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的最後一天，天空下起了大雨，訓練取消，所有人回到各自的教室听教官講軍史。
在教室听教官講話可比訓練輕松多了，許多人也趁著這個機會大著膽子和教官聊天，還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什麼的。
談起女朋友，教官害羞地笑了一下，說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就會和女朋友結婚。
眾人紛紛起哄，真誠地祝福這對神仙眷侶。
顧言北朝韓歲宵這邊看了一下，卻發現對方正好也在看自己。
她沖韓歲宵笑了一下，挑眉道，「沒想到這麼嚴肅的教官談起女朋友就像變了個人。」
韓歲宵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視線最後落在了教官身上。
這個男人一談起自己心愛的女孩就笑得格外燦爛，像一朵盛開的太陽花，不斷說著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好多好，跟天仙下凡似的，想想就歡喜。
韓歲宵心里很幼稚地在想，自己喜歡的女孩才最好。
最後一天，眾人想起這一別也許就再也見不到教官，巴不得他再多講些，不料教官越講越興奮，已經開始暢想甜蜜的婚後生活，連孩子要叫什麼都想好了。
顧言北听得笑出了聲，連同著其他的同學一起打趣教官戀愛腦。
時間就這樣在嬉笑中過去，太陽從東邊漸漸偏向西邊，最後一天的時光顯得那麼短暫，所有人相處的那麼愉快，以至于離別的時候紅了眼眶。
但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過客，下午舉辦的宣誓儀式上，所有人在國旗之下敬禮，這里是我們踏足的土地，這里每一天都有人經歷別離，但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無論是為了走過的人，還是認識的事。
最後是學生代表上台講話，顧言北看著台上的韓歲宵，發現這既是也是結束。
太陽升起又落下，而屬于他們的青春，才剛開始。
——
韓歲宵回到家的時候，才剛到六點整。房間一盞燈都沒開，伸手不見五指。
出于對學生的考慮，軍訓的這段時間暫時取消了晚自習。
韓歲宵輕輕鎖上門，打開燈，換了鞋，到浴室里洗漱。
不知怎麼地，滿腦子里都是早上顧言北朝他笑的模樣。
她整個人浸在光里，圓圓的杏眼微微眯起，柳眉上挑，嘴角一咧，就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漂亮得耀眼。
收拾完畢，韓歲宵看了看時間，才七點。
便整理出幾道針對性較強的題目，再拿上冰箱里的蛋糕準備給顧言北送去。
腦海里浮現出顧言北那張看到習題就哭喪的臉，想了想，還是放下了習題，只給她送蛋糕去。
顧言北這邊，由于銀行卡在韓歲宵手里，便想找他去逛超市，買點零食放家里。
所以在韓歲宵開門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正打算敲門的顧言北。
他看了一眼，把手上的蛋糕遞了過去。
顧言北傻傻地接過蛋糕，「給我的？」
「嗯。」韓歲宵點頭，短短一個字卻讓顧言北很興奮，「這家的蛋糕最好吃了，你怎麼知道我正好想吃的。」
韓歲宵嘴硬，「店里在做促銷，隨手買的。」
實際上是他前幾日注意到顧言北提起這家店的蛋糕，特意去買的。這家店生意火爆，為此，還排了很久的隊。
顧言北有幾分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來，把蛋糕放回家後還問韓歲宵可不可以陪她去逛超市。
雖然是詢問，但她死死地抱著韓歲宵手臂，他掙了幾下發現掙不開，只好答應下來。
心中無奈又好笑，她提出的要求，他好像基本就沒有過不答應的時候吧。
——
超市里，兩人並肩走著，顧北言去拿了購物車推著跑，韓歲宵邁著長腿在後頭不緊不慢跟著。
路上時不時把顧言北丟進購物車的零食拿出來查看生產日期，確認沒問題，再放下去。等購物車堆成一座小山後，韓歲宵忍不住皺眉，「吃這麼多可是會上火的。」
顧言北吐舌，糾結了半天，把薯片都放了回去。
出了超市，街尾的小巷傳來一陣騷動。顧言北看熱鬧體質上身，湊近想看看情況。
韓歲宵蹙眉，不太高興地跟在後頭。
小巷里沒點燈，僅靠著月光，顧言北悄兮兮湊近看，發現是幾個小混混在一起搶一個女孩子的包。
顧言北咂舌，心想怎麼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麼沒理想的混混，多大本事啊還搶人小女孩的包。
被搶的那個女孩子眼圈紅紅的，哪怕被混混惡言惡語威脅，也不肯松開包，想必里面裝的東西很重要。
混混被逼急，一點紳士風度都不講，照著女孩的臉就想來一拳。
顧言北頓時英雄主義上身，沖過去狠狠一腳踹在混混身上。
