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跑! (下)

「到底他媽的怎麼辦?!你們這幫廢物!!」

老德克終于失去了他慣常的大不列顛冷,在大木屋後的「例會」上紅著眼楮低聲咆哮!

「你不是愛玩海盜船上的一人一皮襖式皿煮嗎?你不是相信群眾的智慧是無窮滴嗎?再說了,你不是廢物你想轍唄?你不是這幫人的總督嗎?」榮兵暗自月復誹。臉上卻是一副有點慚愧的沉思表情。

「羅斯!見鬼的第一步驟咋樣了?」

「船長,吃的準備了一些,沒法太多,這都是牙縫里摳出來的。只能有多少算多少了。」

「最後那天晚上不許其他人吃飯!全都劃拉走!就這樣!」

「Aye(是)」

「切里,混帳的第二步驟咋樣了?」

「您一天看三回還不清楚嗎?只能那樣,太慢了。每次只能偷偷挖上幾分鐘,再長就被人懷疑了。晚上太靜又不敢挖。現在看……至少還有一半的活兒吧。」

「媽的!托尼,該死的第三步驟咋樣了?」

「那有啥辦法啊總督閣下?只能等唄,我總不能命令人家派剪樹枝的工人來吧?」

「去他媽的暴動吧!死也死個痛快!誰同意就舉手!」

大家或堅定或猶豫地先後都舉起了手……除了榮兵。

「羅賓!你這個小孬種中國佬!你以為縮起脖子就能活命啦?你——做——夢!」

「船長……」

「叫我總督!小中國佬!船長也是你叫噠??」

「好吧總督大人,關于第二步驟,我想了個辦法可以一試。」

「Say!」

「咱們可以選個人裝一天病。白天院里沒人,院外警衛不在。而且挖洞的位置被廁所擋著,瞭望哨也看不到。白天外面聲音大,挖洞聲就不明顯。只要能有機會挖上一天……」

「羅賓!你是個天才!裝病就由我親自來!別人我信不著!」

「總督……」

「叫我船長,羅賓。那第個三步驟你還有啥法子不?」

「船長,剛才小托尼的話已經提示咱們了。我們明天可以這樣……」

「嗯……嗯?有點意思!好像可以試試。」

「船長……」

「叫我老德克吧,羅賓兄弟。」

8月13號早上。

管家鮑尼斯背著手走到老德克的床前,彎下腰仔細看了看……

此時老德克的臉色是蠟黃蠟黃的,那是早上剛被螺絲腿兒用「黃色風鈴木」花瓣擦出來的。加上被切里用干土面兒蹭過的干裂發白的嘴唇;被小托尼精心揉搓過的蓬亂發型;再配上老德克四十多歲江湖閱歷男自帶的的演技……艾瑪!一位嶄新的病人誕生了!

管家啥也沒說就走了。大伙都暗吁了口氣,看來老德克表演成功,今天的裝病計劃勝利在望!

可沒多大一會兒,鮑尼斯忽然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滿臉橫肉的胖子。此人左手拎個挺髒的布包,右手拎個小木桶,一直走到老德克的床邊。

「圖夫,這人交給你了,我不想主人到來之前莊園的奴隸有所缺損!明白嗎?」

「明白管家先生!放心交給我吧,我可會整啦!」

眾人都瞪大了眼楮!這……這不是莊園的胖廚子「圖夫?蒙固戴夫」嗎?他……他要干啥呀?

管家轉身出了門。胖廚子放下小木桶蹲了下來,把那個油漬麻花的疑似白布包往地上一扔……「 啷」!眾人都齊刷刷地一眯眼!老德克的朋克發型更是一個勁兒地哆嗦亂顫!

