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十八章 爭峙

台下人聲鼎沸,一語蓋過一語,滿是嘈雜的人堆里,就有那麼一個與身邊之人完全不合群的家伙在不斷費力地往外頭擠。

瞧他迫不及待又慌里慌張的模樣,似乎對這里的一切都像是面臨鬼神一樣恐懼。

不遠處,一位靜默許久的黑色身影的犀利目光,毫無預兆地掃在了那人身上。

蒙面之下,其眼光中所曝露出的些許殺機,不禁令周遭之人感到一陣後脖頸發寒

高台之上,七位峰主彼此之間臉色各有不同,但最終大多數都在為江陵的獲勝而興奮激動。

可偏偏其中的方泰,嘴唇微微發青,臉色發白難看。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擺出一副阿諛奉承的假笑姿態來面對這既有的現實。

環視四周起起伏伏,萬般喧嘩的人浪,江陵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露出來。

這是一種全身心放松下來的舒適感跟快意感。

他贏了,贏了這分外艱難的一局。

陸子漠,是他迄今為止,唯一一將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部投出之後才險勝的對手。

盡管他現在顫巍巍的身子骨如同散了架一般坐立難安,但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接下來最後帷幕的拉開。

「吳瞳,此間事已了,咱們的賬,也是時候該算一算了!」

此話一出,台上台下瞬間寂靜了,彼此之前互相觀望,始終不明白江陵若道之言究竟何意,要找的人到底又在哪里。

還未待身為一派掌門的雲鶴先行開口,方泰反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江陵,你即便身為主峰少峰主,地位之高可與七位峰主平起平坐,卻也不可在此無端生事。

速速領了七峰魁首的獎賞下台去!門規之下,不分長幼尊卑!」

不管如何,或許眼前這位戒律峰峰主說的有些道理,但觀四周其余六位的臉色,可謂是陰沉的一個比一個厲害。

尤其是雲鶴,此刻他陰冷的臉色根本就不能與之前慈祥仁愛的模樣同日而語。

廣賢峰峰主陶岱沒忍住,側身低聲對著方泰勸道︰

「方師弟,你今日為何如此失禮!師叔他老人家都還沒發話呢,你這般急切的樣子成何體統?」

耳畔響起這麼一番話,但方泰像是壓根就沒有听到一樣,依舊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其余六位的異樣目光。

「江陵,難不成你要蔑視門規?」

站在台上仰望高台的少年,神態自若,好整以暇地凝視著方泰這般佯裝鎮定的姿態。

果然他給猜中了,他越是想讓自己下台,便越能證明他心里有鬼。

既如此,吳瞳對自己的所做所為,定于他月兌不開干系!

江陵所幸完全放開,毫不掩飾地道出自己心中所想,所言之語,字字誅心!

「我看方泰師兄如此迫不及待想趕我下台的樣子,莫非您也識得那吳瞳鼠輩?

或者說,深夜將我引出藥峰,繼而擇一處深洞使我受困于其中,這件事,難不成就是您一手謀劃的?」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

台下的不少弟子就直接傻在了那里,動也不敢動。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兩位峰主之間的口誅筆伐,光是周遭冷酷的空氣,就足以令他們如寒刺骨。

如江陵先前所預料地那樣,方泰果真臉上有些掛不住,輕咳幾聲強作無事的樣子,反倒恰恰能夠說明他心里有所慌張。

「咳咳,江陵,不要以為你是掌門的關門弟子,門規就治不了你!污蔑峰主,你可知自己該當何罪?!」

噗嗤!

江陵一個沒忍住,確是在此間破敗不堪的廣場放肆大笑起來。

許多弟子只當自家這位名聲大躁的小師叔傻了痴了,殊不知台上的少年比在場所有人都看的更加通透,看的更加明白。

「好一個門規,好一個戒律峰峰主啊!

看來這些年縹緲峰的門規確實是松懈了不少,才會出了你這麼一個為老不尊的狗東西!」

懵了,所有人都懵了。

上到地位尊崇的峰主一脈,下到坐在台下老老實實看戲的一眾弟子。

所有人都不會想過身為主峰一脈唯一的繼承人,未來甚至有可能成為縹緲峰掌門的江陵,竟會在如此場合痛罵戒律峰峰主方泰。

如此場景,真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

方泰面紅耳赤,一半氣,一半惱。

「放肆!!!」

拍椅而起的同時,有意釋放出一股極具壓迫的內力,直朝台上的那名少年而去。

江陵身子一頓,後背如同承載千斤巨力,硬是將他的腰身給壓迫得彎了下去,就連兩只腳掌,也踩出了兩個深坑。

雲鶴一觀台下之幕,腦子「翁」得一下,眼神當中毫不掩飾陰狠之色。

然而就在下一刻,當他打算出手的時候,眼楮里面的那個看起來十分倔強的身影竟面對壓迫毫不費力。

一時間,他猶豫了。

「就這點本事嗎?