混混沒料到旁邊還有個人，再加上顧言北那一腳是往死里踹的，被踹到在地上的時候齜牙咧嘴，還有點發蒙，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指揮著其他幾個弟兄上前。
顧爺爺早年間白手起家創立顧氏集團時得罪了不少人，為了躲避仇家，專門送顧言北去練過武術，雖然沒有練到能參加比賽的地步，但對付這幾個出手毫無章法混混是綽綽有余了。
顧言北一看這幾個混混要打群架，忙眼神示意韓歲宵快把被搶的女孩子帶走。
韓歲宵沉下臉，伸出手把女孩子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顧言北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混混，回來的時候，手臂上不可避免地帶著淤青。
韓歲宵皺著眉，沒說什麼。倒是被救的女孩站了出來表示感謝，說著說著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顧言北一看，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安慰道，「沒事啦沒事啦，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們哦。」
女孩抬起頭，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楮噙著淚水看過來，顧言北這才看清楚這女孩好像是自己班的同學。
只能感嘆，世界真小。
女同學抽抽搭搭地自我介紹，說自己叫沈梔，說完就一溜煙跑了，完全不給顧言北答話的機會。
顧言北對沈梔的臉沒什麼深刻印象，只記得是班上一個沉默寡言柔柔弱弱的女生，平日里沒什麼存在感，由于坐在自己的前前桌，這才自然而然對其有了點模糊的記憶。
沈梔走後，韓歲宵一言不發拉著顧言北去了附近的藥店買去淤的藥膏。
回家上藥的時候，剛涂上去顧言北就齜牙咧嘴地叫起來。
那架勢，非要把方圓百里的聲控燈都叫開了不可。
韓歲宵繃著臉，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情，下手動作愈發重，「知道痛還要受傷？我以為你不知道痛才敢沖出去。」
顧言北笑嘻嘻地，「腦袋一熱沒辦法嘛，而且就一點小傷，不打緊的。」
「再說，這不是還有韓老師給我上藥嘛。」
韓歲宵上好藥，白了她一眼，「這幾天傷口不要踫水。」
瞧瞧，這語氣，這話，顧言北當場小鹿亂撞，暗自驕傲自己看上的男人是何等賢惠。
送完顧言北回家後，韓歲宵又去洗了個澡。
他一向有潔癖，更何況今天出門一趟還踫了其他人，收拾完畢，上床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
背倚靠在枕頭上，模出手機看了看。
看到微信里彈出來顧言北發來道晚安的消息，才饜足地閉上了眼楮。
一閉上眼楮，腦海中又浮現出顧言北手上的淤青。
心里亂糟糟的，煩躁得厲害。
打開電腦，憑腦中印象查了查那幾個人的信息，發現還都是附近中學的學生。
于是干脆撥通了電話，「喂，王勝，幫我留意幾個人。」
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才「啪」地關了床頭燈，隨手扯過被子，往下一躺，睡了。
周五上午，顧言北便听說了隔壁中學幾個學生打架斗毆被教導主任發現，差點被退學的事。
新鮮的瓜不吃白不吃，正當她迫切地將這個消息分享給韓歲宵的時候，卻發現對方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淡淡地應了一聲，「哦。」便沒有下文。
韓歲宵一向冷淡慣了，對八卦瑣事也提不起興趣，顧言北自然也沒把這件事忘心里去，高高興興地在手機里和黃元曦吃瓜，殊不知身邊坐著的就是瓜的制造者。
昨天韓歲宵讓王勝留意了一下那幾個人，沒想隔天下午他們就去搶劫打架，于是便被王勝拍了下來上傳到教導主任那里去。
只是這消息傳播的速度有點慢，六中的學生直到周五上午才得知這件事。
快上課了，韓歲宵反手蓋上了顧言北還在底下聊天的手機，不動聲色地提醒，「下節是吳老師的課，別玩了。」
顧言北回憶起滅絕師太發火的模樣，打了個哆嗦，迅速把手機藏好，端正坐直。
——
下了課，顧言北趴在桌上無所事事，抬起頭看值日生一下一下擦著黑板，前面坐著的沈梔轉過來看她，食指一圈圈絞著衣角，最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朝她走來。
「顧言北同學，我……下午能陪我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顧言北還以為是什麼事，見她這麼說當然不會拒絕，爽朗地笑了笑，「好啊。」
沈梔窘迫地吞咽了下喉嚨，小聲說，「那，那我能，能叫你言北同學嗎？」
說完，還用期盼的目光小心翼翼看向她。
「什麼？」教室里太鬧騰了，顧言北本身有些耳背，于是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