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順者昌

做生意講誠信。

陸白始終把這句話放在口邊。

大黑牛以前不覺得,現在卻不得不佩服陸白這句話——伴著預購進行,求購的訂單紛至沓來。

一粒鹽沒賣出去,他們現在快把投入的本錢收回來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個購鹽的訂單都很小,幾乎都是尋常百姓在買。不像提督和錦衣衛兩方勢力,購他們鹽的人動輒以百斤為數。

大黑牛望眼欲穿,期望白狼幫也出現這麼一位主顧。

陸白樂了,「我們這預購就是為了惠及更多的普通百姓,至于那些大主顧,現在他們不是我們的目標。」

陸白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上城區有幾位富商,想要屯鹽,好等明年西廠接掌鹽務後大賺一筆,在錦衣衛和提督處預購後,還在陸白處預購。

他們預購的不是小數目。

就那預購的定金,就超過一天內百姓想要購鹽的總額了。

但陸白拒絕了。

他的理由听起來很可笑,「我怕你的鹽砸手里。」

富商們憤恨的走了。

他們覺得陸白找了個荒唐的理由搪塞他們。至于真正的理由,肯定是白狼幫想自己屯起來,好待明年囤聚居奇。

時間在預購中慢慢推移。

半個多月以後,伴著晏城內越來越多百姓參加了預購,這股熱潮升至頂點——幾乎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私鹽開售。

黑虎幫的人甚至在賭坊開設了盤口,賭誰開售的時間最早,鹽價最低為多少,最高為多少,誰家的鹽價最高。

幾乎所有人都押私鹽價格等同于官鹽。

低于官鹽的幾乎無人押。

大黑牛對此著急的抓耳撓腮。

若不是她身份特殊,而且太過于惹眼,她一定會去賭坊押鹽價最低低于官鹽,好大賺一筆。

不過,大黑牛有這見識只是她有內幕消息而已。

因為,根據常識,鹽價一定會很高。

不為別的,就因為現在官鹽買不到了。

听說在永樂城時,錦衣衛們買鹽都差點沒買到。

足見鹽價節節高是常態。

還有那些富商,他們大批訂購私鹽,不就為了等明年官鹽漲價,好大賺一筆?

既然如此,這些販私鹽的肯定沒有理由把鹽價定的低于官鹽。

不止賭坊這樣認為。

百姓們同樣這樣認為。

不少人已經在等著賣鹽開始後,砸鍋賣鐵付尾款了。

沒辦法,誰讓要交鹽稅呢。

就在眾人期盼中——

交鹽稅的日子臨近了。

越來越多的期待鹽開售。這其中,受到壓力最大的莫過于白狼幫。

預購白狼幫私鹽的人,大多是普通百姓。他們不像那些富商,買鹽是為了屯起來等漲價,百姓買鹽是用來買命的——他們可經不起官府的逼迫。

為此,這些普通百姓把白狼幫在各坊的分舵都圍住了。

浩氣門的弟子不得不出面,幫助白狼幫眾維持秩序。讓陸白堅持到了臨近收稅日子的三天前。

陸白堅持到這會兒,不是為了故弄玄虛,而是為了讓盡可能多的人預購。

可惜,領情的人不多。

所有百姓的耐心在被磨盡,坊間開始流傳各種各樣的流言,如白狼幫準備臨近收稅日開售,好抬價,讓許多預購的人不得不買。還有的人說白狼幫雖然鹽多,但放出來的鹽不多,所以遲遲不開售。

言而總之,流言非常多。

這些流言不是無根而生,提督和錦衣衛的人在其中幫了很大的忙,甚至還對一些細節添油加醋,讓流言十分逼真。

在這些流言的煽動下,百姓們越來越群情激憤,就快要把白狼分舵給拆了。

好在有浩氣門的弟子。

他們看似在牆上,屋檐上或者樹枝上或躺,或臥,或掛著,幾乎片刻酒不離手,但動起手來——

那真是太厲害了。

散播流言的人都有些身手,但都不是這些弟子的一回之敵,幾乎拳拳到肉,掌掌生風,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

讓許多群情激憤的百姓冷靜下來。

晏城的百姓第一次見識到了《酒意》的厲害,記住了白狼幫弟子醉著酒,卻十分靈活、矯健的身姿。

終于,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中,白狼幫賣私鹽了。

各坊的白狼幫分舵在同一時間一起開售。

幾乎在開售的一瞬間,百姓就把門檻踏破了。

好在白狼幫的人早有準備。

弟子維持秩序,售賣的人嫻熟而又迅速的忙碌起來。等他們報出鹽價時,剛才還亂哄哄的分舵,立時安靜下來。

他們以為自己听錯了,「多少?」

白狼幫眾再報一遍。

嘩!

百姓們再次亂起來,這次喧嘩聲差點把屋頂掀翻。

他們不是在憤怒,不是在痛罵,而是在歡呼。

才到官鹽的七成!

「太好了!」

「謝天謝地,咱們可以挺過這一關了!」

「哈哈,我的錢正合適。」

「七成,七成,啊哈哈。」

有一個病臉發黃的漢子在外面听到鹽價後,高興的把他懷里閨女頭上的草標摘了,把她舉高高,又放下來。

「爹,是,是不是不用賣我了。」他懷里的姑娘一臉懵,弱弱的問。

「不用,不用了,我兒不用去給人當牛做馬了。」漢子說著說著,豆大的眼珠就落下來。

落淚的何止他們,還有千千萬萬的圍在白狼幫分舵前面的百姓。

苛捐雜稅猛于虎。

每年不知道多少人因為這鹽稅而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甚至于下大獄,與家人分開,被送到邊關為苦力,修城牆,或者為畜,為奴,從此失去人生的自由,身死殞命而無人知。

這些賣兒賣女,賣房賣妻的人,這些落淚的人,他們不是孬種,他們不是沒想過反抗。

但這個世界不是陸白曾經呆過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農民百姓在活無可活時,有人登高一呼,響應者眾,一人一記拳頭都可以把山河敲碎,把都城踏破,讓那些欺壓他們的人陡然記起他們的厲害。

然而,在這個世界,武功,修行被朝廷,世家,門派把握,他們構建了一套修真支持皇權,遙控世家,世家拱衛皇權,皇權轄馭萬民,借武學或修行而壓迫,吸血百姓的秩序。

在這套秩序下。

百姓有一雙拳頭,有一個反抗的念頭又如何,不會武功,不懂修行,就是集結了上萬人,十幾萬人,來一隊錦衣衛,就可以殺個七進七出。

若來一個修行者,十幾萬人在頃刻間就會被修行者碾成齏粉,比農夫割草還要簡單,還要省事。

陸白有一個形象比喻。

這就相當于一個現代社會,有原子彈的人,在統轄一群還處于用冷兵器拼殺的人。

反抗毫無意義。

只會招來死亡。

普通百姓根本無力反抗這些壓在他們身上的大山。

唯有當順民,唯有任由這些上面的人欺凌,或許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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