而且榮兵也確實想听听那把水手刀和那枚金幣的來歷。

「可自從接了那個電話之後,一切忽然變得詭異起來!我懷著無比復雜的心情坐臥不寧地等待他們歸來。可是沒有,他倆都沒回來,連電話也沒有一個。我好幾次跑到偏遠的公用電話亭撥打尼古拉的電話,一直無法接通。大概十幾天後吧,尼古拉和麥肯納依然沒有消息,某調查局的人卻忽然登門了……」

「來的人級別很高,帶隊的居然是位副局長?呵呵,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他先是用一通國家利益民眾安全之類的空洞開場白嚇唬了我一番,之後就單刀直入地盤問起我接到的那個電話。其實我也不是尼古拉說的那麼幼稚,我當時的糊涂就裝得挺成功,呵呵。我假裝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確實是在半夜里迷迷糊糊地接過尼古拉一個電話。但他在電話里顛三倒四的听不明白在說啥,我覺得他肯定又是喝醉了在胡說八道,根本就沒認真听,放下電話就接著睡了。那位副局長顯然不可能完全相信我的話,但除了那個電話,他們也確實沒抓到我什麼把柄。只好又用空話敲打我一通,告之我如果想起與Time Rum和麥肯納的埃及之旅有關的任何事,就馬上打名片上的電話聯系他。」

「在他們起身出門之際,我實在沒忍住問了出來︰‘局長先生,我那兩位前同事現在去哪兒了?’他頭也不回冷冷地說︰‘一個去了天堂一個去了醫院——精神病院。’接著他扭過頭來盯著我忽然笑了︰‘您瞧,沃勒博士,這就是不忠于國家的下場!’」

「看著他們施施然出門,我在心中冷笑!什麼他媽的國家利益民眾安全?從胡佛時代開始,你們不就是茲伯恩先生豢養的惡狗嗎?可他的話讓我陷入了無邊的恐懼和焦慮之中!尼古拉和麥肯納……誰死了?誰瘋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謎底是在半年之後才揭曉的。那天黃昏我牽著小狗出去遛彎,回家的路上,在一條狹窄的小巷里與一位戴口罩的女士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忽然用極其隱蔽的動作把一個小包裹塞進我懷里,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心中一驚!閃電般地意識到——這個包裹一定與尼古拉有關!果然,回到家中,我鎖好房門打開包裹,里面就是那個黑皮小本子和那個紅色的金屬罐。另外還有一張字條,看了字條上的內容,我才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麥肯納在那次聚會時從尼古拉那里偷走了一些Time Rum,冒著生命危險偷偷做了第二位試驗的志願者!可他現在已經懷揣著那段肯定會震驚世界的秘密經歷‘被車禍’死亡了。原因我大體也猜得出,應該是尼古拉沒忍住打給我的那個電話被某調查局偵听了。調查局迅速在開羅找到並控制了麥肯納逼問他關于Time Rum的事情。但我了解麥肯納的性子,他是絕不會向那個丑陋的茲伯恩先生屈服的!或許就因為他的不配合不屈服,又懷揣著茲伯恩先生不敢讓世人知道的大秘密,所以就被滅口了吧。」

「而尼古拉很警覺,他在路上就覺察出自己被跟蹤了!所以到了開羅之後,他沒有馬上去找麥肯納,而是去了一位他們‘某某會’在開羅的級別很高的長老家。調查局的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去那位長老家胡來,尼古拉這才有機會打听到了麥肯納的現狀,並囑托這位與他私交甚篤的長老把一個包裹寄給他旅居英國的妹妹。我猜那位戴口罩的女士就是他妹妹吧?可尼古拉後來的下落和命運……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說實話,羅賓,對于他的結局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畢竟茲伯恩先生的冷酷和它那條惡狗的凶殘世人皆知。」

故事講到這里,本來就情緒激動的老博士忽然注意到,小羅賓正帶著那種看精神病人的目光望著他……老人的自尊心好像受傷了, 「老小孩」脾氣登時發作!他站起來小碎步跑過去,從收藏櫃里拿出一個鐵盒子,茫然地想了一下,又從另一個抽屜的暗格里拿出一把小銅鑰匙,打開了鐵盒……

鐵盒里有一大一小兩個本子,都是黑皮面的。博士拿出小一點的本子朝榮兵示意︰「這就是尼古拉留給我的本子,這里面記載著Time Rum的制作過程。」接著他放下小本子又拿起那本大的接說著︰「這個本子里就是我親身經歷的那次神奇之旅的一些記錄。」

看著老人這一臉的較真和手里拿著的道具,榮兵不禁在心中暗嘆︰「是啊,這是位執著的老人!盡管他現在有時頭腦已經不咋清楚了,但他對小說創作的執著真是令人敬佩。

「羅賓,你瞧,這張地圖就是1857年的加州地圖,那次我們本來是沖著當年沉沒的那艘‘中美號淘金船’去的,結果……呵呵,相差了幾乎上百年!」

「博士,您說‘我們’?這麼說,您不是一個人去‘那個地方’的?」榮兵索性就當是陪老人聊聊小說的構思了。畢竟老人家還非常慷慨想要贈送他這支漂亮的Mad Dog呢。不要歸不要,得承人家的情吧?

