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李承先是騎著馬來的,城內走不快,等到邙山下,已是渾身濕透,汗如雨出。

進了大門,看到宅院中熱火朝天的景像,李承先驚的連汗都忘了擦。

六口大池修的方方正正,連底帶壁貼著灰亮的陶磚。三口深池頂上不但立有龍門架,還用數層麻布搭著厚厚的遮陽棚。

池內整整齊齊的立著數十口鐵箱,可拆可合。北側是數條滑道,再往後是屋舍改建的冰庫。冰制好後,便可順著滑道滑進庫房。冰庫四面都有門,寬有兩丈余,可並排進出兩輛馬車。

院落中還有近百工匠與力夫在建水塔、挖井。大小足有七八口,井口與水塔都建的極高,各裝有腳踏的轆轤,以及懸空的水槽。

一旦開始制冰,就會有力夫踏著轆轤將水汲進水槽,流入水塔。放水停水、水大水小都用水塔底部的閘口控制。

其中專門有兩座水塔盛放的是用來制淨冰的淨水,塔底先用鐵網兜底,後鋪大塊的爐渣,再在上面鋪炭塊。炭塊上鋪黃豆大小的炭粒。炭粒上面,又鋪了一層約小米大的粗砂。

井水入水塔後,會依次滲過粗砂、活性炭、爐渣等,等流到制淨冰的鐵箱中,絕對已是純的不能再純的純淨水。

李承志估計水中的礦物質含量也應該挺豐富,畢竟邙山上的墳不是一般的多……

汲止儲水的也罷,制冰運冰的也罷,這些東西看似簡單,卻讓高湛佩服的五體投地。聲稱若換成他,估計得將半個將作監的大匠請過來才能干的成……

李承先也沒好到哪里去,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三……三四日前,你才稱剛租好了宅院,甚是荒涼?」

「有高湛在,便是數日修起座樓來也不奇怪!」

李承志嘴里敷衍著,心里卻禁不住的肉疼︰這和高湛有個毛線的關線,當然是錢的好處。

就這短短的幾日,已花出去了三十斤黃金。便是往少里算,也絕對能抵的上後世的五六百萬。

當然,如果李承志願意,他可以半文錢都不用花。高湛甚至光明正大的告訴他︰這些花廢,完全可以走公賬,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因為這制冰的主意是李承志出的,就算當做酬勞,也該遠不止這麼多才對。

李承志只是冷笑。

到時若是看到賺的太多,皇帝萬一眼紅,稱這冰廠既是用公款造的,自然也是公家的,我怎麼辦?

哭都沒地方哭……

不但如此,包括制冰的力夫、工匠,售賣的幫閑、收錢的帳房等等,他半個官家的人都沒用。高府有就從高府借,高府沒有,他就從集市上雇……擺明了一副堅決不與公家沾繞半文錢的架勢。

其實就是擺給皇帝看的。

元恪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看你順眼的時候怎麼都好,看你不順眼時,芝麻大點錯處都能給你定成大罪。

前司空、華州刺史楊播,也就是楊舒的大兄,被一捋到底的罪名是侵佔了庶民的兩畝水田……

還有奚康生……具體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李承志給忘了。反正就是在他任涇州刺史期間,曾遭御史彈劾,參他「輒用官炭(公炭私用,用的不多,也就百來斤。)」。

照樣,一捋到底,包括爵位!

若是再與高肇做一下對比,感覺這三個人仿佛活在兩個世間?

所以,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以為真是高湛的手筆,李承志嘖嘖有聲,又暗暗驚訝著︰堂弟真是好運氣,這入京才幾日,就與高湛打的這般火熱?

帶著李承先看了一圈,李承志又將他帶進了南園。這里原是賈府後宅,屋舍最多。所以他計劃將自己和李亮等人的住處安置在了這里,順便干一些不好見光的事情。

比如配火藥、造手雷、煉玻璃……

一伙瓦匠正在加高院牆,到時上面還會鋪一層鐵蒺藜。院角的兩座角樓已經建好,足有兩丈多高,到時李睿等人就會在上面探望守衛。

李亮沒來,這座院子暫時用不上。離冰池又遠,施工時不怎麼受干擾,李承志便準備讓李承先在這里操訓樂師。

「這里可以練鼓……這里可以練琴……這里可以練嗩吶……這里可以練簫……」

李承志一間一間的分配著屋舍,李承先卻是一臉驚疑︰「真要在初七演奏宮樂?」

都到這會了,還能有假的?