胖廚子從打開的布包里先拿出一把寒光閃閃的Lancet(柳葉刀),然後從腰間拽出條看著還算干淨的白手帕,一邊擦拭著刀身,一邊目光灼灼地在老德克全身上上下下地打量……

這也太麼嚇人啦!螺絲腿兒壯起膽子囁嚅地問︰「先生,放血不都得是……理發師來、來做嗎?」

圖夫頭也不回冷冰冰地回答︰「閉嘴!哪兒給你找理發師去?」

老德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這回不用演技就原生態地自帶顫音問︰「先生……那、我覺得用水蛭放血似乎更……」

「閉嘴!哪兒給你找水蛭去!」

小托尼和榮兵四手緊握,他上下牙嗒嗒嗒地輕叩著小聲問︰「羅賓,我有個不好的預感,你說……今晚的餐桌上會不會多一道老德克沙拉呀?」

這時衛兵鮑安粗聲大嗓地在門口招呼︰「出來干活!」

整個上午,在後園干活兒的六個人都很緊張。不光為老德克,也因為他們自己今天需要完成的任務。從早上開始,幾個人只要趁人不注意,就會把一些花樹果樹上的樹枝弄斷。接近中午的時候,不少樹下都已經有一些樹葉和斷枝了。這時榮兵是最緊張的。他一邊干活兒,一邊用眼角余光瞄著主樓左拐角的位置,期待著那個身影的出現……

果然,時近中午,鮑尼斯管家在樓拐角那里出現了。見他背著手走了過來,榮兵扭頭遞個眼色,兩名相聲演員就出場了……

「嗨,托尼,這一上午可真累呀!」

「是呀切里,可咱們累死也沒用啊。」

「那是為嬸魔呢?」

「你想啊,這些樹上枯死的樹枝樹葉被風一刮,還會不停地掉呀。」

「對呀!我咋沒想到呢?那該腫麼辦逆?」

「這可就莫辦法啦,咱們又不會修剪樹枝……」

榮兵低頭听著牙都快咬碎了!

「瑪丹娜!你倆的口氣還敢再假點嗎?」

他偷眼向那邊望去……只見管家慢慢走了過來,站在幾棵掉了不少枯枝和樹葉的果樹下抬頭看了會兒,皺眉想了想,轉身走了。

晚飯的時候,榮兵端著一碗粥剛想進屋給老德克送過去,卻見臉色蠟黃慘白的老德克疲憊至極地走了出來,一坐在餐桌前。

榮兵把粥碗和勺子放在老德克面前,左右看看,低聲問︰「你現在是病人,應該躺在床上吧?」

老德克搖搖頭︰「不敢躺了。那混蛋圖夫說了,明天再不好就再給我放血。三次準好!」

「他今天給你放了多少?」

「不知道,小半桶吧。我法克他外祖母!還特麼三次?再有一次我準死!」

「那你還是趕快好了吧!」

榮兵打了個哆嗦……他想起後世的米國總統華大人,那位不就是被瘋狂地放了2300多CC的血之後騎鶴了嗎?馬彼得原來西方醫學的祖上這麼恐怖啊?榮兵趕緊打斷了思緒的漫游,問正事要緊……

「內個……咋樣了?」

「嗯,通了。我差點沒趴坑里起不來!你們那邊呢?」

「還不知道。鮑尼斯注意到這問題了,我估模……有可能!」

「那就只能等了。地形呢?看到了嗎?」

「看到了。下午瞭望樓朝下面要水時,小托尼搶著送去的,在上面都看見了。」

「他們不會懷疑吧?」

「不會。誰也想不到上去送個水能有啥不對。」

「那後牆外是怎麼個情形?」

「只要跑過六七十呎的草地,就能鑽進一大片香膏木林了。」

「太好了!上帝保佑吧明天可千萬要有剪枝工人來呀……」

8月14號上午。

老德克的祈禱果真靈驗了?大概上午十點多鐘,一個修剪樹枝的工人搬著一架白色長木梯朝果樹林這邊走來……在七個人的眼中,這人是扇動著翅膀飛過來的——因為他是天使!