「對,我從沒使用過Time Rum,不知服用後是什麼狀態和感覺,于是就偷偷去問表弟海斯。他就是當初我們試驗的第一位志願者。

海斯那年三十多歲,是個身強力壯意志堅定的人。他是高中歷史教師,對歷史的痴迷簡直到了瘋魔的程度!所以才願意冒險做我們實驗的志願者。我這次剛和他透露了我的打算,他當即表示想和我一起去,我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畢竟他服用過Time Rum,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且我當時年齡大了,身體狀況也不好,一個人去確實沒什麼把握。不過,也怪我不該讓他來定位年代吧。當時不知為什麼,海斯的思緒很亂,結果時間的穿越出現了巨大的偏差,居然把我們從計劃中的19世紀中期給弄到了17世紀的晚期!唉……」

「嗯,博士,您的構思確實不錯。真的,我听了都有種想親身一試的沖動呢。」榮兵不失時機地恭維了一下。

但博士卻沒領情,看來他對于榮兵拿他的經歷當小說听還是挺不爽的。就把大一點的黑皮本子打開攤放在榮兵面前說︰「你不是好奇我那支水手刀的真實來歷嗎?喏……就從這里開始,就有記著它來歷的內容了。還有……」

博士又起身從冰箱里小心地拿出一個暗紅色的金屬罐子,拿過來後珍而重之地放在沙發桌上……「瞧,羅賓,這就是我說過的Time Rum時光朗姆酒。給它確定這個名字的就是我。因為你瞧,它的顏色多像朗姆酒?味道也非常像。」老博士邊說邊打開了蓋子讓榮兵瞧瞧它的顏色。

雖然對這些話完全不信,但榮兵還真是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罐子,之後就在心里一撇嘴……「這老先生為了創作也是真拼哈?居然還弄了這麼個挺像可樂罐似的東西來當道具。里面裝的應該就是可樂吧?或許博士在創作小說的時候,偶爾抬頭看一眼這個道具,就會更有靈感和代入感?呵呵,那場景想想也挺有趣的。」

博士談興未盡,扳著手指頭數著說︰「我和海斯一起經歷了很多無法形容的事情。我們在巴拿馬尋找藏寶圖上的‘摩根寶藏’;在特克斯島打撈‘康塞普西翁聖母’號沉船財寶;從哈瓦那郊外的‘畢斯伍伊’監獄冒死越獄;去‘康迪那瑪爾加’平原尋找傳說中的黃金城……整整五年啊!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拿這本筆記當小說看。這里面都有記錄的。」

「歷盡坎坷磨難,到最後我手里只攢了九枚古金幣。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這些古幣在現代的價值應該足夠了。我想回現代社會,可海斯卻還想解開一個歷史謎團,不甘心就這麼回去。于是我就勸他想想妻子和很小的兒子,他總算勉強答應了。可就在我們準備回來的那天清晨,兩人卻因為一次意外在佛羅里達失散了!我……在危急關頭就不得不自己先回來了。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海斯一直沒回來……」

榮兵听出了博士小說中的時間破綻,忍不住出于好心提醒道︰「博士,抱歉打斷一下,您把時間弄錯了。如果在小說里您五年後才回到現代,那讀者就會看出來,這些古金幣價值再高也來不及救您女兒,因為太晚了吧?」

博士帶著那種「這道題老師我也不會」的表情說︰「不是這樣的,羅賓。我在17世紀里度過了五年,可回到現代社會之後,發現只過去了兩星期還差一天。這個我真沒法解釋,只能據實記錄。記得之前和你說過,我都懶得去記自己的年齡了。特殊的經歷的確使我感覺年齡是一種虛幻甚至挺荒謬的東西。Time Rum還遠不是一個完整精細的科研結果。它最多算一件完工度七成的作品。每次喝的量多少對穿越效果有什麼具體影響?穿越者的年齡體質和當時的生理狀態會使穿越效果有何不同?具體的穿越地點與年份如何能夠按意願準確對接?穿越後所處年代與回到現代之後流逝的時間該怎樣精確換算?這一切重要的問題當年都沒能解決。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如果研究所當時沒有裁撤,或許我還能有機會使Time Rum更精確地體現它出的全部能效和價值,實在可惜了……」

榮兵低著頭想了一下,點點頭︰「嗯,這樣構思還行,也說得過去,我看挺好的。」

「我回到現代之後到處找海斯,哪里都沒有。他的家人和警方也一直在找他。幸好我倆當時的行動做了充分的保密,否則,警方一準懷疑是我把海斯殺害了吧?于是我也不敢說出實情,就這樣一直緘默到了今天……所以我說,盡管他有個渾蛋兒子,可我卻感覺我對那壞小子有著深深的虧欠!」

