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句話,沈初九的心里一熱。
她看著男人一臉茫然的望著她。
「我想不起我是誰。」容淵止說。
听藍月說,他是大將軍之子,因天啟皇帝忌憚,派沈初九接近他,從而害了一家老小。
听藍月說,他躲過了沈初九無數次的追殺,這女人來北岳,也是為了殺他。
听藍月說,這個女兒慣會巧言善辯,所說之言,切不可信一星半點。
可是……
與他那零散記憶中的畫面不太附和。
沈初九的眼眸中閃爍著星點淚光,轉瞬間,一點寒芒出現在指尖。
那是一根精巧的金針。
下一刻,金針帶著破風聲,朝著容淵止射了過去。
金針被容淵止輕而易舉的接了下來,手呈爪狀,他本能的想要回擊。
可抬眸,卻看到女人淚流滿面的望著自己。
「你可記得,你當初雙腿有疾?可還記得我曾為你療傷?」沈初九哽著聲說道。
容淵止的眉頭微微一皺,似在回憶。
片刻之後,搖了搖頭。
他不記得,但是卻月兌口而出︰「回魂?」
「此針名曰回魂,拔毒第一。」沈初九有些激動︰「你、你記得它的名字?」
「似乎……有些印象。」容淵止努力的想著措辭,最後又問︰「你便是用它接近的我?」
「你曾說,若不幫你醫治腿傷,你便殺了我。」沈初九說道︰「你可曾記得,我開了間醫館,有人鬧事,我縱然處理了,但我也知道,是你暗中派人保護了我。」
「……」容淵止沒有說話。
「你為了我,身中利箭,險些喪命。你因為我醫治李卓遠的方法不當,與我生了嫌隙。你被安凌薇所騙,攔著我前去醫館救我的母親,母親因此而喪命。你攔著我,不讓我殺了罪魁禍首。直到最後,我離開了天啟,去了南岳。你也跟了過去。」
容淵止靜靜的听著。
「你到了南岳,口口聲聲要護我周全,我不領情,你心痛難擋。在看到我與慕修寒相擁時,更是心弦具斷,險些喪命。淵止,你為了承受了這麼多,我還不曾回報與你,你卻……你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淵止,你瞧,我們的孩子又回來了……如今我懷著你的孩子,是最需要你的時候啊……你卻身處敵營,要與敵人定親……」
「淵止,快點想起來吧,好不好?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女人每說一個字,他的心便痛上一份。
仿佛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踫到,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被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所籠罩著。
他越是掙扎,那張大網便束縛的越是緊,終于,男人頭痛的悶喊了一聲。
容淵止額上青筋突起,整個人都止不住的顫抖。
他跌靠在身後的巨石上,半晌緩不過勁兒來。
見此情形,沈初九趕忙上前扶穩了他。
「你、你這是怎麼了?我從不知道你有頭痛這一說!」沈初九說著,縴縴玉指切在了容淵止的脈上。
氣血郁阻,血行不暢,更有遭毒素所累,情況半點不容樂觀!
金針入穴,沈初九伸手環保住了容淵止︰「沒事,有我在。沒事的……以前都是你替我遮風擋雨,這一次……便由我來護你周全。」
沈初九不知道容淵止現在正在遭受著什麼。
他的大腦仿佛鑽進了一萬根針,不停的在其中絞殺著。
沈初九的安慰之語,只會讓那些針在腦中不停亂竄。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男人整個人仿佛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只是腦海中有一個身影,漸漸清晰。
「祁王?」
「有事?」
「跟我去拜堂!」
「新婚大喜,你如此辱我,我便與你同歸于盡!」
……
「原來祁王的五位王妃,是這麼死的啊!」
「知道這些,你也不必活了!」
「放我性命,我治你雙腿!」
……
往事重重,歷歷在目。
他……他想起來了!
半晌之後,男人的雙目漸漸清澈。
他……是天啟祁王,鎮守國門!
容淵止抬頭,微冷的眸子,一爍不爍的看著沈初九。
沈初九面上一喜︰「好些了?可能與我說說,你是否有進藥石?長時間,不間斷的?還有,你氣血郁阻,得配合銀針行血。可否允許我留在你身邊?我定能醫治好你。真的,相信我!」
容淵止輕輕推開了她︰「沈初九,我記起來了。你……是我的王妃!」
一句話,瞬間讓沈初九喜極而泣!
她有些手足無措,輕輕拽住了容淵止的衣袍。
那般眷戀,那般依賴,仿佛手上抓著的,是她的全世界。
「你終于想起來了!淵止,淵止……」
女人滿臉的淚痕,這些天的煎熬,讓她的面容有些憔悴,整個人消瘦的不像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
可是下一刻,男人的話卻讓她入墜冰窟!
「當初你以王妃的身份接近我,便是要在新婚之夜,行刺殺之事!」
說著,男人拽住了沈初九的衣袖,狠狠一拽。
嘶啦一聲。
玉臂暴露在空氣中,露出了上面的疤痕。
「這便是新婚之夜,我傷你的證明。」容淵止惡狠狠的看著沈初九︰「我說的……可對?!」
「淵止,你……」
還不等沈初九把話說完,容淵止的鐵手已經扼上了沈初九的脖頸!
「沈初九,你還想騙我?」容淵止的手上添了些力道︰「你以為你是誰!」
沈初九幾近絕望,她想說話,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容淵止的情緒很是激動,他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
那感覺就像遭到了最親近之人的背刺,隨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離自己遠去。
他整個人都魔障了,死死的卡著沈初九的脖子,雙目赤紅。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當啷一聲,清脆的聲響。
便看到一只碧玉的簪子,從容淵止的衣襟里滑落,連帶著一只丑陋的香囊。
「笑什麼笑?還不掛上?」
「這麼丑的東西,怎麼配得上本王颯爽英姿?」
「不戴算了!」
「即是王妃用情編制,便也勝過世間無數綾羅綢緞!」
手……瞬間滑落!
容淵止震驚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