中午休息的時候,幾個人佯作無事地稍稍遠離了衛兵和眾人,坐在樹下開始小聲商量……

螺絲腿兒強抑著興奮壓低嗓子說︰「太好啦!今晚可以行動了吧?」

榮兵卻有點憂心地問︰「船長,這個工人晚上不會把梯子帶回家吧?」

小托尼搶著說︰「放心,肯定不會。海奧莊園附近就沒有人家,這個剪枝工人肯定是從聖胡安找來的。如果每天搬著梯子從家到莊園再搬回去,那還干啥活兒了?他晚上肯定得住佣工們那院子。」

「那他晚上會不會把梯子搬到那院子去?」榮兵還是憂心忡忡。

「這個……」

這問題像盆涼水,把所有人一上午的興奮給澆滅了大半。是啊,這就得看莊園對奴隸的戒備程度了,換句話說——這問題只能交給上帝了。

「簡單哪!咱們晚上把梯子偷出來不就得啦?」阿爾比從來就沒說過一句人話的記錄,仍然被自己頑強地刷新著。

「閉嘴黑驢!佣工的院子在前庭西邊,跟咱們院子隔著空曠的大草坪,四面全是瞭望樓,還有衛兵在院子里不停地轉圈兒巡邏,偷個屁你偷?」

罵完之後,老德克似乎是為了提振一下大伙的士氣,果斷地說︰「不過,我相信上帝絕不會站在摩格韋一邊!今晚照計劃行動!我想他們肯定不會想到把第二天還得繼續用的梯子,非得費勁巴拉地搬來搬去!」

「還是不行,船長。」榮兵無奈地又是一盆冷水。

「又咋了?!」

要不是那邊有衛兵,老德克幾乎要吼出來了!大伙這幾天壓力太大了。

榮兵無奈的指指身上的衣服……

「史密斯?」老德克瞪著眼楮問。

「這身雅士白的衣服,晚上容易被瞭望樓上的哨兵發現。如果只有一兩個人,那說不定還能趁哨兵沒注意蒙混過去。可咱們這一大幫人,一走一大片白花花的……哨兵只要不瞎,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我法克!」老德克揪著自己的頭發都快瘋了!「那不全白忙活啦??」

「不是!按照慣例,摩格韋這個有潔癖的人到來之前,莊園會在頭天晚上發下另一套洗干淨的衣服,咱們另一套是灰黑色的,只要不是太明亮的月夜,肉眼就很難分辨了。這幾天都是陰天,最好後天也是。」

「可這套衣服才換上幾天,你確定莊園肯定會再給換上另一套黑色的?」老德克似乎不敢全信。

「我確定!因為按慣例就是這樣,再說……想讓它髒得不能不換也不難吧?嘿嘿。」

8月15號上午。

老德克一邊在一株剛修剪過的海紅豆樹下撿斷枝和落葉,一邊驚喜地小聲問︰「羅賓,你確定梯子昨晚就放在那兒沒動?」

「確定!昨天咱們收工之前,,剪枝工已經去吃飯了,我就在梯子下面劃了條線。今天早上咱們來時,剪枝工在和花匠說話。我借機去查看了一下,梯子還在原來的位置,昨晚肯定沒動過!」

「羅賓!你可真是聰明心細!了不起!」

「唉!保命唄,這都是給逼出來的。」榮兵無奈地謙虛著。

「看樣子今天樹枝肯定修剪不完,那梯子今晚就應該還在。這麼說……」

「對,只要今晚那套灰黑色的衣服發下來,咱們就可以行動了。也只能行動了,因為就這一次機會!」

8月15號晚八點。

七個人穿上剛發下來的那套灰黑色亞麻布衣服,在大木屋後召開了在海奧莊園的最後一次「例會」。

老德克又恢復了英國男人慣有的冷靜。

「……全部計劃就是這樣,大家再想想還有什麼需要補充。」

榮兵開口了︰「還有兩個細節要說說。」

老德克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一個是梯子顏色太白的問題,容易被瞭望樓上的哨兵發現。今天晚上收工前我從蔬菜園那邊弄了不少黑土,偷偷放在梯子不遠處的阿基果樹下面了。收工前我又特意打了兩桶水也放在那兒。到時咱們動作小心點,把黑土和成泥涂到梯子上,這樣梯子就不會反白光了,在這樣的夜里,哨兵很難看見。」

