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不想曉之以理,侯爺啥理不懂,她只想對他動之以情。
她對他的確有情,她說的偶遇、搭救也都是真的,包括一見鐘情,讓她飽經風雨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一抹亮色。
她想安定下來。
她做過伯爵府的姨娘,因為無所出而被賣到了青樓。
但生不出的並非她。
「所以娘子是為了保留他的顏面寧願被賣?」侯爺覺得不可置信。
「女子的命運幾時由自己掌控?侯爺若不信去查查便知,那人有沒有子嗣。」
那人是開國功臣,但卻只被封為伯爵,原因就是他曾在別國任過頗高的職位,後來因為對政策不滿才來到吳國,效力于吳王。
吳王雖然提拔他,卻又覺得他「一臣侍二君」是個污點,因此只封了個伯爵打發他。
這本讓他足夠抬不起頭,若還讓人知曉他無法生育,那將是毀滅性的。
築聲再次響起。
不知那樂師身在何處,所奏之音總是似有似無,不會攪擾兩人談話,更不會讓人忘記它的存在。
侯爺側耳傾听,發覺曲調變幻莫測,先乃變之聲,悲涼淒婉,後復為羽聲慷慨激昂。
他不由得想,縱使一把好築、一名高人,可這花前月下、紅男綠女,又非高漸離于易水送別荊軻不復還,此情此景擊此曲莫不掃興?莫不「文不對題」?
可細細酌之、緩緩品之,方覺著比之鳳簫鸞管免了些俗氣,更為開場那柔美至極的舞姿添了份英氣。
「此女不可小覷。」他如是思慮。
天下紛亂,「正教大行,一郡清平」在權貴把持的朝政里全腐化成了「買官賣官、官商勾結」的暗箱操作。
身處其中要麼迎合、要麼退出,難以獨善其身。
對此侯爺一貫不屑,更格格不入,遂稱病、辭官、回鄉,春夏讀書,秋冬戈獵,干脆圖個清淨。
但回頭看看,「男兒志氣」、「將來」,當真漸忘了,今日被這舞姬猛然提醒,侯爺內心為之一顫。
「兒子就是將來。」
「娘子怎麼保證一定生兒子。」
「我保證不了。」
「那你有說包生兒子?」
「一個不成,可以二三四五個。」
「你……」
侯爺倒被她逗笑了。
「侯爺笑什麼?」
「覺得你倒是直言不諱,什麼都敢說……」
「再不說便沒有機會了。」
「罷了。」侯爺無可奈何,說道︰「你先告訴我你姓甚名誰。」
「人們都叫我徐娘子。」
「徐娘子?」
「是的,出生時滿屋金光閃閃的徐娘子。
「金光閃閃?」
「大師說我是中宮之命。」
「中宮之命?」
「說我會入主中宮母儀天下。所以,誰娶了我,誰就是……」
「住嘴!」
「侯爺怕了?」
「怕。」
「侯爺這麼膽小?」
「這不是膽小,是要對君主忠誠。怎麼能有謀逆之心?」
侯爺憶了起來。
上年青城刺史聯合地方豪強謀劃「廢帝立侯」,中途曾邀他參與,他一口回絕。
當時有好事者罵他不識時務,結果開春「義舉」便敗露,一干人等被朝廷派兵剿了個干干淨淨。
「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