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關心則亂

「你醒啦?」顧言北起身揉了揉眼,「我去給你倒杯水。」

宋客枝張了張嘴,想說不用,結果卻發現喉嚨像火燒的那般干冽,抬起的手又放下,靜靜等著她小心端著一次性水杯遞來。

「水有點燙,你要是覺得熱的話我再去倒點涼的。」

「沒事。」宋客枝指月復踫上杯壁,溫熱的水順著食道滑下,滋潤了干澀的喉嚨。

他上下動了動喉結,露出個戲謔的笑,「怎麼突然溫柔上了,北哥,這可不像你。」

對方听了這話,先是愣了愣,不僅沒變得像之前那樣活蹦亂跳,反而低下了頭,「因為我害你受傷了。」

宋客枝苦笑,「你怎麼害我了?再說了,是我把你叫來樂器店的,真要說也是我沒保護好你。」

「可是,」顧言北聲音細細軟軟的,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執拗,「如果那時你沒護住我的話,不會傷得像現在這樣嚴重。」

宋客枝徹底無奈了,這小姑娘一旦倔起來幾頭牛都拉不回來,到底得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她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現在這樣,他真的太不習慣了。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顧言北的眼里空洞又迷茫,帶著一股子狠厲感看他,下一秒的不屑和漠然又讓他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她就站在那里,陌生又遙遠。

只有對那個叫韓歲宵的男生,她才能真正卸下防備。

「別對我這麼客氣。顧言北,你要是真的有把我當朋友,就別這麼客氣。」他啞著嗓子說。聲音是連他自己也不熟悉的調子。

顧言北愣了一下,隨後眨了眨眼楮,「你有病吧宋客枝,對你客氣點還不高興了?」

一如既往的暴躁脾氣,宋客枝听著卻很受用,不自覺勾唇笑了。

顧言北罵完這句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模著腦袋笑了笑。

「謝謝。」此時天正漸漸亮起,微薄的光投過窗簾打在她的身側,她听見自己心里那個細小的聲音。

謝謝。

——

宋客枝從前怎麼沒發現某打架超強的小女乃貓居然這麼會照顧人。

生活起居事無巨細,他剛想起來上個廁所就被摁下,絮絮叨叨被念了好一陣。

「你骨折還下什麼床,是不是沒事又想起來走走?宋客枝,我告訴你,沒門懂嗎?沒門!」

宋客枝舌尖頂著腮,非常想說自己其實就是想上個廁所。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人有三急,懂?」

顧言北蒙了一會,突然頓悟了。

天,這個問題她沒考慮到。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能請醫院的男護工來幫忙吧。

于是乎宋客枝被強行按坐在椅子上,還沒反應過來,顧言北就走到了門口那邊,探出來一個頭,「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給你叫個護工,忍一忍。」

宋客枝沉默了。

這你他丫的叫我忍一忍?

宋客枝無可奈何地坐在軟椅上,想起某人的老媽子說教,又忍不住笑意,狹長的眼愉悅地眯成了一條弧線。

顧言北帶來護工的同時也帶來了護士小姐姐,這會人家剛上班,就被叫來剛剛剛醒病人的情況。

被攙扶著上完廁所,宋客枝感覺自己作為紈褲大少的臉面已經蕩然無存。

護士姐姐在外面等著,看著他交待了幾句,「情況沒什麼大礙,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里最好別擅自走動,還有臉上的擦傷,過會我會把醫生叫來開幾瓶藥膏先用著,一定要記得靜養,有什麼事情找護工。」

說完,護士姐姐又看向了顧言北,怒眼圓睜,「你自己也還肌肉拉傷,不靜養還想照顧他,怎麼,他是你男朋友啊?」

宋客枝愣了,張了張想反駁,但又似乎想到什麼東西,終究沒有開口否認。

倒是顧言北急眼了,「我沒有!哎呀我真的……我們只是好兄弟!」

「對。這家伙只是因為愧疚才這麼照顧我的,她這人就這樣,我們只是好兄弟。」宋客枝樂得這家伙回去好好養傷在旁附和道,「快把這家伙帶走,老看著我讓人怪喘不過氣的。」

「宋客枝!哇你有沒有良心啊你!」顧言北被氣得跺了跺腳,隨即感受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瞬間更氣了,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病房去了。