李承志也很無奈。

別看他弄出了什麼「策劃書」,還要搞什麼「開售慶典」,其實在高肇等人看來,無非就是換了個噱頭。把和尚道士聚攏人氣、搶收信眾的那一套拿來賣冰了。

不看每逢初七的廚會日,郭城內外的那些寺廟道觀門前多熱鬧?

吞刀的、踩火的、鑽圈的、爬桿的、走細索的,以及耍魔術、變戲法的,哪一樣不精彩?

而且老百姓月月都能看三回,月積年累下來,早就沒什麼新鮮感了。便是跟風,也絕對沒什麼效果。

時間又短,還要營造出爆炸性的效果、能使人念念不忘,李承志只能絞緊腦汁的想辦法。

想來想去,也就剩大型的歌與舞了。因為禮制,品級不到一定級別的官員家里都不能演,所以這絕對是稀罕東西。

也就時間不夠,不然李承志都想排一出元魏版的麗人行,而且絕對比後世西安大雁塔底下的那一出勁爆的多。

無它,因為可以穿的更少,遮住關鍵部位,再披層輕紗就行。

不信?

看看敦煌飛天石窟,五涼和北魏時期的壁畫露點的比比皆是,全果的宮宴圖都有。到隋時,舞伎身上的衣服才多了起來……

時間太短。排舞來不及,只能排幾首大型樂曲,而且復雜了都不行。

不過也難不到李承志︰就像作詩一樣,抄不就行了?

「大兄放心!」李承志胸有成竹的說道,「演奏所需的樂器也不會太多,大都以鼓、嗩吶、奚琴、琵琶等為主,只要能請到熟練的樂師,至多三五日就能練熟……」

這是樂器多不多,樂師熟不熟練的問題麼?

李承先手一攤︰「譜從哪里來?」

譜?

本準備讓李承先操刀的,但高文君既然要來,自然就交給她了。不然還得費盡心思的編借口,給李承先和李始良解釋他怎麼會的樂理。

「等高湛到了,譜自然就有了!」李承志隨口糊弄道,「就先勞大兄去樂市挑選樂伎,各樣都請一些……盡量挑熟手,錢不是問題……」

李承志說的隨意,但李承先表示很懷疑。

公孫崇就是干這個的,搜羅了大半輩子,大都被他編進了《禮樂》,禁止民間演奏。便是漏了幾首在民間流傳,又能好演到哪里去?

別樂伎請來了一大堆,最後卻沒操練出來,豈不是又費時間又費錢?

正準備提醒一下李承志,李睿小跑著進了院門,眼神古怪的瞄了瞄李承志︰「郎君,高羽林來了……還有高女史……」

高女史就高女史,你擠眉弄眼做什麼?

「閑吃蘿卜淡操心!」

嘴里罵著,李承志一巴掌就糊了上去。

李睿委屈的想哭︰「還……還有魏娘子……」

魏瑜?

又跑來湊熱鬧了?

李承志微一沉吟︰「正好,大兄也去見一見!」

李承先以為,李承志讓他見的是高湛……

……

高湛總覺的魏瑜不一樣了。

仔細一看,原來是頭上的羊角髫不見了,換成了直髻,還插上了簪子。

怪不得今日的魏瑜如此的安靜?

若是以往,看到園中如此多稀奇的東西,魏瑜早跳月兌起來,東看看西問問了。

原來是滿了十四,到了及笄之年?

「小瑜兒竟到了問親的年齡?」高湛調笑道,「可是相中了哪家的郎君?」

魏瑜臉一紅,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還真是相中了?」高湛好不驚奇,「說一說,看表兄認不認識?」

正逗著他,听到身後的響動,知是李承志來了。再看還有李承先,高湛正了正色,站了起來。

先是同高湛見了禮,又問候了高文君和魏瑜,李承先驚訝的發現,堂內竟沒了聲息?

回頭一看,李承志竟只是朝著高文君點了點頭?

不應該啊?

