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人提議曹操修整寢陵開始,曹昂便由軍部後勤,調到了司空府中。
與之而來的,還有一系列的人事任命。
荀惲本來是曹昂的好友,不過,他最近這段時間,和曹植走的特別近。
因此,他便直接被曹操踢出了司空府的管理圈子,下放到文事部門了。
同時,新晉的司空府主簿楊修,他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這些事情,程陽心里明白。
楊修才氣縱橫、通曉內外,是司空府里年輕一輩之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有時候,就連程陽都覺得楊修這個人十分了不起。
試想,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不僅得到了當世所有官場圈子的認可,還得到了文化圈子、謀士圈子的盛贊。
天下間能有幾人?
就連曹操的老婆,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的卞夫人,對楊修的評價都是︰「賢郎盛德熙妙,有蓋世文才,闔門欽敬,寶用無已。」
盛德熙妙,已經夠離譜的了,後面還有一個蓋世文采。
蓋世文采也就罷了,還有個闔門欽敬。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估計,曹操夜里每每看到卞夫人,都得氣的腦門發綠。
若不是礙于楊修頂流世家嫡子的身份,他早就一刀將他劈了。
現在倒好,曹昂入駐司空府,他也有了正當的理由,開始清理掉他不喜歡的人。
楊修與曹植同為天下才子,二人之間的交情一向很不錯。
曹操為了給曹昂鋪路,自然要考慮楊修的去留問題。
程陽嘆惋一聲,他覺得這些事情不該自己關心的。
關心太多,反受其亂。
可關心也不行,哪位公子能夠上位,關乎到他以後的幸福生活。
如果是曹丕來了,那不用說,自己肯定玩完。
如果是曹植,憑他的性子,估計曹魏集團走不長遠。
太過任意妄為的人,是活不久的。
曹昂吧,就曹昂吧。他的能力均衡,人也還算可以。
最重要的一點,曹昂跟自己沒有太大的過節。他妹妹,就是自己的正妻,這不就是血親嗎?
想著想著,清河公主忽然走了進來。
她望著程陽,詫異的問道︰「你坐在那里,一個人嘀咕什麼呢?」
程陽呵呵笑道︰「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想我了?我看,你是想甄宓那個狐狸精了吧?還有,我怎麼听人傳言,說你和江東的什麼老喬小喬有一腿。」
老喬?人家那是大喬好不好?
再說了,我和大喬可沒關系。小喬嘛,關系也不大。
只不過是氣瘋了她的未婚夫,然後找了幾個得道高僧,天天圍在周瑜耳邊念誦佛經。
「清河,你覺得你哥哥和你那幾個弟弟,誰能得到曹操的青睞?」程陽放心不下,問道。
清河公主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這個?不過,听母親閑聊時候說起,父親似乎除了特別喜歡大哥之外,對曹丕也比較看好。」
曹丕嗎?果然……
他這個人,陰狠有余,仁義不足,在亂世之中,確實能夠活得長久。
而且,他現在去了宛城。估計已經把曹仁給收攏了。
「程陽,你怎麼回事?是不是對我不耐煩了?」清河公主撅著嘴巴問道。
程陽搖了搖頭,正要解釋幾句,誰知,清河公主竟直接扯住了他的耳朵。
「我剛剛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說!那小喬老喬的,究竟怎麼回事?」
程陽笑了笑,說道︰「小喬,是周瑜的。不過,你爹要我氣殺周瑜,所以我就用了這條計策。現在,我連小喬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真的?」
「真的!」
「這還差不多……嗯……嗚嗚……」
長久的窒息後,便是一連串的清鳴。
等好不容易安慰了這個嬌滴滴的小婦人,程陽便來到營寨,找到郭嘉,詢問道︰「最近一段時間,宛城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
郭嘉搖了搖頭,「小程,你指的是哪方面?」
和聰明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郭嘉肯定會明白。
「丕公子,丕公子那里,有什麼消息沒有?」程陽問道。
郭嘉一听,臉色瞬間變得憂慮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周圍,見並無外人,便小聲說道︰「其實,我心里也很納悶。你說,是什麼人,居然上書主公,說要修建寢陵?」
這個問題,就問到了點子上。
修建寢陵,本該是曹操宗族內部的事。
把他拿到書面上來說,就是有人要在這件事情上做做文章,要大家明白︰曹魏的基業,該商量出一個繼承者了。
程陽略作尋思,突然眉頭一凝,反問道︰「你是說,上書修建寢陵的,是宛城的人?」
郭嘉再次搖了搖頭,但他的目光卻異常堅定,「上書的不是,但首先提議的是。上書的那個,不過被人當了槍使。至于幕後之人,多半,多半離不了……」
離不了誰,已經很清楚了。二人雖然沒有說透,但他們心底都知道,一定是曹丕。
「宛城現在,經過這麼久的養精蓄銳,實力已經不容小覷了。淮南一帶,宛城掃略了不少城池,而且,很多地方直接派兵駐扎下了。」
「宛城以北,許都以南,也有好幾座關口要塞,是曹仁的兵馬在駐守。」
「小程,我的意思,你明白?」
曹操帳下幾大兵團,夏侯惇總領後方,是後軍大元帥,總督兗州兵馬。是曹魏集團的最大兵源地,糧草產地。
夏侯淵總督西部大軍,主要負責對漢中、西涼等地作戰。
虎豹騎,駐守許都大本營,堅固河北袁紹。
東邊,眼下交給了關羽、張遼,有于禁,及曹操的幾位堂弟、堂佷坐鎮監軍。
至于南方,幾乎全都把持在曹仁手中。
曹仁,固然不會出什麼問題,他兄弟曹純,也是忠肝義膽的一名猛將。
可現在去了一個曹丕。
一顆小小的種子,一旦發展起來,後果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更何況,這顆種子,還是曹操比較看好的種子。
「軍師,你心里,是什麼意思?」程陽反問道。
郭嘉沒有回答。
程陽也不再多問。
二人心中各有打算,既然不吭聲,那就表明,道不同。
程陽起身離席,笑道︰「說的太多,純費口舌。」
他轉身要走,已經來到了帳門處,郭嘉突然叫住他道︰「長史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