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惡風撲向喬扮成書生的知府範正林。
眼看刀劍直逼範正林脖子的千鈞一發之際,就見黑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哎呦!」
黑衣人一聲痛嚎。
緊接著,他手中握著的那把刀直落在地。
他的同伙想要沖上來拼命,卻被從窗口處飛入的一只冷箭釘住衣服,牢牢地固定在櫃台上。
範正林聞聲睜開眼楮,快速起身躲在一旁。
原本在範正林身邊昏迷的八個侍從也紛紛睜開眼楮,以極快的速度來到範正林身邊,將他護在身後。
範正林俯視著跪倒在地的黑衣人。
就見黑衣人的右臂和右腿已分別中箭,此刻鮮血正汩汩地流淌而出。
黑衣人支撐著站起身,看向範正林。
「原以為你是個文弱之輩,想不到,你這細皮女敕肉之下,竟有這般城府!」
話音未落,就見從客棧門口處走進幾人,各個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啟稟大人,卑職已按大人吩咐,在驛道客棧處提前埋伏,看準時機放箭。」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百姓」沖範正林抱拳說道。
「好,你這箭來得正是時候。其他人呢?」
「啟稟大人,其他人已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分別防守,此刻已將這客棧團團包圍了。卑職是怕,有犯人會狗急跳牆,硬闖出去。」
「好!來人!將這兩名犯人給我拿下!」
範正林話音剛落,就見眾侍從一起沖上前,將那兩名黑衣人一起按在地上。
「你……你殺了我們吧!」
受傷的黑衣人抬頭看著範正林,眼中滿是憎惡。
「殺你?本官為何要殺你?就算你行刺朝廷命官,本官也要查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再做定奪。」
「狗官!別假惺惺的了!我們刺殺你的事情敗露,你定不會饒了我們。與其被你慢慢折磨而死,不如給我們個痛快的!」
受傷的黑衣男子依舊毫無懼色。
「笑話!在你眼里,本官就是草菅人命之人麼!」
範正林此刻眼中已浮起一絲慍色。
「你們若是被人脅迫才動了殺機,那是情有可原,只要你供出背後主使之人,本官可饒你們不死,並酌情輕判。」
兩個黑衣人頓了頓,而後對視一眼,皆陷入了沉默。
範正林觀察著他們的神色,疑惑道︰
「怎麼?難不成你們還一心求死?」
「實話告訴你,我們這次行刺失敗,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受傷的黑衣人已沒了之前的囂張蠻橫,語氣稍稍緩和了些。
「報!」
一個侍從從後廚處大步而出,快步來到範正林身旁。
「啟稟大人,後廚內發現五具男尸,看樣子,應該是這客棧的掌櫃和伙計。他們死了起碼半個時辰了,已經沒得救了。」
範正林憤怒地一拍桌子。
「看來,你們是罪無可赦!」
他抬頭看向剛剛走進客棧的那幾名「百姓」。
「你們幾個,給我去核查這二人的身份,找到他們的親眷,無論他們的親人在鄉間還是在京城,全都給我帶回來,我要仔仔細細地審,看看他們到底還干了哪些傷天害理的事!」
範正林一聲令下,幾個手下立刻領命。
就在他們要轉身離去之時,受傷的黑衣人卻突然大喝一聲。
「且慢!」
他抬頭看向範正林。
「大人,罪不及妻兒,禍不及家人。如果你是個好官,又怎會以我倆的家眷相要挾呢?!」
範正林冷笑道︰
「你說得沒錯,禍不及家人。但前提是,你的家人沒有參與你的行凶,沒有給你做幫手。現在一切還未查明之前,本官必須對你二人進行詳細的調查。」
受傷的黑衣人急道︰
「我的家人遠在田間,她們對我的事一無所知!」
範正林挑了挑眉毛,坐了下來。
「如果你肯說實話,那我也不必麻煩我的手下去折騰了。」
受傷的黑衣人一咬牙,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伙。
那同伙無奈地點點頭,像是在默許什麼。
受傷的黑衣人嘆息道︰
「大人。我們二人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們有把柄被人捏在手中,我們想不听命也不行啊。」
範正林耐心道︰
「時間還早,你們別急,詳細說來。」
受傷的黑衣男子開口道︰
「我倆本是堂兄弟,家在同安縣下屬的鄉里。家中湊錢為我們兄弟二人買了同安縣縣衙衙役的差職,就想著能有個正當差事謀生。可縣衙里一片黑暗,我們兄弟二人的俸祿本就微薄,還要用僅有的那點銀兩去打點上面的人。」
範正林點點頭。
「各層級縣衙之中有盤剝之事已久,我也有些耳聞。那你二人也不至于听命歹人的話去殺人吧?」
另一個黑衣人此刻突然開口道︰
「怪我。是我一時財迷心竅,偷偷收了義莊守靈仵作的銀子,被發現了,這才被人拿住。」
「義莊守靈仵作為何會給你銀子?」
範正林不解地問道。
「那義莊守靈仵作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她的妹妹是女紅學院的弟子,半年前失蹤了,她便變賣屋田,來同安縣的義莊做守靈仵作,只為找機會與衙役接近,打探她妹妹的消息。我本是負責向義莊運送尸體的,她多次找我打探情況,借機給我銀子。這銀子我本以為收得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是被發現了。」
「原來如此。」
範正林點點頭。
義莊守靈仵作?
莫非,這黑衣人說的,就是那個給他寫信檢舉同安縣縣令的那個仵作?
範正林思忖了片刻,又問道︰
「你們現在可以說了吧?拿住你二人把柄,指使你們暗殺本官的,究竟是何人?」
受傷的黑衣人一臉苦笑。
「大人,我們既然說到這了,又怎會再刻意隱瞞呢?只是……我們是真的不知道那幕後主使的人到底是誰。」
「那怎麼可能?」
範正林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兩名黑衣男子。
「實不相瞞,大人,我當時運送完尸體,從義莊返回到衙門之後,突然被一個紙條砸中。那紙條上寫著,知道我兄弟二人半年來一直暗中收受義莊仵作的不義之財,並留有證據。若我二人不听命,不但讓我們丟了差職,就是家眷也不能幸免。」
範正林聞言眉頭緊鎖。
「那這次呢?那幕後主使之人也是寫紙條唆使你二人刺殺我的嗎?」
「正是,隨紙條一起留下的,還有一包藥。大人,我二人干過的事,不會不認。我們也怕有一天東窗事發,特意將所有的紙條都埋在了一棵樹下,大人若不信,我們可帶著大人去挖出那些紙條。」
範正林站起身,擺手道︰
「不必了,若是現在去搜,定會打草驚蛇。那人既然能發現你二人的把柄,還能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覺地留下紙條,就說明他定然就在縣衙里。當務之急,是不給他準備的時間。馬上趕到縣衙,以免他會提前對證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