「羅賓,你……」老德克似乎無語了,沖榮兵豎起了大拇指。「還有什麼?」

「我仔細觀察過了,咱們最佳的逃跑地點,就是在那棵最大的金龜樹東邊。因為樹冠能擋住西邊瞭望哨的視線,而這棵樹的位置又離東邊的瞭望哨挺遠,那里最不容易被發現。」

「羅賓,我得說,要是沒有你,我們或許根本就跑不出去!」

老德克這話挺誠懇的,明顯不是客套。大伙此時望向榮兵的眼神也多是驚奇和贊賞。當然,也有根本听不懂的。

老德克長長吁了口氣︰「好了,我想,那應該就沒問題了……」

但是怎麼可能沒問題呢?這世上的事兒從來都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只要你們的團體中有那種「是非人」存在,攤上壞事的機率立馬狂翻3.14倍都不止!

所以你瞧,阿爾比又出場了……

「總督,那咱啥時候告訴他們行動計劃?」

老德克幾個人瞬間就驚呆了!

「誰?告訴誰??」

「那些人唄?咋……」

「誰他媽跟你說要告訴那些人的?誰?!」老德克拼命壓低了嗓子怒吼著!

「可我想……到最後總得告訴他們哪?嗯……很多人一起跑,這樣我……嗯,我們才更安全嘛。」

除了胖貝格,所有人都明白了!

阿爾比這黑魔才不是出于什麼「讓更多人奔向自由」的好心腸呢。他他媽的就是出于愚蠢的自私心理!只要一大幫人一起跑,就算真有衛兵追來,他也自信他那兩條壯驢腿能跑過所有人。他就是那種「獅子追來了跑得最快的角馬活到最後」的愚蠢算計!

榮兵強壓怒火低聲質問︰「厄格汶先生!你知道夜間巡邏兵在院子里走一圈是多少英里?用時多少?而我們只有多少空檔時間可以利用嗎?」

「傻牙?不懂!你史密斯?」阿爾比翻著大白眼球子,一副弱智得相當有脾氣相當有個性的樣紙。

「沒時間給你解釋!我只告訴你,咱們七個人時間都未必夠!只能看天意!」

「那你不早說!再多一個人總沒問題吧?」阿爾比一副「反正我不懂」的模樣梗著脖子說。

「哪個人?」老德克眯起針尖一樣的眼楮盯著阿爾比,同時開始慢慢起身……

「泰布斯唄,他……」

「要壞!」老德克低吼了一聲就朝木屋前頭跑去!

十分鐘後……

太懸了!老德克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怒視著阿爾比,恨不能一刀捅死他!阿爾比還是沒完全明白咋回事,只是不敢再吭氣了。

在如何處置「泰布斯?格印」和那個被切里用鞋子砸過的「吉歐士格?艾斯比」的問題上,大伙發生了點小爭執。或許是出于整個越獄計劃都需要倚重榮兵吧,老德克最後尊重了他的想法,沒弄死這倆貨,只是把他倆堵上嘴捆起來塞床底下了。大事將臨,此時千萬不能內部鬧分歧。何況也沒時間為這個爭執扯皮了,夜越來越深,行動即將開始……

