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要經風霜 八十、釣龜

作者︰自由的鳶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大慶國都,永安皇城,悠然歲月千載過,盛世清平永安城。

作為擁有八百年建都歷史的永安城,不論是早已煙消雲散的古國秦,還是大慶替周,還有百年前雲龍王朝一鼓作氣打到了距離永安城不過千里的暮箬城,好像朝代更替這類的大事與永安無關,它便如同一位嫻靜的女子,安靜的等著下一位君王的降臨。

李挽玄橫空出世,力挽狂瀾,劉崢即位,百年承平,永安城真如其名字般長盛久安。

仲丘大街上,一片青白二色的建築群,佔地面積極廣,那是儒家學宮的所在。

幾枝寒梅凋零,有桃李飄香,松竹掩映間,蒙童稚女敕的讀書聲悠揚,驚起兩只林間尋食的灰雀,雀兒躍上枝頭,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好像欲與朗朗書聲比高低。

一間寬敞明亮的靜室內,牆壁四周懸掛著不下數十幅字帖,有一筆一劃都力求規矩的楷書,有龍飛鳳舞的行草,有方圓如意的隸書,多是學宮先生揮就,猶以其中一篇《勸學》最為金貴,乃是學宮祭酒董老先生的作品,銀鉤鐵畫,字里行間無不透露出老先生對于儒家子弟的殷切期望。

李廷億手捧一本道門《雷經正法》看的津津有味,猛然間听聞房門響動,手忙腳亂的藏書,一不小心打翻了墨盒,弄髒了才寫的一篇‘逸書’,看見先生踏步行來,又連忙起身行禮,惴惴不安。

王守仁看了一眼李廷億手上的墨漬,笑道︰「不用藏了,我都看見了,為師並非老古董,不通情理,儒道兩家多有相通之處,借他山之石以攻玉,不要本末倒置便好。」

「老夫還沒進門就听到有人在罵我,是誰這麼大膽呀?」

從門外踱步進來個背著手的老夫子,形貌似富家翁,一雙小眼楮都快眯成了一條縫,笑眯眯的問道。

看見來人,李廷億雙手冒汗,身子彎的更低了些,低聲道︰「夫子!」

王守仁雙手平舉,手心貼手背,俯首微揖,笑而不語。

老人坦然受了這一禮,大慶以禮治國,王守仁身為學宮副祭酒,這一禮老夫子受的安然若素。

「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都起來吧。廷億,你呀要好好學學你師父的學問,憑剛才一句話,嘲諷了老夫不說,還明夸暗損的踩了一下道家,王守仁,要沒後面一句話,我跟你沒完!」

老人示意兩人不必拘禮,轉了一圈看了看李廷億的功課,笑著說道。

李廷億悄悄瞥了一眼師父,心中暗笑,他師父王守仁的嘴在學宮是出了名的厲害,號稱‘守得雲開見仁心,氣活死人王陽明」,李廷億還從未見識過他師父究竟這張嘴是多厲害,不過就一些道听途說已經足夠駭人了。

不過據傳儒釋道三家曾有一場論戰,是王守仁舌綻蓮花贏了時任的佛子與道子,僅差一點便讓佛子佛心失守,改換門庭,所以三家中以儒道兩家略微親近些,佛家又因遠在雪原的關系,與兩家多有摩擦。

王守仁並不理會微微一笑,溫和道︰「廷億,學問一事,不全在書上,算起來你已入學宮二十載了,有些東西還得靠你自己去領悟。歸雲學宮的夏侯老先生年事已高,也是該來京城頤養天年了,你且準備一下,即刻啟程前往雲龍,北地戰事頻發,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次考驗。」

李廷億略顯驚訝的看向師父,這個消息來的如此突然,他事先一點準備都沒有,見師父與老夫子都不再言語,李廷億躬身後退,退至門口伸手輕輕關閉房門,就此離去。

「陽明,讓廷億孤身北上,是否會怪我太過急迫?」老人欣賞著自己的墨寶,嘖嘖有聲。

王守仁裝作沒有看到老人的神情,語氣略微不善。

「你是祭酒,你說了算,說吧,又有什麼事需要我跑腿的?」

老人見王守仁語氣生硬,連笑容都消失不見,撓著頭打包票,就差沒拍胸口了。

「你看看你,舍不得就直說嘛,我也知道廷億你傾注了全部心血,他也不能總在你的庇護下不見天日吧?路再平總得自己一步步走過去的。你就放心吧,他一根毫毛都不會有損,要是有個閃失,把我頭摘下來給你當酒壺行了吧。」

王守仁冷笑一聲,根本不在意老人的包票。

「董老頭,每次都這樣,能不能換個花樣,你不煩我都煩了,直說,又是什麼難辦的事需要我跑腿?」

「陽明啊,難道老哥在你心中就只會使喚人嗎?誒,你先別急,有話好好說,我那里還要一壺得自滄瀾海妖的‘藍瑚’,要不要嘗嘗?」

董老夫子見王守仁還是一副冷如冰山的樣子,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壺仙家酒釀,酒壺透明,,壺中酒水呈海藍色緩緩流淌,觸壁而返,如同潮汐,據說乃是人魚一族血液制成,珍稀無比,金貴異常。

