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式開始上自習。
課下，顧言北還是要做韓歲宵布置的練習題。
前桌的男生程狄轉過來聊天，「喲，北哥，夫管嚴啊這是。」
程狄的性格非常自來熟，才幾天就差不多和班上的同學打得火熱。
顧言北和他關系還不錯，看他如此欠揍就賞了個白眼，「很閑的話這里建議去看看眼科。」
程狄「嘁」了一聲，正想反駁，看見韓大佬正盯著他，瞬間悻悻地轉了回去。
顧言北很是煩躁，因為這些題，她都不太會。
即使韓歲宵已經強調過這些只是考察知識點的基礎題。
但她大多都是連蒙帶猜寫出來的。
她想不出來，索性不再去想，轉而去看韓歲宵。
這個逼他寫題的罪魁禍首，此刻端正坐著，拿著筆認真在草稿紙上演算著什麼。
單調的校服被他穿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卷起的袖口勾勒著手腕，皮膚白皙，骨節分明。
顧言北痴痴地盯著他看，看著看著，嘴角就不自覺上揚。
同樣都是寫題，怎麼他看起來就這麼賞心悅目呢。
她認真看了一會，突然听見有人喊老師來了。
一抬頭，果然看見老師抱著練習進來批改。
于是馬上收回目光，低下頭看題。
韓歲宵輕放下筆，緊繃著的五官柔和了幾分。
顧言北滿腦子都是剛剛韓歲宵認真寫題的模樣，她看看自己手上的題，腦袋頓時全空了。
再過幾分鐘，又恢復了暴躁狀態。
韓歲宵淺笑，把自己演算好的草稿紙推到她面前，「這一步算錯了。」
顧言北看看他的答案，再看看自己的，撅起嘴有點不高興。
韓歲宵嘆了口氣，戳了下她腦門，「雖然步驟錯了，但思路對了，這個細節下次一定要注意……」
顧言北崇拜得眼楮都冒星星了，「韓老師，你也太厲害了吧！」
女孩的喜歡總是表達的那麼明顯，「太聰明了！這個步驟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韓歲宵總是很羨慕她表達愛的能力，只要對一個人產生好感，就會真誠地贊美，從不吝嗇于表達愛。
而他自己，總是很缺少這方面的能力。不知道怎麼表達愛她。
以至于顧言北這麼多年還察覺不到他的感情，還傻傻地認為，他對她僅僅是友情。
只可惜，他沒法對她說愛。
哪怕很深的感情，也只能埋藏在心里。
——
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顧言北拉著韓歲宵去買夜宵。
去黃元曦推薦的店買芝士面包。
推開門，店里播放著藍調音樂，室內燈光柔和，是顧言北很喜歡的風格，像浸在雞尾酒的冰薄荷。
黃元曦介紹時曾說店長是個帥哥，但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帥。
這里的店長屬于那種陽光型帥哥，鄰家大哥哥類型，最吸引顧言北還是他的穿衣風格。
和她喜歡的一位歌手很像。而店里正播放的這首歌，正是那個歌手唱的。
不幸的是，這位歌手在國內比較冷門，欣賞其作曲風格的人寥寥無幾。
頓時，她心中有了幾分遇見知音的興奮。
付錢的時候，顧言北再三糾結，還是問店長是不是喜歡那位歌手，不料他點頭，聲音隱隱透出一絲激動，「我還以為國內喜歡他的很少。」
「沒想到你也喜歡。」店長微笑著將芝士面包打包好，「所以我想，你應該也會很喜歡這個。」
韓歲宵在旁邊，沉下臉，咬了咬唇。
從蛋糕店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夜晚的風吹的人涼酥酥的，很舒服。顧言北去看韓歲宵，卻發現他好像有點不高興。
顧言北從袋子里模出一個芝士面包，「來一口嘛。」
她知道韓歲宵喜歡吃甜食，但很多時候，礙于面子，他不肯承認。
她希望韓歲宵吃了甜食以後，能覺得生活甜甜的。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但她想讓他開心起來。
夜色之下，路燈的光灑在街道，韓歲宵沉默著，一口一口吃掉了面包，臉色終于好了一點點。
顧言北拉起他的手蹭來蹭去，「我們回家啦好不好。」
一路上路燈的光淡淡的，如鋪開一條星空小路。
——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隱隱露著白。
顧言北揉揉腦袋，看手機，哦，六點半。
拉開窗簾，光一股腦透了進來。
洗漱好便听到敲門聲，韓歲宵給她買早餐來了。
這麼體貼入微，要不是她知道他性子冷淡，都要以為已經在談了。
兩人吃完早餐，並肩來到教室。
程狄嬉皮笑臉地湊上來，「北哥，昨天的數學作業借我抄抄。」
韓歲宵充耳不聞，順手將桌上的錯題本攤開。
低頭，一副認真學習的冷漠模樣。
然而，私下暗自咬牙。
顧言北掏出本子丟了過去，「你真夠膽啊，我的作業都敢抄。」
「嗐。」程狄比了個贊攤開作業大抄特抄，「北哥，雖然你自己的錯題率確實高，但韓大佬肯定會給你檢查不是。」
「好啊你。」顧言北氣不打一處來，「還真是給你琢磨透了是吧。」
早自習結束，下課鈴一響，整個教室瞬間沸騰起來。
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連吃早飯的都有。
顧言北和程狄等班上幾個男生湊在一起聊游戲。