戒律峰峰主,也不過如此!」

江陵挺直腰桿,傲然屹立在此處。

堅硬如鐵的身軀再加上他那般臨危不懼的堅毅面龐,整個人無形中透彰顯了一股強橫的霸道之氣。

方泰手心一緊,臉上有些掛不住。

堂堂一峰之主,若是在氣勢上輸給了給了一個毛頭小子,那今後他在宗門里必定威嚴掃地。

「哼,死鴨子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一股龐大的內力復又施加,江陵感覺這次遭受到的壓迫,竟比方才還要強上不少。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不能夠讓他輕易低頭。

在場所有人凝望著台上少年面無表情的從容不迫,一時間不由得贊嘆江陵實力的恐怖。

「能夠承受方泰峰主的內力壓迫,小師叔的實力莫非早已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此言差矣,能夠承受如此強大的內力壓迫,足以證明江陵肉身之強悍,外部力量難以撼動。」

江陵心中暗自慶幸︰

得虧當初听黑叔的話,學了這《玄煞經》,不然今日恐怕便要爆體而亡,命喪此處了。

漸漸地,方泰感受到自己的內力稍稍有些不支,不知從何時起,額頭竟已冒出了虛汗,心里也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松動︰

這小子究竟是個什麼怪物,居然在我使出全力的情況下,還能如此輕松!

如此下去,遲早要被迫收手,為今之計,只能提前撤回內力,以防被人詬病恥笑

然而,就在他想要撤回內力的一瞬間,雲鶴毫無預兆卻又理所當然地,出手了。

一股滔天的磅礡靈壓從天而降,不容抵抗,硬是將那方泰給掀飛了出去。

掉落至地面的一瞬間,他腦子還是懵的,但當他起身望向撤回手掌的雲鶴時,頓時了然于心。

方泰立馬朝著雲鶴所在的方向單膝跪地,看上去十分恭敬。

不過,在暗處,他卻咬著牙根,略微撇頭惡狠狠地瞪著身前不遠處的那名清秀少年。

先前只是用內力試探,根本沒有使上殺伐手段。

但是此刻,他只要揮一揮手,便能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他,而且高台上的那位,也決計拯救不了。

「方泰,我念你是一峰之主,今日之事只當你是一時失態,倘若再咄咄逼人,別怪老夫不念你我師叔佷多年的情義!」

話就擺在這里,不容反對。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一派掌門,古今天下少有能與之相較之的一方巨擎,要開始親自出面袒護江陵了。

「江陵,你有何事大可當面講清楚,若你真受了什麼委屈,我與你這幾位師兄師姐自會替你主持公道。」

話音未落,老者飽經滄桑的眼眸斜睨了一眼台上的方泰,緊接著不徐不疾地吐露道︰

「當然,不論尊卑,上到峰主,下到弟子,門規一如既往,任何人都不會輕易放過。」

這話一經響起,方泰瞬時感覺脊背一寒,佯裝鎮定的臉龐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慌。

江陵注視前者良久,此刻心頭不由得感到一陣舒坦。

只見他恭恭敬敬地施禮之後,淡漠開口,將先前吳瞳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和盤托出。

一番震蕩人心的言語過後,不少弟子皆對「吳瞳」這一人物異常厭惡。

此般陷害同門的事情,除了令人不齒之外,更重要的是是敗壞了整個宗門的風氣。

不由分的說,若是此事傳到江南任何一座門派世家里,足以被千夫所指,屆時,宗門的名聲掃地也在情理之中。

果然,高台之上的六位峰主臉色巨變,神情愈發難看,一副想要吃人的狠厲陰煞之模樣,于此刻清晰地展現出來。

風頭漸漸有所偏轉,可以說在場所有人都听信了江陵的這般說辭,可偏偏就有這麼一個不知死活的家伙還在作那蒼白無力的解釋。

「或許那名叫做‘吳瞳’的弟子只是無心之舉。

機緣皆伴隨著風險,江陵師弟自己不小心墜入深洞被困,沒能尋到蛇煌玉,也是他氣運不足的緣故,怨不得旁人。」

聞听此言,江陵一下子被逗樂了,但是,兩只燦若繁星的眼眸里隱藏的殺氣,卻時隱時現。

「好一手‘顛倒黑白’!

方泰師兄執掌戒律峰十余年,一張鐵嘴,一雙伶牙俐齒,難不成就是你身為峰主之位的底氣?!」

「放肆!!!」

方泰氣急敗壞,臉皮鼓脹的通紅,顫抖的手指點向江陵,泛白的指關節在這一刻清晰可見。

「這僅僅只是你的自說自話,空口無憑,沒有證據,又有何人肯相信你所言非虛?!」

「證據?!呵呵,事到如今方師兄還想要什麼證據,若真要證據,便讓那吳瞳出來與我當年對峙!」

兩人氣勢洶洶,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可偏偏在這時,一道如同從九幽黃泉歸來的聲音在此刻突然乍現,驚得一眾弟子驚魂動魄。

「不就是想要證據?證據,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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