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臥底?

「查到什麼了?」陸白問莊錦衣衛。

莊錦衣衛搖了搖頭。

「在西水關,關監司的官職是買來的眾人皆知。他平日里也舍得花銀子,所以辦事兒能力雖然不行,但下面的人都還跟他湊合,所以呆在西水關監司的位置上一直沒出岔子。」莊錦衣衛表示,水關那邊的上下官兵給出的信息有限,除了官職是賣的,沒有什麼異常的。

「不,不對。」陸白覺得莊錦衣衛說的不對。

還應該有異常的。

「關監司買個官兒不是為了過官癮,據我所知,這水關是個肥差,這關監司應該利用職務之便撈了不少,為不少人開了方便之門才對。」陸白說。

莊錦衣衛覺得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這不是咱們南鎮撫司的能查。」

若北鎮撫司去的話,估計還能查出個一二,他們南鎮撫司的過去,人直接能嗆回來。

南鎮撫司監查的是錦衣衛,不是百官。

陸白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他站起身,「那就只有一條線索了,把這個黃俊生錦衣衛揪出來。」

莊錦衣心說本來就只能揪錦衣衛出來。

然而,方千戶翌日為陸白帶來的消息很不好,「這叫黃俊生的錦衣衛,他城西千戶所的錦衣衛,是個總旗,我今兒早上去千戶所找人的時候,他們千戶告訴我,黃俊生已經有日子不見了。」

「不見了?」陸白放下手里的茶葉,揉了揉太陽穴。

昨晚上玩兒太嗨,不止顧清歡下不了床,他身子都有點兒吃不消,主要是睡覺遲了。

方千戶點了點頭。

他的精神也不大好,昨兒被那彪悍的小翠姑娘折騰的骨頭差點散了架,唯一慶幸的是白天開始的,所以今兒早上還有精力爬起來去查案子。

陸白抬頭狐疑的看著方千戶,「老方,不會是你辦差不力,北鎮撫司阻撓咱們辦案,找的托辭吧?」

「冤枉!」

方千戶急忙說,還從懷里取出一張函文,「這是西城千戶所報上來的,托我們查一查黃俊生總旗的失蹤。」

陸白接過公函,上面有千戶所的印信,也的確提到黃俊生在三四天前失蹤了,後來再沒有見到過他的身影,他的手下去家里找了,得知他已經失蹤七八天了。

有一說一,這案子的確歸南鎮撫司管。

不止錦衣衛失蹤,錦衣衛無故死亡等凡是牽涉到錦衣衛的案子,都由南鎮撫司查。

「現在一個案子沒破,又多了一個案子。」方千戶在旁邊說。

他很高興。

至少這樣,陸白就不會因為沒有案子,盯著他的一畝三分地兒了。

「也有可能是兩個案子,關監司和黃錦衣衛失蹤的時間相差無幾,他們又湊巧在一起,這可不是巧合。」陸白說。

方千戶上前一步,「大人,你覺得是這兩個人一起遇害了?」

陸白搖頭,「暫時不確定。」

他把公函收起來,讓方千戶領上莊錦衣衛去西城千戶所,還有黃錦衣衛家查一查,看這位黃錦衣衛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方千戶領命趕忙往外走,深怕陸白也跟著去,那樣他又得自掏腰包。

可惜,他走遲了。

在他走到門口時,陸白提醒他,「記得清莊錦衣衛他們吃飯——」

不等方千戶開口,陸白又道︰「我這是培養你的,馭下之術可是一門學問去,千萬要舍得花銀子去籠絡人心,要不然以後本官升官了,你拿什麼執掌南鎮撫司。」

方千戶信了他的邪。

沒銀子,他就執掌不了錦衣衛了?

啊呸!

方千戶醒悟過來,誰要執掌南鎮撫司了,一個清水衙門,銀子都撈不到。

他把陸白的話當做放屁,領人去查案了。

不過,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決定請莊錦衣衛他們用飯,畢竟陸白的話說得對,得用銀子籠絡人心,這樣才能搶班奪權,讓陸白寸步難行,繼而讓他報仇不是。

當然,這個計劃還略顯粗糙。

因為方千戶還沒想明白,讓陸白從南鎮撫使的位子上退下後,他怎麼給兒子報仇。

打,他肯定是打不過的。

陸白沒有出去查案。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著一柱光線從紙糊的窗戶落進來,照耀著灰塵,在他的桌子上空跳舞。