王守仁一把搶過老夫子手中酒壺,放至鼻端一聞,一股淡淡的腥氣直沖腦海,卻並不令人生厭,反而腦海經過這腥氣一燻,更顯清明了些。

「董老頭,還有沒有?滄瀾海可不比上一次的九方山,就憑這麼一壺酒就想打發了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要馬兒跑,又不給草,哪有這樣的道理?」

「還是你最懂老夫心思,聞弦歌知雅意,你這一走,那曲子是譜不下去了,吶,別急別急,真是最後一壺了,你省著點喝,這東西好是好,就是容易上火,到時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眼見老夫子話匣子打開便要沒完沒了,王守仁當機立斷直接循走。

「小心九方山,玄元這個老東西圖謀不小!」有心聲在老人心湖響起。

九方山這是要與他比拼縱橫術嗎?老夫子撫須微笑,並未回話,他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老夫子雙手負後,看著那幅《勸學》默然不語,勸人向學為善是很難,總有些人,吃打又不長記性,看來是打的不夠疼。山高水深,下了重餌,萬年的老王八也該浮出水面了。

弈棋一道,先手確實很重要,不過有時一記無理手才是能屠得大龍的關鍵勝負手。

黃矛山,一處幽靜小屋,胡塵伸手擋住刺目的陽光,微眯起眼打量四周。

屋內陳設雙眼可見,極其簡陋,除了些日常用品外,一只半吊在空心竹竿上香氣四溢的陶鍋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胡塵略微一嗅,便已知曉陶鍋中炖煮的是什麼了,不由咽了一下口水,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醒了就穿衣服吃飯,比我預料的晚了一個時辰,看來你小子有的苦頭吃了。」

蒼勁的聲音猛的在胡塵耳邊響起,胡塵大吃一驚,站起身來叫道︰「誰,是誰在說話?」

突然感覺身下有些涼,低頭一看,面紅耳赤,又猛地蹲了下去,濺起水花無數。

一個碩大藥桶中,胡塵眼珠滴溜溜的轉著,全身赤果的他盯著屋外隨風飄動的自己的衣衫,心中思緒萬千,五味雜陳。

見胡塵呆在藥桶中一動不動,老人好似能猜透胡塵的心思般,冷笑一聲道︰「彭莨怎會輸給你這麼個呆頭鵝?你那結丹境是假的嗎?真是氣死我了!」

听的老人言語,胡塵才像突然發現自己還是練氣士一般,御物剛好能在此刻派上用場,什麼東西都沒有少,就連青蓮劍都好好的在衣衫袖口里,穿戴整齊後,胡塵剛欲開口,便被老人打斷話語。

「你的衣衫是彭莨換的,放心,老子還不至于佔你一個小家伙的便宜,吃完飯來後山見我!」

老人頓時沒了聲音,胡塵正不知該如何辦,彭莨的身影出現在小屋門口,一臉幽怨的看向胡塵。

胡塵被彭莨的眼神看的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想到自己的衣服更是彭莨所月兌,豈不是都被他看光了?不由萬分尷尬的招手笑道︰「彭、彭兄,早,早啊!」

彭莨見了胡塵的神情,不由氣笑道︰「放心好了,我還沒有偷窺別人的愛好,也不知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挨了我師父一頓打,卻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胡塵這才明白了,昨日跟他問拳的老人便是彭莨的恩師,落陽神拳齊佑臨,不由哭笑不得。這算什麼?甲子大比都過去幾個月的事了,他上趕著跑來這黃矛山吃了老人一拳,難怪鸞鶴樓里韓源說老人脾氣差護犢子,想到此處不由哭笑不得,這算什麼回事嘛?

「你還吃不吃?不吃就快點,我師父還在後山等著你呢?」彭莨不太客氣的話頓時將胡塵拉回了現實。

胡塵見彭莨語氣不善,瞅了眼掛在半空的竹筍炖肉,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道︰「彭兄,那個,那個吃完這頓不會沒有下一頓了吧?一會不會還要再跟你師父打一場吧?那我還是不吃了!」

彭莨沒好氣的道︰「快吃吧你,死不了!」

胡塵听聞這句話,一蹦而起,不顧猶燙嘴,徒手抓起一塊肉便塞進了嘴里,見彭莨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不由嘿嘿笑道︰「彭兄,你也沒吃嘛?來一起呀,我跟你說,這筍子炖肉啊,不能用」

師父的話猶在耳邊回響,彭莨看著剛才還一幅怕死神情的胡塵,此刻又濤濤不絕的給他介紹竹筍炖肉選用老筍女敕筍的區別,內心有如萬馬奔騰而過。

當初他是怎麼輸給胡塵?彭莨記憶有些模糊,看著胡塵那張喜笑顏開的臉,彭莨突然覺得師父是不是下手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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