「好吧博士。如果我是您的讀者那我就會問了,既然你們到過歷史上那個年代,那為啥歷史上沒有關于你們的記載啊?而且既然都去了,做為有現代人文理念的你們為啥不去改變那個時代,拯救無數善良的無辜者呢?博士,穿越類的爽文真不能這麼寫,這會失去大量喜歡看主角上天入地唯我獨尊那種爽文的讀者。」

博士忽然變得有點嚴肅︰「羅賓,我們確實看到了那個時代真實的黑色,但我們絕不敢去扭曲歷史,因為‘一個馬掌釘的故事’和‘一只蝴蝶翅膀的故事’更可怕!我們只是那個時代的看客、過客、秘行者。就像你坐在影院里看電影一樣。我們不想、不能、也不敢改變歷史!關于這一點,海斯有段話……」

「歷史是什麼?歷史就是歷史,是已經過去並存在著的事實。盡管歷史總會有諸多遺憾,那也是值得後人去反省和深思的寶貴遺存。沒有遺憾的歷史永遠都不存在,因為未來也永遠沒有完美。歷史就在那里靜立著,無言地訴說,沉默著吶喊!她在無聲地告訴後人,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公心私欲什麼是美丑善惡!所以,想遮掩歷史的都是慫人,想篡改歷史的都是壞人,想抹掉歷史的都是惡人,想創造歷史的不是偉人就是妄人,想改變既有歷史的純屬特麼精神病人!」

听到最後這句,榮兵「撲哧」一聲笑了。自己在和老博士談爽文該咋寫,老博士卻和自己鄭重其事地談起歷史來了。不過,他表弟的這番話倒挺有趣的。一邊琢磨著,榮兵一邊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

博士這才注意到此時房間里是挺熱的。這個季節的波多黎各白天有二十七八度,家里的中央空調又壞了,這位小客人好像熱得夠嗆。他趕快起身去了廚房,從另一個冰箱里拿出一廳雪碧和一廳可樂。老人動作慢,走回來的時候,發現這孩子大概還是被他剛才講的故事吸引了吧,正認真地翻看著那本筆記。

老人也不打擾他,自己坐在沙發上打開一廳雪碧,眯起眼楮喝了起來,看他沉思的樣子,似乎也在回憶著那本筆記里描述的那些不可思議的歲月吧。

……不知過了多久,看得入神的榮兵都沒發現老人靠在沙發上已經昏昏欲睡了。忽然,博士家院門外的門鈴響了起來。博士睜開眼楮愣了片刻,才想起應該是維修空調的工人來了。他起身沖窗外喊了句「就來就來」,轉身小碎步朝房門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來打開一廳飲料放在茶桌上,對還在入神地看著筆記的榮兵抱歉地說︰「羅賓,電器店的人來了,我得帶他們上樓去檢修空調,你自便。對了,汽水是冰鎮的,喝點解解暑氣吧。瞧你這一頭汗,呵呵。看來我的小說還挺吸引你的,你這是看到哪……」

老先生的生活健忘癥又犯了,說著話就忘了應該去開門。

「叮咚叮咚!」,院門處的門鈴又響了。伍安斯博士這才想起來,一拍腦袋,轉身出了房間去開院門。而此時的榮兵已經被筆記上的故事完全迷住了……

坐在博士家寬大舒服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博士那本神秘有趣,內容挺像玄幻小說一樣的筆記就攤開放在橡木沙發桌上。榮兵右手一頁頁認真地翻看著筆記,左手還片刻舍不得放下地把玩著那把限量版V-03的瘋狗軍刀。一切肯定是從他看到筆記上這段內容時開始的……

「太陽毒辣無情地直射著,我和海斯實在太渴了!在咸澀的海水里游了這麼久,我的嘴里又咸又干又苦,感覺像含著一團吐不掉的熱炭。我想海斯也一樣。兩人剛來到這條清澈沁涼的山泉邊,他就低沉嘶啞地歡呼一聲,爬過去顫抖地趴在飛濺的泉流中,用力搖晃著頭痛快地喝了起來!于是我也快步……」

看到這兒,榮兵被博士這極富畫面感的描寫都給弄渴了,喉頭條件反射地吞咽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邊入神翻看著筆記,邊伸手拿起放在橡木桌上的可樂罐喝了一大口,又隨手放回沙發桌,眼楮仍是一霎不眨地盯著筆記本上的文字專注地看……

嗯?這可樂味道咋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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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優秀者學習是為了做一個更好的自己而不是變成一個盜版的別人。優秀者全身上下都優秀嗎?你可以向一個強壯的大漢學習他的健身生肌之道,可你用得著連他的痔瘡也一並擁有嗎?你可以向一位漂亮的美女學習她的駐顏化妝之術,可你用得著連她的狐臭也一並效仿嗎?——《榮兵日記?伍安斯博士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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