關監司消失的理由有很多,畢竟他有銀子,當水關監司盤剝過不少商家,官兒也是買來的,這些個但凡有個閃失,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搭上一個錦衣衛,這里面的水立刻變深了。

有可能是倆人中一個得罪了人,別人摟草打兔子,順道把另一個人收拾了。

也有可能他們在合謀什麼事,被人給殺了,陸白不由地想到了關監司夫人提到,黃錦衣衛和關監司室內密謀時提到過銀子。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倆人還都活著,他們只是雙宿雙飛了。

想到這兒,陸白有了一個疑惑。

據關監司夫人說,老關以前是個純粹的商人,他怎麼認識黃俊生錦衣衛的?當官以後認識的,還是買官之前認識的,若是買官以前,老關買官的路子是不就是黃錦衣衛介紹的?

這買官不同于買白菜,還是得有一些門路才行,

陸白搖了搖頭,看來還得去一趟關監司家,查一查有什麼線索。

他剛站起身,南鎮撫司衙門進來一些人。

宮里來的。

為首的是白鶴鄉大太監,就那位皇上身邊的貼心太監,對陸白推心置月復的那位。

「陸大人,皇上請您入宮議事,請吧。」白大太監笑眯眯的。

天大地大,暫時皇帝最大。

陸白只能點了點頭,上了衙門口的馬車。

馬車很寬敞,在中間有一張桌子,兩旁的椅凳用柔軟的東西包了,坐上去很舒適。

陸白坐上去席地而坐,伸了個懶腰,心想這車子真不錯,改天他也得去弄一輛。

白大太監很快進來作陪。

他笑呵呵的,變戲法似的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食盒,把一壇酒,幾道菜擺到桌子上,「陸大人,這是宮里御膳房做的幾道下酒菜,這是蘇州特供的玉樓春,您嘗嘗。」