宋客枝看著她氣憤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能不能學會了先照顧好自己再照顧別人。」

——

「把你熬的骨頭湯放的離我遠點,鬼知道那能不能喝。」宋客枝雙手抱胸,一度懷疑某人是想毒死自己。

他知道顧言北傷一好就去熬的湯,但他可真沒有韓歲宵那種視死如歸的決心喝下這碗銷魂絕命湯。

那漆黑的色澤,想想就是喝一口就會死的那種。

顧言北眼瞅著熬得發黑的湯,強行解釋,「護士姐姐說多喝骨頭湯對骨折有好處!」

「那得是骨頭湯。」宋客枝一字一句地說,「你瞅瞅你做的真叫骨、頭、湯?」

那骨頭煮的跟炭塊似的。

「我知道我不擅長做飯啦……」顧言北垂頭喪氣地把湯倒進洗手池里,老老實實掏出手機點外賣。

「只要你不拿那玩意毒死我一切都好說,反正韓歲宵會做飯,以後你賺錢養家,他當家庭煮夫也不錯。」宋客枝聳了聳肩,無所謂道。

「再說吧,現在能不能見面都不知道呢。」顧言北一提起這件事就滿面愁容,忍不住嘆氣。

「瞧你跟個怨婦似的,既然這麼辛苦干脆分手算了,哥給你介紹新的。」宋客枝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語氣一貫的恣意又散漫。

「去你的,誰要像你那樣對象天天換啊。」顧言北冷哼一聲,「我可是很專情的。」

「切。」宋客枝不以為然,「到時候反悔了可別來找我。」

他才不信什麼情比金堅,不過好友的愛情,也只能在心間默默祝福了。

——

六中向來校紀嚴明,顧言北那天無故曠課,把白老師氣得半死,後來出車禍請假,更是把白老師嚇得一口氣吊在嗓子眼出不來。

沈梔這時候和她通著電話,語氣中听得出急得團團轉了,「言北同學,你知道白老師有多生氣嗎?!還有,你為什麼會曠課啊?居然還出車禍了?」

縱然沈梔有滿腔問號和擔心,顧言北一時間也沒想好如何一口氣解釋清楚,這一連串的事來龍去脈挺復雜的。

「其實……我那天出來,是有要必須完成的事,結果趕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踫上一輛貨車失控,撞倒是沒撞上,但是躲開的時候被甩出去了。」

顧言北嘆了口氣,「現在我在醫院,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醫生說最好再留院觀察兩天,到時候我才能出來。」

「車禍?!」沈梔震驚了,「那失控的貨車司機呢?當時開車的是你?你身上的傷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癥吧?!」

她一連串拋出的好幾個問題把顧言北問得發蒙,只能一邊梳理著思路一邊逐條回復,「那輛貨車據說是剎車出了問題,無故失控,貨車司機目前據說在治療下已經月兌離了生命危險;當時開車的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現在跟我一起在醫院里,好起來應該還要一段時間;後遺癥……我想應該不會有吧,畢竟我只是肌肉拉傷和一些皮外傷而已,算是很幸運了。」

「那就好。」沈梔難掩關心之意,「你在的醫院是哪所,明天我去看看你。」

顧言北報了個地名,發現護士姐姐正好敲門來找她去再體檢一遍,就先道了別,掛斷了電話。

想到過兩天就要回到學校面對班主任,她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頭疼得很。

白老師很生氣……唉,到時候說不準要通報批評,太難過了。

想著,她看著眼前擺弄體檢儀器的護士姐姐,嘴里突然蹦出來一句,「有治頭疼的藥嗎?」

護士姐姐停下手里的活,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啊?你頭疼啦?」

頭疼了,不過是精神意義上的,最後顧言北搖了搖頭,說自己剛剛只是隨口一問。

護士姐姐沒多想,畢竟有沒有問題一體檢便知,低頭繼續擺弄儀器去了。

——

這天中午放學,沈梔買了個水果籃去看顧言北。

推開醫院房間的大門,她看見言北同學正一臉滄桑地站在窗邊。

「嗨——言北同學?」

顧言北听到打招呼聲,回過頭來,見是沈梔,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關切的問道,「白老師有沒有說我要被通報批評。」

「不知道哦。」沈梔搖了搖頭,「他當時很生氣,說了一堆注意安全,不得無故曠課的話,具體要不要罰你,怎麼罰你都沒有說。」

「完了,完了啊。」顧言北悲傷地捂住臉,「我突然覺得我的學生時代要畫上句號了。」

「別這麼想。」沈梔拍著她肩安慰道,「白老師還是挺關心你的,我覺得他其實沒有真的怪你的意思,應該不會太為難你的。」

「希望如此吧。」顧言北哭喪著臉,說,「我明天上午就能出院了,到時候回班看情況吧。」

沈梔應和,把手上的水果籃放在桌上,朝顧言北擺了擺手,「那我就先回去啦~今天作業有點多趕時間,抱歉抱歉QAQ。」

還有作業。顧言北一想,自己這幾天好像還落下了很多課,到時候得找韓歲宵一一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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