今夜尚好,無星無月。風雖然沒有榮兵的驚魂之夜那麼大,卻也在不大不小地刮著。

憑感覺應該是後半夜兩點鐘了,小托尼先悄悄開門溜出去,在院子里觀察了一會兒,就回身朝大家招手。七個人貓著腰,慢慢向後院躡手躡腳地走去。

拔開後院牆根一大叢茂盛的柱花草,一個洞口就露了出來。這都是用Mad Dog一刀一刀地在泥土地和大圓木上硬挖出來的!要不是瘋狗這種在海豹突擊隊選佩刀時經歷過變態的考驗,擊敗了所有參選名刀的家伙,換上這時代的任何刀具都沒法完成這樣的工作量。

七人用最輕最慢的動作相繼鑽出了洞口,趴在木牆外的草叢里沒動。一直等巡邏的衛兵從他們面前四十呎的地方向左拐過去走遠後,七個人才開始朝巡邏兵相反的方向,以一個又一個花壇和花叢草叢做掩體,輕手輕腳地慢慢向後園模去。

和大伙的判斷一樣,這里畢竟只是個莊園,不是戰區,又從沒出過事兒。所以瞭望樓上的哨兵也沒那麼變態,不可能在這樣的深夜還時刻瞪大了眼楮四下里警惕地觀察。那些哨兵此刻就算沒睡著,估計也是縮在大衣里迷糊著呢吧。

一切都在按既定的計劃進行……幾個人模到了後園,在暗淡的夜色里,果然看到那架白色的木梯挺顯眼地立在阿基果樹下。貝格和切里立即動手,把榮兵事先準備好水和黑土緩慢無聲地和成泥。幾個人又一起把黑泥慢慢地往放倒的白梯子上涂著。

風不時嗚嗚地刮過,無星無月的夜就像在酣睡。遠處瞭望樓上哨兵的馬燈朦朧如一點鬼火。按照事先的規定,所有人都緊閉著嘴不許出聲,一切交流靠手勢。榮兵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真怕胖貝格或阿爾比這倆憨貨一個不小心「嘎巴」一聲踩斷某根樹枝!還好,一切都在無聲中順利地進行著。

榮兵在前,貝格,阿爾比和螺絲腿兒三人抓著梯子,其他人跟在後面,慢慢向那株金龜樹方向溜去。

到了榮兵選定的那個位置,老德克蹲下來四下觀望之後不免點頭贊嘆。這個羅賓真是太詭了!這個位置選得絕佳。甚至可以說,整個海奧莊園里最佳的逃獄地點恐怕也就是這個位置了。梯子放在這里,右邊的瞭望樓被樹冠擋著看不見他們。左邊的瞭望哨樓離這兒又太遠,除非特意盯著這里,否則根本看不清他們。

涂滿黑泥的梯子被豎起來輕輕斜搭在牆上,高度還差了點,梯子大約17呎,圍牆高近23呎。但踩著梯子最上面的一格,除了小托尼之外,其他人都能伸手扒到圍牆上沿了。于是螺絲腿兒第一個,之後是小托尼,老德克,阿爾比,切里,榮兵,最後是胖貝格。上去的人都蹲在牆上往旁邊走,給後面的人騰地方。等所有人都上來了,榮兵小心地拉著事先系在梯子上的布條,緩慢無聲地把梯子拽上來。再小心地從牆的另一邊把梯子放下去,斜靠著牆架好。

然後是胖貝格最先下去,到了地面之後就用力扶住梯子。眾人一個接一個慢慢地爬了下來。幸好今夜有風聲幫忙,否則這些人的動靜怕是早就驚動瞭望樓上的衛兵了吧?

出了高牆之後還是不敢跑,大伙蹲下來拎著梯子,在陷沒膝蓋的草叢中慢慢向對面的香膏木林蹭了過去。

一直到全部進了樹林,把梯子藏進草叢里之後,所有人才渾身汗透地慢慢站直了身體。老德克不出聲地指了指切里,切里點點頭,四下辨認了片刻,然後用手指著一個方向。老德克也點點頭,終于壓低嗓子吼出了今晚都快憋爆了的那個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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