便是從品級論,高文君也是六品的禮官,李承志怎麼也應該做揖才對。

而且神情隨意之極,就如自己在家中見了妻妾和弟弟一般。

心里驚疑著,李承先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兩樣,只是一眼,他眼皮猛的一跳。

就是換個傻子來,也絕對能看出高文君看李承志的眼神不對勁。

感覺就跟久別重逢的戀人甫一相見,眼中的思念濃的似是要化成水滴出來?

但李承志竟也笑吟吟的,沒有一絲的驚奇的不自然,反而坦然受之?

這兩個是什麼時候看對眼的?

涇州的時候?

李承志啊李承志,這可是高文君……況且高湛就在邊上站著呢?

李承先心跳的就跟擂鼓似的,情不自禁的瞄了一眼高湛。

詭異的是,高湛臉上竟沒有半絲的驚愕和憤怒,甚至連絲不自然的表情都看不到?

高湛分明是早就知道……

豈不是說,高肇也知道?

李承先腦子里一片空白,感覺天都要塌下來的一樣?

這里不是眉目傳情的地方,李承志朝高文君點了點頭,輕輕一笑,又將目光挪向魏瑜。

感覺突然就不一樣了?

這丫頭頭上戴的,是母親送他的那支步搖吧……嗯,及笄?

「哈哈?」李承志呲牙一笑,「竟要嫁人了,許給了誰?」

原本泛著粉暈的圓臉猛的一白,魏瑜上下牙錯的咯吱直響。

你眼是瞎的,認不出這只簪?

「這叫‘貫笄’,貫笄懂不懂?」

意思就是還沒許……

「遲早的事!」李承志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心里暗暗嘀咕︰也真能下的去嘴?

每次李承志說她小,就是這麼一副表情。換成以前,頂多逗兩句嘴,但今日的魏瑜卻不是一般的委屈。

昨晚結了發,我今日便來見你,你瞎了心了麼?

想著想著,魏瑜的眼淚就下來了……

怕李承志又拿魏瑜愛哭調笑,高文君情急之下,低聲怨道︰「郎君!」

這聲郎君,

李承先腦子里一片空白,感覺天都要塌下來的一樣?

這里不是眉目傳情的地方,李承志朝高文君點了點頭,輕輕一笑,又將目光挪向魏瑜。

感覺突然就不一樣了?

這丫頭頭上戴的,是母親送他的那支步搖吧……嗯,及笄?

「哈哈?」李承志呲牙一笑,「竟要嫁人了,許給了誰?」

原本泛著粉暈的圓臉猛的一白,魏瑜上下牙錯的咯吱直響。

你眼是瞎的,認不出這只簪?

「這叫‘貫笄’,貫笄懂不懂?」

意思就是還沒許……

「遲早的事!」李承志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心里暗暗嘀咕︰也真能下的去嘴?

每次李承志說她小,就是這麼一副表情。換成以前,頂多逗兩句嘴,但今日的魏瑜卻不是一般的委屈。

昨晚結了發,我今日便來見你,你瞎了心了麼?

想著想著,魏瑜的眼淚就下來了……

怕李承志又拿魏瑜愛哭調笑,「郎君!」

李承先腦子里一片空白,感覺天都要塌下來的一樣?

這里不是眉目傳情的地方,李承志朝高文君點了點頭,輕輕一笑,又將目光挪向魏瑜。

感覺突然就不一樣了?

這丫頭頭上戴的,是母親送他的那支步搖吧……嗯,及笄?

「哈哈?」李承志呲牙一笑,「竟要嫁人了,許給了誰?」

原本泛著粉暈的圓臉猛的一白,魏瑜上下牙錯的咯吱直響。

你眼是瞎的,認不出這只簪?

「這叫‘貫笄’,貫笄懂不懂?」

意思就是還沒許……

「遲早的事!」李承志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心里暗暗嘀咕︰也真能下的去嘴?

每次李承志說她小,就是這麼一副表情。換成以前,頂多逗兩句嘴,但今日的魏瑜卻不是一般的委屈。

昨晚結了發,我今日便來見你,你瞎了心了麼?

想著想著,魏瑜的眼淚就下來了……

怕李承志又拿魏瑜愛哭調笑,「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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