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那草包狀元身死,引得李卓遠心情煩悶,這才不肯出門了。
沈初九只是笑了笑︰「敢問李公子,青壯乞丐未討得吃食而餓死,李公子是否引咎?」
「這……」
「李公子未能及時施舍,導致他們餓死,難道不覺自愧?」
李卓遠皺眉︰「既是青壯之年,當自力更生,怎能靠乞討為生?那樣的人,餓死也是咎由自取。」
「所以草包狀元在殿前賣弄,引得百官嘲笑,莫名身死難道不是咎由自取?」
李卓遠的瞳孔顫顫,許久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沈初九也不與他多做爭論,能想通的自然會想通,想不通的,到死都會鑽牛角尖,她沒什麼好說的。
診脈施針,末了叮囑李卓遠好好休息後,便跟著李學士離開房間。
「沈大夫。」李卓遠忽然叫住了她。
沈初九回頭︰「不知李公子還有什麼事?」
「敢問李大夫,可曾參加賞花大會?」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卓遠的心莫名的就懸了起來。
當時看到祁王妃的時候,他的心神便是一晃,只覺那身影分外熟悉。
但執拗如他,又不肯將腦海中的那身影與祁王妃放在一起。
如今再見沈大夫,又听她說起賞花大會的事。
心中便有了定奪,這才鼓起勇氣,只想問個究竟。
「未曾。」沈初九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李學士與沈初九並肩走著,出了院子,才朝沈初九作了一揖︰「多謝沈大夫瞞著犬子。」
當初第一次為李卓遠治病之後,李學士便調查過沈初九,輾轉反側,調查到了醫館,調查到了沐玉枝的頭上。
一介女流,開了醫館,這里面必有蹊蹺。
細想一番,李學士心里就有了大概。
再後來,賞花大會看到沈初九那驚鴻一舞,當下了然。
只是可憐他的兒子卓遠,一首思卿,便是一顆心掛在了不該喜歡的人身上……
如今沈初九瞞著自己的兒子,算是好事吧。
沈初九只是微微一笑,她早知自己的身份瞞不住這位李大人。
但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便可。
「李大人客氣。」沈初九朝著李學士回禮。
李學士笑了笑︰「不知沈大夫可有空?與老夫去書房喝杯茶?」
「自是有的。」
兩人移步去了書房,剛進門,李學士便屏退了院兒里的所有人。
沈初九不開口,李學士便也只是等著,許久……
「不知李大人可是想好了?」沈初九問道。
李學士皺著眉,抿著唇,臉上帶著憤然情緒,許久才道︰「沈大夫想必記得那狀元郎的那首詩。粗鄙不堪,狗屁不通!簡直是有辱斯文!狀元郎尚且如此,還不知道下面的榜眼探花是個什麼樣子!再如此下去,天啟朝堂哪兒還有輔佐君王治國之人!」
「李大人高風亮節,一心為國,初九心佩神服。」
「別的不說,單說這科舉舞弊一事,既然沈大夫已經挑了這頭,老夫定一查到底!只是……」李學士頓了頓。
沈初九看著李學士,等著他繼續說完。
「只是老夫年邁,這些年因為只想自保,在朝中親近之人扳指可數,查起舞弊一事來,恐會力不從心,不知祁王殿下……」
沈初九抿唇一笑︰老頭兒原來想的是這個!
「李大人放心,這件事情牽連甚廣,自然不會讓您一個人奔波勞累的。」
李學士松了口氣︰「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與李學士又寒暄了兩句,沈初九這才起身離開了李府。
家里還有個病人需要照看,她自然不能在外面多留。
只是剛到祁王府,下了馬車之後,便看到有隊伍浩浩蕩蕩的朝著皇城方向離去。
沈初九心下狐疑,但也未做多想,直接去找容淵止了。
書房,看男人在桌案前寫著什麼,那認真的樣子,讓沈初九一時興起。
她悄悄的進了書房,緩緩繞到了容淵止身後,猛的一拍他的肩膀。
「呀!」
本以為會嚇到他,誰知男人竟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頑皮!」
「我、我這……」沈初九臉一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適才好像還真是她太過歡悅了些。
與自己的身份不符。
好在容淵止也不深究,丟下狼毫筆將她拉入懷中︰「好了,去李府可有事發生?」
沈初九便舒舒服服的窩進了容淵止的懷里︰「自然有了。李大人同意調查科舉舞弊一事。」
正說著,余光瞥見了容淵止書桌上的文案。
是關于沈宏遠的……
「你知道了?」
「關于刺殺一事?嗯,知道了。」容淵止淡淡說道。
沈初九直起身子︰「那你準備怎麼做?」
容淵止握著她的手,道︰「沈宏遠雖貪圖權利,但曾經也算是一心為國,領兵打仗也是有些真才實干的。若是清理了他,眼下還不知兵權會落入誰手。更何況北岳虎視眈眈,必須有一個人擁兵坐鎮。」
「這麼說,你是想放過他了。」沈初九摩挲著容淵止的手掌,掌心的老繭是那麼厚,她的心沉了沉。
這男人啊,為了天啟,真是什麼天大的委屈都能受著。
「暫時便不動他了,想他這段時間也不敢再起什麼蛾子。」容淵止看了看懷里的人兒。
沈宏遠與沈初九,即便兩人勢同水火,但終歸是父女,若是真清理了,到底還是會讓她難為的。
沈初九點了點頭︰「嗯,依你。」
當時她便考慮過容淵止的想法,再者因為父女的身份和母親的心思,所以才遲遲沒有對沈宏遠下手。
兩人沒有想到,便是在沈宏遠的問題上,他們的想法都是驚人的相似,皆是先為對方考慮。
「對了,初九……」容淵止欲言又止。
「嗯?」
「方才、宮里來旨了。」
沈初九睨了他一眼︰「皇帝說什麼了?」
「下旨……讓我迎娶徐迎雪為側妃沖喜。」
沈初九听罷,先是一陣沉默,爾後笑盈盈的看著他︰「徐姑娘溫婉賢惠,長的貌美如花,配得上殿下。就是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容淵止微微晃神,這……這女人是吃醋了嗎?
卻又如此不露痕跡!
「意下如何?我祁王府屋陋財稀,當然是不可能娶了。」容淵止拽著沈初九的手不放︰「更何況,我的心里已住上了人。」
沈初九臉一紅,嬌嗔一聲︰「唔,那這人可令人艷羨!」
容淵止嘴角一抽!
這女人,是在故意裝傻嗎?