聊到一個角色技能問題，一激動差點吵起來。
韓歲宵合上書，冷冷地看過來。
幾個男生瞬間閉上了嘴。
顧言北也不說話了，湊過去撒嬌，「就聊個游戲嘛，再說了我覺得那個技能balabalabala ……」
韓歲宵不說話，臉上表情一點也沒有放松，「昨天的錯題看了嗎？」
顧言北訕訕地搖了搖頭，「沒有……」
別說看了，她連整理都沒有整理。
韓歲宵嘆氣，把錯題本丟過來，「昨天晚上整理的。」
「也不是不讓你玩游戲，你呀，對游戲的上心程度能分一半給學習就好了。」韓歲宵看著顧言北低頭認錯的模樣，不忍心繼續說她，伸出手安慰性地捏了捏臉，「好了，下課就是來放松的，回去再看吧。」
程狄在前面偷偷听，覺得韓大佬這話里的寵溺都快溢出來了吧，北哥真不愧是鋼鐵直女，這麼明顯的偏愛都看不出來嗎？
顧言北接過錯題本，書皮干干淨淨，書頁嶄新。
翻開以後，筆跡干淨利落，是她很喜歡的行書。
每一道題都寫得很完整，錯的原因和知識點的漏缺都標了出來，沒有多余的涂涂畫畫，整齊排列，一看就是很用心整理的。
她想起自己的書，每一本上面都有她不認真听課留下的涂涂畫畫，書頁的邊角都起了褶子，頓時有些慚愧，暗暗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好好愛惜書本。
再看一眼韓歲宵，滿心感動，得友如此，夫復何求啊！
想著想著，就偷偷笑起來，覺得自己賺大發了。
顧言北一頁一頁地翻著筆記，都開始上課了，不僅沒記住一道題，反而滿腦子都是韓歲宵那瀟灑漂亮的字跡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嘆，真是完美啊，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完美呢，太不給其他人活路了吧。
想著想著，她就忍不住戳戳韓歲宵，小聲說，「韓歲歲你字好好看啊，怎麼寫這麼好看的。」
韓歲宵認真听課，眼皮都沒抬一下，「多練。」
在後頭補充一句，「上次給你的字帖，是不是沒練。」
言下之意，是在怪她沒有好好練字。
顧言北想起被自己遺忘到角落的字帖，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練字這種事，她這種易燃易怒的人真的很不擅長嘛。
敲敲書本，韓歲宵提醒她認真听課。
顧言北馬上端坐好，打開課本好好听課。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軍訓的日子。
韓歲宵作為學生代表，要到台上講話。
顧言北在下面安安靜靜地听。心里暗戳戳地想軍訓發的衣服尺碼是不是太寬大了一點。
褲子腿往上卷了兩層，才不至于拖地。
韓歲宵在台上看到顧言北低著頭在台下踢石子，臉上終于有了裂縫，現出一絲笑意，「我的演講完畢，謝謝大家。」
台下開始沸騰，掌聲一片，校長終于宣布解散，每個班由教官帶領著到各自分配的地方訓練。
太陽很大，教官也很嚴厲，顧言北表示很滿意，不想再經歷下次。
在太陽底下練了一下午，連食堂的饅頭都是香的。
無數的學生爭相去打肉湯，顧言北也想喝，但輪到她的時候，一大鍋湯早就被分完了。
這個時候，手端著肉湯的黃元曦就像是天神下凡那般，腳踏這七彩祥雲來拯救她。
顧言北感激涕零，抱著黃元曦大腿不肯撒開。
「嗚嗚嗚太好喝了，肉湯為什麼會這麼好喝。」顧言北一口一口吸溜著，感動地一塌糊涂。
黃元曦對她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很是嫌棄，「真怕哪一天你被人用肉湯拐跑了。」
「哼，才不會呢。」
黃元曦「嘁」了一聲，視線下移，落在顧言北身後突然出現的某人身上，故意問，「那你和韓歲宵現在怎麼樣了？看學校貼吧，你們都進展到訂婚那步了。」
顧言北一口肉湯差點沒噴出來，「咳咳，什麼玩意，不可能的，太夸張了。」
「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兄弟到永遠，兄弟一輩子。」
黃元曦挑眉，心里吐槽道你們哪里像兄弟了。
她見韓歲宵目光沉沉盯著他，嗆了一下，馬上收拾好餐盒，「那啥，我吃完先走了。我們集合時間比較早。」
黃元曦剛走，顧言北就看到韓歲宵坐了下來。
糟糕，剛才的話他不會都听見了吧！
她趕緊低頭啃饅頭，吃得太急差點嗆著。
過了一會，小心地抬起頭，見韓歲宵認真吃飯，暗自松了口氣。
韓歲宵慢條斯理地吃完飯，收拾好餐盒，說，「走吧，集合時間快到了。」
語氣听不出來什麼情緒，波瀾不驚，無悲無喜。
但顧言北知道，他生氣的時候就喜歡這樣，把自己的小情緒隱藏地很好，裝作沒有事的樣子。
她小時候吃過不少虧，久而久之，任憑韓歲宵裝的多好，她都能察覺出異樣。
看他生氣，她心里不知怎麼反而有點高興，主動靠過去，半撒嬌地說道，「那我們走嘛。」
韓歲宵身體一僵，說，「太熱了，別靠過來。」
嘴上這麼說，但也沒立馬把她扒拉開。
過了一會，還是她自己熱的受不了，主動分開，「熱死了，這天氣怎麼這麼熱。」
韓歲宵深吸一口氣，默默地把蹭亂的衣角整理好。
這上面，有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