陸白受寵若驚,能讓大太監這麼細心周到的服侍,那可是皇上的待遇。

陸白接過銀筷子,望了望桌子,全是他喜歡的菜,估計是上次在宮里用飯,白大太監記住了,「老白,你有心了。」

白大太監笑的臉上的這子聚攏在一起,像一朵花,菊的,「這都是皇上的心意,皇上對大人可是很看重的,又是一家人,自然得多多禮遇。」

陸白嘗了一口菜,唔,真是好吃,不僅食材做的精致,口感還十分貼合陸白的口味,尤其拿到魚,魚刺處理的干干淨淨,讓陸白可以大快朵頤。

白大太監笑呵呵地說︰「陸大人,皇上貴為九五至尊,有些話不方便說,但心意還是有的,全在這飯菜中了。」

陸白點了點頭,他領悟到了,的確是用心了。

他揮了揮手里的筷子,「老白,你放心,我會盡職盡責為皇上辦事的,你都不知道,我剛接手南鎮撫司,現在就有兩個案子在查。」

其實是一個案子,原本的錦衣衛綁架案,現在變成了錦衣衛失蹤案。

「對了,老白——」陸白飲一口酒,「你知不道買官的路子?」

「呃——」

白大太監臉一抽抽,接著恢復了笑容,「陸大人,您問我這個,不大合適吧。」

「是不大合適。」陸白點頭。

白大太監湊過來,一股過來人的口氣,「怎麼,陸大人想給人買個官?我雖然沒路子,但身邊的人應該有路子,我可以幫陸大人你問問。」

陸白其實是心血來潮一問。

要是不當南鎮撫使,他還真想給自己買個官,買個大理寺之類的官職,專門審案。

陸白擺了擺手,接著把手頭的這個案子說了說。

白大太監臉又一抽抽,他發現陸白這是真心實意的在辦案啊,這可麻煩了,皇上的心思是他當南鎮撫司,跟北鎮撫司指揮使爭斗,還在錦衣衛楔進去一枚釘子的。

想不到這釘子居然全心全意去釘東西去了。

不過,想到皇上這次請陸白進宮的緣由,他覺得陸白這釘子其實挺稱職的,現在還查案,更是敬業的一批。

他幫著陸白分析,「應該不是為了銀子。」

陸白想說廢話,現在關家沒損失一分錢銀子。

「那就只有仇家,同行,或者有利益牽扯的人了,你剛才問買官——我覺得有這個可能。」白大太監說。

他深居宮中,又在皇上身邊,經歷了不少勾心斗角,太知道為什麼殺人了。

「買官?」陸白抬頭看他。

這其實也是被陸白否決了他的,買官在京城雖不說擺上了台面,但幾乎是一種潛規則了,沒必要為了一個潛規則的東西,把關監司給弄消失吧。

白大太監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了大用處。

他說道︰「陸大人有所不知,這水關監司可是個大肥差。」

他指了指秦淮河的方向。

京城是南朝的頭腦,秦淮河就是京城的喉管,供應著半個京城百姓的吃喝拉撒。

「秦淮河上客貨船常年不絕,白帆如翼,船槳翔舞,每天輸送財貨數以億計,這可都是銀子,而他們進出的關鍵就在水關監司的手里。」白大太監收回手,炯炯有神的看著陸白,「陸大人,這位子可搶手了,難保沒有人惦記,然後讓關監司消失了。」

陸白點下頭,有道理,「所以賣官的還有可能把從自己手里買官的人給弄了。」

這就是俗稱的殺熟。

「也不一定。」

白大太監告訴陸白,買官的路子有很多,賣官的彼此之間也有爭斗。

「還有,坐在水關監司這位子上,那可不是一錘子買賣,那得日月上貢的。」白大太監覺得要是上面不滿意了,也可能換人。

言而總之,就買官這一途,就有許多人想要關監司的命。

「誰讓那是肥差,也是烤架上的肉呢,誰都想榨出油水兒來。」白大太監說。

白太監還有句話沒說,那就是現在沒油水兒,皇上連某些任命的奏折,亦或者有利于某些人的政策折子都不批,上行下效,賣官蠰爵自然很猖獗。

當官位是有限的,買官的人是無限的,于是讓某些人挪挪位子就成了很正常的事兒。

陸白受教了。

他還是習慣小地方了,一時間沒想到一個監司的小官都這麼遭人嫉恨。

陸白又飲一口酒,把話題拉回來,「對了,皇上本次召我入宮是為什麼?」

白大太監樂了,「陸大人會不知道?」

陸白笑了,看來昨天的奏折起作用了。

顧清歡早有預料,今兒早上還迷迷糊糊的鑽在他懷里時,就告訴他皇上會召他入宮,還把應對之策告訴他了,一口咬定重查永樂城追殺陸白母子案,為陸白他娘報仇。

「到時候自會有人居中調停,然後達到你目的的。」顧清歡說話時還閉著眼。

陸白響起顧清歡慵懶的樣子,心里就一陣悸動。

皇宮很快到了。

白大太監下了車後收斂起了笑容,領著幾個小跟班在前面帶路,陸白跟在後面。

陸白這次第二次來皇宮,還是有點兒新鮮的。

他一面走,一面觀察,忽然,目光在偶然瞥見白大太監走路的姿勢後,若有所思。

接著,他又移目看著幾個小跟班太監,見他們走路有一種相同的風格——有點兒像胯下受了傷,走路時,兩腿不由地向外邁,走的是外八字。

但又不是普通人走的外八字,而是夾了蛋那種的緊著的外八字。

當然,讓陸白目光一凝的不是他們走路姿勢奇怪,而是他們的奇怪走路姿勢,讓陸白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奇怪的僕婦。

當日,那個僕婦給陸白送炭火時,陸白覺得她很奇怪,但一直沒想明白究竟什麼地方奇怪,他現在知道了,是她走路姿勢奇怪。

她走路的姿勢幾乎同這些太監走路姿勢一模一樣。

還有她的喉結——

陸白記得這僕婦衣領很高,有故意遮擋,讓人看不見喉結的意思,這也是陸白當時覺得奇怪的原因。

「媽的。」陸白停下腳步,那僕婦是太監!

偽娘裝的挺像啊。

幸好陸白和顧清歡早有戒備。

顧清歡早料到了這些僕人里面有臥底,所以在從晏城出發前,就帶了一批女弟子在身邊伺候。

到了京城以後,他們也是一貫的小心,讓那些在京城雇和買來的僕人全部用作打雜。

即便如此,陸白這些女弟子們也會小心提防她們。

還有芸娘坐鎮酒廬,緊盯著她們。

陸白又是修行之人,日夜與顧清歡笙歌時,念力也可以延伸到四周,讓針落可聞,一切動靜都瞞不過他的眼神,所以他可以肯定,這僕婦還沒發現他和顧清歡的關系。

「還好我前幾天就讓芸娘盯緊這僕婦了。」陸白嘀咕一句。

現在得處理了。

陸白心思一動,把命令傳遞給了他留在顧清歡身邊,時刻不離身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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